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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害入侵之开局获得魔贯光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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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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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为两人是怀疑张远山作为结亲对象的必要性。

    旁边的张闻想要阻止他回答,已是来之不及。

    “好,很好。”符真真失魂落魄地转过身,离开队伍,往着城外别的方向而去。

    她不知觉用上了轻功,快若惊鸿,似乎想要将这无法接受的事实抛在脑后。

    这个时候,张闻当然不能自行上山,叹了口气,施展开“捕风捉影”,追了上去。

    队伍其他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的猜测是两人闹了口角,有人觉得与张氏招待不够隆重有关。

    道士皱着眉头,暗暗道了一句:“莫非是张氏小子惹的风流债?”

    符真真见山过山,见水跨水,在野外胡乱跑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张闻缀着她,没有上去劝说,这种情况,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跟着,防止她出意外,也算尽一份小伙伴的职责。

    跑了很久,符真真终于体力耗尽,速度慢了下来,越来越慢,前方是一处幽静的小山,上面隐约能看到精舍。

    她双手捂住脸,发出呜咽的声音,张闻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上去劝两句,没了情郎,好歹还有家人师门,莫要自暴自弃。

    突然,一阵庄严的鼓声传入了两人耳朵。

    当!

    鼓声之后是悠扬深远的钟声,仿佛响在每个人心头,荡去烦恼执着。

    符真真浑身一震,双手下滑,呆呆地看向钟声传来的方向,脚步迈开。沿着小山石阶往上,追寻着钟声的由来。

    张闻摇了摇头,缓步跟了上去,心里组织着语言,想着等等怎么劝说。

    这座小山有着几处寺庙,是道门附近顽强存活的禅林,香火一般,来往僧人皆是身手平凡的样子。

    符真真一路上行,越过了几座佛庙。停在了一间尼姑庵前。

    她转过头,脸上犹自挂着点点清泪,眼神略显空洞地看着张闻:“一直以来,师父都让我出家。成为影华庵真正的嫡传,摆脱红尘诱惑,潜心研究《救人经》,但我总想着找个好夫婿。****,画眉点额,携手闯荡江湖。就像我爹娘一样,所以坚持只作俗家弟子。”

    “直到今日,我才知师父所言非虚,世间夫妻,能像我爹娘一样恩爱的能有几对,山盟海誓是空,耳鬓厮磨是空,言犹在耳,已是与他人结亲,红尘多苦,皆是虚幻,为什么不能出家?”

    张闻张了张嘴,刚才组织的语言又派不上用场了,不过他也稍微松了口气,出家总比报复社会好,以符真真用毒用药之能,说不定张远山就得冥婚了。

    符真真只是述说,压根儿就没指望张闻回答,转身走入庵堂,寻找主持师太。

    张闻吐了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尼姑庵,摆设陈旧,比丘尼只有十来位,穿着朴素,有老有少,神情安详,让供奉菩萨的佛堂充满了清净的味道。

    “你想出家?”主持师太并未因为有人皈依而显得喜悦和激动,反倒是郑重地询问了一句。

    符真真低眉垂眼,跪在蒲团之上:“是。”

    “你眼角带泪,身后跟着男子,应是情伤,若一时冲动,还是不要出家的好。”主持师太劝着符真真。

    张闻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只是热心的小伙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符真真将刚才对张闻说的话语重复了一遍,双眼泛着迷雾地看向主持师太:“情爱虚假,还请师太成全。”

    主持师太叹了口气:“既然是佛门弟子,那贫尼就顺了你的意思,但愿你能静心研究佛法,真正地大彻大悟。”

    符真真乃影华庵之人,度牒取名之类的肯定回去再弄,因此这边并没有太过繁琐的步骤,很快就让符真真跪在了菩萨像前。

    主持师太看了一眼张闻,没有撵他离开,任由他旁观,手持剃度刀,走到了符真真面前。

    “再问你一次,真的想要青灯古佛吗?”她神色变得庄严。

    符真真望着前方青灯,微微点头:“是。”

