这种竹管,一般是用来传递密信的,最常见的是绑在鸽子腿上。
十四狐疑地把竹管拿起来,打开,里面果真装了一小条绢布。
绢布上写了二十几个字,其中提到了她的大名。
从内容大概能判断出来,是逃走的那几个人或者长孙衍、长孙行他们发往神都的。
看完之后,十四重新把绢布卷起来,同时看向梅行之问道:“你是怎么拿到的这个?”
密信之所以叫做密信,就说明是不能让很多人知道的东西,一般写信和收信的都是内部人员,甚至是核心人员。
这样的送信方式,梅行之想拿到这截竹管无非两种办法。其一,他能接触到发信的内部人员;其二,找到送信的鸽子然后把它射下来。
不论是哪种方法,都要对发信人员的行踪了如指掌才行。
“你现在该关心的是这个吗?”梅行之听到十四的话,一口气险些憋到喉咙口。
“那个……有话好好说啊,大家都是朋友,何必伤了和气呢?你说是不是?”看着梅行之越来越差的脸色,陈三也顾不上吃他的醋了。
这俩人要是打起来,他要站哪头啊?
“肖娘子。”梅行之顺了气,才能继续维持君子风范,“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明明知道,这事不是儿戏!”
“我当然知道不是儿戏。”十四道,关乎生死,怎么可能是儿戏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梅行之怒问,“你知道这封信要是送到了神都,会是什么结果吗?那些人的行事作风你根本不了解,在他们眼中,人命渺小如蝼蚁,说杀之便杀之。”
“而他们手中所握的权柄,也绝非你能想象,不是你能与之抗衡的!”
“我从来没说过我能跟他们抗衡。”这些自知之明十四还是有的,她态度冷静,并不像梅行之带着情绪跟她说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户,他们背后却有滔天权势,敌我力量悬殊,我看得很清楚。”
“既然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梅行之问,“我已经明确告知你,这趟浑水深得很,不要往里蹚,肖娘子为何不听劝呢?”
不管用了什么办法,但这封能要她命的信,梅行之替她截下来了。十四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别人表达出善意,她不可能继续冷脸相对。
但是眼下这个情况,也不是能耐心解释的环境。当梅行之说出第二句话开始,银朱便起身去门后守着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容我稍后再跟梅少主解释。”
话音刚落,银朱的声音便传来:“娘子,菜送过来了。”
“我不要你跟我解释。”梅行之却道,“我此举既不是为了邀功,也不是借机恐吓吓唬,只是为了让你……”
“菜上来了呀!”十四高声压住梅行之的声音,“银朱,你帮……着一起布菜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银朱关上了包间的门。一个旋身来到端着托盘的伙计身后,伸手砸下一记手刀。
十四跟她配合得当,一个跨步从餐桌旁离开,接住了从伙计手上滑下来的盛满酒菜的托盘。
银朱则接住了倒下去的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梅行之跟林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拖到了房间一角。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两人一起从座位上惊起,一人目瞪口呆,一人满脸凝重地看向十四。
“我跟银朱今天上午一直在引他们出来,发现他们没多久正好碰到了你们。”十四简洁地解释道,“原本还在考虑怎么才能让他们主动上钩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送上门了。”
她把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之前还特意闻了闻,想要试试能不能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但是失败了,她的鼻子跟小砚是不能比的。
“昌顺镖局的?”梅行之反应过来。
“嗯。”十四点头,然后对银朱道,“这个既然扮成送菜的进来了,另外两个应该就在附近,准备随时接应。”
“也可能都扮成了酒楼里的人,方便行事。”银朱接道。
“确实。”十四想了想,看向梅行之,“你替我……算了,你不会武功。”
她又转头看向陈三,“陈当家,这房子里也没有绳索,只能请你先替我看好这个人了。”
虽然银朱下手稳,他大概率短时间内不能自主醒过来,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多做一步比较稳妥。
“我跟银朱需要出去一趟,很快就能回来了。”
“好,你放心出去做事吧,这人交给我了!”要不是场合不太对,陈三就要拍着胸脯保证了。
虽然他不仅没能搞清楚情况,而且还越来越糊涂了。但是这不妨碍他的兴奋,十四这可是第一次主动拜托他做事呀!
房间里站着的两个男人,一人激动一人凝重地看着十四带着银朱开门离开。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的样子,房门再次被推开。
进来的还是十四跟银朱,出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但这是陈三看到的,梅行之观察入微,立即留意到银朱的袍角湿了一处,不知道是被什么沾湿的。
她喜穿深色衣裳,今日正好穿了一身接近于黑色的乌青色长袍,跟黑色一样能掩盖所有颜色。
“肖娘子,怎么样了?”一刻多钟的时间,陈三也冷静下来了,意识到了眼下这件事并不是可以高兴的事。
“那边我跟银朱已经处理好了,劳烦两位帮个忙,把他一起带过去。”
“行,你说,带哪儿去?”陈三已经弯腰,抓住地上的人后背的衣裳,轻轻松松把身形不算强壮的他捞了起来。
“跟我们来吧。”
此时酒楼里到了最热闹的时候,走在外面过道上不时就能跟传菜的伙计交错走过。而陈三明显一副客人打扮,却扶着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怎么可能不引起注意?
“这位客官您……啊,是陈当家呀!”感觉疑惑过来问询的伙计一眼认出了陈三,“陈当家,您这是……”
“没事儿,你去忙你的吧。”陈三既是夜香行的大当家,也是这琼肴居掌柜的义子,跟这里的人都熟。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扶着人继续往前走。
“陈当家,要不小的帮您吧。”
“不用,我说了,你去忙你的吧。”
“那陈当家您当心,有什么需要喊人就行。”陈三平时言行爽快,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伙计也了解他的脾气,便没再多问了。同时因为他特殊的身份,他也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需要下楼梯的时候,陈三直接大咧咧地把人扛在了肩上,扛到了一楼。然后跟着十四来到后院,进到了一间柴房里。打开门之后,里面已经躺了两个被捆住手脚的人。
梅行之这下能确定银朱袍角上的湿痕是什么了,因为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腰部的衣裳被血浸透了一大片,衣裳的破口处还有血在悄悄地往外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