    张闻下意识走了一步,嘴巴张开,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劝阻,看着主持师太将剃度刀放在符真真头顶,看着一缕缕青丝飘落。

    “烦恼落尽,红尘远离。”主持师太一边剃发,一边对符真真诵念着这句话。

    符真真牙齿紧咬,随着头发渐渐落光,她稍微放松了一点,露出解脱不少的神情。

    听着“烦恼落尽,红尘远离”的话语,张闻似乎又回到了初临这个世界的时候,想到了师父师弟,心中忽地怅然。

    很快,符真真落完了青丝,到后堂换了一身淄衣,戴上了僧帽,平静了不少地走到张闻面前。

    看到她这一身尼姑打扮,看到禅堂青灯如豆,张闻一下心有所感,各种情绪上涌,低低浅唱了一句:“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有几本……”

    符真真原本还想强笑一句张闻唱的乡野俚曲,可入耳之后,却渐渐听得痴了,又是两行清泪滑落。

    青灯摇曳,说不尽的孤寂清冷。

    张闻收敛住了情绪,停住了浅唱,长叹一声。

    符真真勉强笑道:“你怎么突然唱起乡野俚曲?”

    张闻看着他,笑了笑:“不唱这个,那给你念佛经。”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他声音平和,佛经回荡在禅堂内,竟真有几分红尘如梦的味道。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符真真低声重复了几遍,愈发痴了。

    唉,痴儿,张闻内心再叹一声。

    良久,符真真回过神来,刻意转移了话题:“我还以为你会帮他阻止我出家的。”

    毕竟张闻与张远山认识更久,交情更深,她毫无疑问地相信,张闻会站在张远山那边。

    “若心不净,纵使青丝落尽,身在空门,亦只不过是表面功夫,根本不算出家,随时都可以还俗,若心已空,看破了红尘,哪怕夜夜笙歌,享尽荣华,也是出家之人。”张闻表情正经地说道,“心外无佛,出世入世、空门红尘,都只在你心中,我又怎么阻止得了?”

    符真真听得入神,末了泛起一丝苦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不太正经的和尚,想不到你离开少林之后,却反而像得道高僧了。”

    “当然。”张闻毫不“谦虚”,“所以,剃度不算什么,你若想通了,自然可以像我一样还俗,要是又悲伤绝望了,随处找间庵堂,还能继续出家,出出入入,就是这么简单,只是头发难长啊。”

    符真真纵使心痛魂伤,也差点失笑出声,刚刚还赞他像位高僧,转眼就不正经起来。

    不过,这样才是熟悉的小张啊。

    张闻看了一眼符真真,忽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出家为尼还是不好。”

    “你现在才想阻止我?”符真真哭笑不得地问道。

    张闻郑重点了点头:“反正是远离红尘,何苦一定要当尼姑呢?道姑也是出家人啊,不用落发,比你现在好看多了,以后出出入入也方便。”

    噗,符真真终于忍不住笑,小张真是跳脱风趣,这么严肃难过的事情,他都能插科打诨,缓解气氛。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又出来了。

    过了一阵,她幽幽叹了口气:“张闻,多谢你开解,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我说的心里话。”张闻才不承认刚才在宽慰劝解符真真,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时,门外有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师太,可曾见过一女一男,女的个子这么高……”

    张师兄追来了?定亲宴结束了?张闻一愣。

    符真真脸色大变,惨白着对张闻道:“我不要见他!你帮我打发走。”

    “我会和张师兄聊聊的。”张闻知道符真真这个时候情绪激动,张远山进来多半又是一出琼瑶苦情戏,而且说不得还适得其反,因此打算出去拉走张远山,让符真真静静,自己也弄清楚定亲之事,看有什么误会或可以补救之处。

    说完,他突地想起一事,内心略有悲哀浮起,唉声叹气道:“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是成为白衣飘飘、潇洒不羁的剑客,谁知道现在,现在,像个居委会大妈!”

    专门调解感情婚姻家庭问题……这画风越来越不对了……

    “居委会大妈?”符真真疑惑了。

    “算了,你不懂。”张闻掩面走出庵堂,迎向张远山。

    “真,张师弟,真真呢?”张远山看到张闻出来,激动惊喜地问道。

    “让她静一下吧。”张闻吐了口气,“走,咱们喝酒去,你说我听。”

    张远山的发髻原本扎得一丝不苟,此时却显得有点凌乱,脸上透着焦急徘徊自责痛苦等明显的情绪,张闻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脸色可以如此精彩。

    他完全没有了平时沉稳干练的风范,听到张闻的话后,眼神闪烁了几下,痛苦内疚地看向庵堂,恋恋不舍地转过头,吃力点头道:“好。”

    沿着石阶往下,走过小路,进入官道,前行没多久,便看到了一个还算热闹的小镇,里面来往之人部分穿着真武派标志性的八卦袍,有道士打扮的,也有俗家模样的。

    一路行来,张远山一直保持着沉默,眼神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张闻也没有急着开口,清官难断家务事啊,这种事情,自己作为双方的朋友,根本不知道该有什么立场。

    “这是真武山西面的铜龙镇,经常有弟子下山来这里喝酒。”张远山很是勉强地挤出一句话。

    “那找个不熟的酒家。”张闻平和说道,努力用自己的平静感染张远山,免得他情绪崩溃,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而相熟的酒家难免有认识张远山之人,若听到一言半语,或看见张远山痛苦烂醉的样子,传扬出去,总是不好,毕竟涉及张氏和宋氏的联姻。

    唉,我考虑的真周到……这一瞬间,张闻想到了居委会大妈,想到了知心姐姐,想到情感热线主持人,若非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张远山沉默点头,带着张闻穿过小巷,找到了一间很是简陋的酒家,墙上多是脚印泥痕,偶尔还能看到染上的鲜血。

    酒家是平房,里面随意摆了十来张桌子,味道难闻,喧嚣嘈杂,坐满了各色各样的江湖好汉,但唯独缺少真武派弟子。

    两人穿过一个个喝得脸红耳赤的汉子,在角落找到了一张空着的桌子,张闻解下腰间长剑,将它横放在桌上,便于拔出——坐下后,拔剑总是会受到阻挡,不太方便,虽然对自身这个实力的好手来说影响不大,但生死之间,慢上刹那便是天渊之别。

    经过这么久的闯荡,张闻已经有了基本的江湖人士自觉。

    而张远山看到张闻这么做,才忽地醒悟过来,解下了螣蛇剑,他原本不是如此粗心大意之人,可今日实在魂不守舍。

    两人相顾沉默,直到小二按照吩咐,送来了两坛女儿红、一碟蚕豆和碗筷。

    张闻提起酒坛,给自己和张远山各倒了一碗,端起道:“干!”

    张远山吐了口气,端起酒碗,与张闻碰了一下,仰起头,喉结蠕动,咕噜咕噜就喝完了一碗。

    张闻同样如此,只觉一股灼热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然后再倒了一碗:“干!”

    虽然酒不够烈,但连续三碗后,很久没有喝酒的张闻还是有了点眩晕,胃袋翻滚,差点吐了出来,赶紧夹了几颗蚕豆,放入口中。

    张远山喝得很急,酒意上涌,脸皮发红,怔怔望着面前蚕豆,突地开口道:“张师弟,还记得你第一次喝酒的时候,被酒呛得咳嗽吗?”

    “记得。”张闻老脸微红,那是完成朵儿察任务时,自己忘了这具身体之前并未喝过酒,一口干了以后,不仅反胃难受,而且呛得咳嗽,而张远山早有预料,很会照顾人的递来一杯清茶。

    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自己才真正觉得平时沉稳得仿佛领导的张远山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那时候虽然有性命危险,有任务压力,但却比现在快活很多……”张远山痛苦地说道,又斟了一碗酒喝下,不待张闻回答,又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没看到真真,但我知道她肯定很难过很痛苦,因为我也一样。“

    “我一直打算的是闯过真武北斗阵后,下山往北周游历,用途中结识、两情相悦的借口将她领回家,可是,可是,家主和父亲突然让我与明溪师妹定亲。”

    张闻算好节奏,轻轻敲着桌子,用笃笃笃的响声中和着张远山外散的声音,尽量只让自己听到。

    他没有再大口喝酒,之前连干三碗主要是让张远山放松一点,创造倾述的感觉,若开解之人把自己都开解醉了,那就丢脸了。

    张远山再喝一碗,眼圈发红地道:“我知道他们的意图,所以我拒绝不了,我张家看似风光,可实际并非如此,四十七年了,再没有一位族人成为宗师,登上地榜,全靠老祖宗撑着,在门内愈发艰难,而姚家兴盛,连续三代都有地榜登名的宗师存在,现在的姚家兄弟也齐齐被列入了真武七子。”

    “道脉清修,只要俗家支系的明争暗斗不超过限度,他们从来都是无为治之,姚家则咄咄逼人,步步紧逼,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于是和处境相同的宋氏联盟成为最好也最有效的选择。”

    真武派分成道脉和俗支,虽然掌门一直专属道脉,但并不禁止俗支弟子修炼根本**,算道门三宗里的奇葩。

    张远山说话还算有条理,并未失去基本的理智,可说着说着,他的情绪就有点激动了:“我乃张家子弟,一身血肉全拜父母所赐,饭食、武功、丹药、衣物,哪一样不是父母家族给予?家族已经到了现在的境地,我又怎能儿女情长,让他们陷入危机?”

    “亲恩如山重。”张闻叹了口气。

    张远山灌了一碗酒,语带哭腔地道:“但我舍不得真真,不想看到她难过,不想让她痛苦,想要与她策马江湖,东海放歌……”

    张闻一边敲着桌子,一边静静听着,心里突地冒起一句话:“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平日里沉稳温和的张师兄,天生有着首领气质的张师兄,现在完全看不出一点往常的风采,无论换了谁来看,都只能看到一个为情所困的醉鬼。

    等到张远山稍微平静了一点,张闻才道:“张师兄,你与我有着过命的交情,真真也是我的生死之交,你们两个的事情,一边是亲恩大过天,一边是情深意重生死相许,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提什么建议,所以之前就言,你说我听,有什么困难,我二话不说,立刻去帮你办,作为朋友,我只能做到这样。”

    “不过,为什么联姻非你不可?”

    张远山发泄了一通,稍微好过了一点,苦笑道:“宋家直接点的我。明溪师妹是真武七子之一,要联姻,张氏子弟里,他们也只看得上我,好歹我也是开了六窍,初步掌握了一式外景巅峰的剑招,位列真武七子。”

    张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依照时间看,或许是受家族境况的影响,张远山用“天视地听丸”强行打开了鼻窍。

    张远山自嘲道:“我一直很清楚,联盟的基础不是定亲,而是双方的利益,可父亲却告诉我,若连定亲都办不到,凭什么让别人相信你联盟的诚意?这让我怎么拒绝?”

    他醉意已重,自问自答地道:“无法拒绝。这一代真武七子里,最被看好的是阳和,其次便是阳泰与姚家兄弟,我和明溪师妹相对差不少,两家只有联合起来,才能让掌门,让道脉看重。”

    “阳和虽然只开了四窍,但却像当初的江师妹,年纪不大便悟得《真武七截经》里一记法身级杀招,哪怕仅仅粗得皮毛,也让人赞叹和畏惧。”他思维发散地絮絮叨叨着,“阳泰六窍稳固,将太极神功练至了小成,得了意境,不仅不比任何掌握外景招式的人稍差,基础反而更加稳固,日后突飞猛进不在话下,前日里已是闯过真武北斗阵,下山游历去了。”

    “姚星痕同样六窍稳固,早早便悟得了两式外景杀招,实力在我之上,正准备闯真武北斗阵,姚星流年刚十七,已是开了四窍,初步掌握了也是外景巅峰的剑招,他是个武痴,专心武道,被众多长老看好……”

    听着张远山的诉说,张闻暗暗翘舌,名门正派里的竞争真可怕,好在自己已经离开了少林,而真字辈才开始七八年,少林武功又往往进展缓慢,还未到开花结果的时间。

    “我现在比不过他们,只能为家族这样略尽绵力。”张远山眼神空洞,声音变得飘渺,“有的时候,我会觉得父母、期望、定亲、真武七子、家主、老祖宗这些好像一根根绳索绑在我身上,好像一块块石头压在我心头,让我不得自由,让我压抑沉重,恨不得一剑斩断这些枷锁,还我自在。”

    “不过,也只是偶尔想想,他们对我如此好,我怎么忍心辜负他们?只能,只能……”他眼圈愈发的红了,倒了一碗酒,仰头喝下。

    张闻摇了摇头,很是正经地道:“张师兄,虽然作为朋友,我只能陪你喝酒,帮你做事,但有句话还是不吐不快,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一定要尽快,不要拖泥带水,黏黏糊糊。”

    “若你以家族亲人为重,那便正式告知真真姑娘,彻底断了她的念想,给她恢复的机会,如果你选择真真姑娘,那一定要鼓起勇气,做好被家族驱逐的准备,想办法解除定亲,尽量不要耽搁和伤害了无辜的明溪姑娘。”

    张远山怔怔出神,眼睛里满是挣扎,而张闻惯性地敲着桌子。

    这时,旁边有一位喝醉的剑客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大声骂道:“从开始进来,你这小子就一直笃笃笃,笃笃笃的敲,敲得老子好生烦躁,你以为你是山啄木啊!”

    这确实是自己的不对,张闻歉意地对酒家众人点了点头,收起了敲桌子的左手。

    可那剑客却不依不饶,醉醺醺地骂道:“臭小子,这样就算道歉?那是不是我斩你一剑,点点头就算翻过去了?”

    他冲向张闻,连鞘带剑,斜斜斩下,准备给臭小子一个教训。

    张闻微微摇头,随手将桌上横放的长剑挪动了一下位置。

    剑客长剑还未斩下,忽地看到自己正撞向对方的剑柄,而且明显会在斩中对方前自己撞中腰间大穴!

    他慌忙变招,长剑横挥,带动自己往旁边迈步,躲过了不动的剑柄。

    酒醉之下,他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狼狈异常,引得酒家众人哄堂大笑。

    剑客恼羞成怒,身法展开,打算绕到张闻身后,连鞘带剑刺向背心。

    可他脚步刚迈,就看到那长剑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了方向,依然是剑柄冲着自己的腰间大穴,分毫不差,时机恰当,虽然两把剑一样长,但自己还未刺出,肯定会先撞上。

    与此同时,张闻看着张远山,语气温和,态度诚恳地道:“张师兄,若是一时想不清楚,那就回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再做决断,无论你选择亲情还是真真姑娘,作为朋友,我都会帮你。”

    剑客强行改变身法,闪到了张闻左侧,长剑准备横挥。

    突然,他腰间一麻,整个人呆在原地,难以动弹,不知什么时候。对方的长剑早就摆在了那里,只不过这次换成了剑鞘的尖端安静地等着自己撞上去!

    他吓得酒意全消,眼睛里满是惊恐和畏惧,对方都没有出过剑,移过脚。抬过手,就击败了自己?

    酒家内看热闹的众人再也笑不出声了,这位剑客的武功不算太好,但也是常来这间酒家的江湖人士中公认的好手,虽然他已经喝醉,脚步虚浮。握剑之手不稳,但实力底子还在,在场酒客没人敢说能轻松击败他,可是,那位仿佛文弱公子的年轻人却不出一招,专心聊天。仅仅变了变自身长剑的摆放,就让剑客自己封闭了自己的穴道。

    这是何等神鬼莫测的剑法?

    由于张闻未曾使用内力,剑客麻痹了一阵后就恢复了正常,他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赶紧溜出了酒家。

    “陪我出去走走,吹下风。”张远山咬了咬牙,站起身。拿起长剑,丢下一块银子,走出酒家,打算冷静一下后做出最终的决断。

    他内功比张闻深厚,即使喝了大半坛子酒,步伐依然稳健,说话没有结巴。

    张闻喝得不多,没有什么不良影响,握着长剑,跟了出去。

    天色已经昏暗。夕阳消失在了西面。

    “已经定完亲了?”张闻问了一句。

    张远山嗯了一声,双眼无神,内心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挣扎。

    两人一前一后,绕着铜龙镇缓步而行,夜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荡去了张闻喝酒之后的燥热。

    到了外面野地里时,一道背着双剑的人影从树后转出,挡在了两人前面。

    借着明月东升带来的光线,张闻看清楚了对方,他个头较矮,容貌清秀,满身稚气,眼睛微抬,是个傲慢的少年。

    “姚师弟,你为何拦住我们?”张远山沉声问道,他心情极差,没有惯常的温和。

    姚师弟,这就是姚家兄弟里的姚星流?张闻刚才听张远山介绍过,从年龄判断对方不是姚星痕——虽然姚家子弟众多,但值得张远山如此重视的没有几个。

    不是说他年满十七了吗?怎么比我还矮半个头,像个十三四岁的小鬼?呵呵,也许是发育迟缓……张闻思绪发散地想着。

    姚星流看了两人一眼:“张师兄,刚才我路过酒家,见这位朋友剑法出众,想要切磋一下。”

    啧,不愧是武痴,不过有那么巧合路过酒家时恰好看见我击败那名剑客?张闻半是感叹半是疑惑。

    张远山侧过头,询问张闻的意见,他没有越俎代庖地做决断。

    这小鬼和我一样是四窍,一样掌握外景招式,不知谁强谁弱……张闻升起浓浓战意,想要和武道大宗境界相当的嫡传弟子较量一番,用衡量一下自己在同辈中的真正水准。

    他还未回答,姚星流就哼了一声:“放心,我不会用‘阳虚阴实’的,只切磋开窍期剑法。”

    “好啊。”张闻也不想拔出红日镇邪刀,暴露自己的身份。

    张远山退开几步,勉强收敛住心思,旁观切磋,必要时候出手,防止误伤。

    姚星流抽出背后两口宝剑,一长一短,右手长左手短,也不说话,双手之剑各划了一个不同的半弧,招式古怪地攻向张闻。

    他右手长剑阳和硬朗,左手短剑阴冷柔弱,配在一起,却出奇的和谐,一圈圈弧形劲气荡出,似乎能带开所有兵器。

    没有破绽,不,破绽不断随阴阳改变而变化……张闻脸色凝重,退后一步,冰阙剑依然插在剑鞘内。

    张闻一退,姚星流随之上前,长剑短剑忽地交叉,仿佛两个背对背的半弧,劲风凌厉,阴气暗袭。

    张闻依然没有拔剑,再次退了一步,避开长剑范围。

    姚星流得势不饶人,踏步前行,连攻了七招,而张闻还是没有拔剑,连退了七步。

    不过,他这七步都退得恰到好处,刚刚脱离姚星流招数笼罩的范围。

    阳剑在上,阴剑于下,阴阳轮转,浑成太极,姚星流使出了第十招。

    突然,张闻拔剑了,普普通通的一剑,准确无比地刺向了太极阴阳鱼的一处鱼眼。

    叮叮两声,姚星流双剑被各自圆弧之力带向两旁,胸腹空当大开。

    张闻没有趁胜追击。而是长剑还鞘,拱手道:“承让了。”

    姚星流怔怔看着手中双剑,不敢相信自己这就败了,转瞬之间,攻守易势。胜败已分。

    虽然他还有保命绝招,还有好几式拼命招数,但这是切磋,自己已经确凿无疑地败了!

    张远山比姚星流更惊讶,自己四窍的时候,或许因着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要略微胜过现在的姚星流,可姚星流败的如此干脆,自己纵使始终太极守势,恐怕也有失败的可能。

    而且,自己两人虽然都有外景巅峰级剑招作为压箱底绝技,但张闻师弟也有!

    最为重要的是。他更擅长的是刀法啊!

    难道那门叫做“独孤九剑”的剑法真是如此强横,与“堪虚剑法”开窍期时的表现相仿?

    张闻外表淡然潇洒,似乎胜得不值一提,可精神却异常疲惫。

    刚才与姚星流的交手,端得上自己“独孤九剑”入门后最竭尽全力的一次剑法战斗,刚才退的九步,乃是以退为近。一步一步引得姚星流踏入自己的节奏,露出破绽,而最后那一剑,更是时机、角度、手速、变化等缺一不可,算自己剑法融为一炉的大成之作。

    所以,这一剑比拼一次“阎罗帖”还累。

    他声音平和地道:“你若单使阳剑或阴剑,我可能没法一剑就得手,而你阴阳合璧之后,变化较为生硬,不够圆润。阴阳互冲,未得相生之道,这才给了我可趁之机,不过也得多谢你,这番交手。我受益匪浅。”

    这是大实话,姚星流左右双剑合璧的演示给自己刀剑双绝提供了新的路子。

    姚星流若有所思地将双剑插回背后剑鞘,撇了撇嘴道:“输就输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虽然输给笨蛋有点丢脸。”

    “你说谁笨蛋?”张闻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小鬼嘴真臭。

    姚星流嘿了一声,抬头望天:“如果我是张师兄,就会安抚那位姑娘,然后定亲不变,等到闯过真武北斗阵后,于下山游历中意外横‘死’。”

    “额?”张闻和张远山同时愕然看着姚星流,他不是巧合路过!他究竟听到多少?

    不过姚星流的话却让张闻充满了灵感,刚才当局者迷,一下竟然没想到这出!

    姚星流依然看着天空:“意外横‘死’,婚约自解,宋师姐就不会有被退婚或未婚夫逃婚的污点了,而且到时候,张家和宋家肯定已经合作多次,联盟基础稳固,有没有你们的婚约,毫无影响,顶多便是你父母难过一阵,可你还有弟弟妹妹,对了,你日后得隐姓埋名,不能再用现在的名头了,要重新打下江湖地位。”

    “等风头过去,你悄悄再见父母便是,张家肯定不会自行泄露这个秘密的,若想风风光光回来,那就努力成为宗师。”

    “即使我将此事外泄,只要找不到你还活着的证据,张宋联盟就不会有变化。”

    张远山越听眼睛越是发亮,整个人像是摆脱了重重束缚。

    张闻听得一愣一愣,利弊分析得简直太好了,和自己刚刚想到的一样!

    他脱口而出:“你不是武痴吗?”

    什么时候武痴也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姚星流轻蔑地看了张闻一眼:“我是武痴,但我不笨啊。”

    “小鬼,你什么意思?”张闻脸皮一跳。

    姚星流哼了一声:“光会喝酒不会想办法的就是笨蛋。”

    “来来来,小鬼,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张闻恼羞成怒,决定述诸武力。

    姚星流脸皮抽搐了一下,没好气地道:“你自己也是小鬼!”

    张闻实际年龄比姚星流还小,只不过个子较高,气质成熟,看起来像十七八岁。

    张闻恨得牙痒痒,却没有办法,突然,他灵光一闪,想通了某些事情,于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姚星流道:“姚家之人,毫无破坏张宋联盟的想法,将张家宋家之事当成了自己的事情,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姚星流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作为一名武痴,傍晚‘恰好’去没有高手的酒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这是什么样的巧合?”张闻似笑非笑的表情越来越明显,“除非他从一开始就跟着。”

    姚星流当即转身:“我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他为什么跟着呢?为什么会关心此事呢?为什么不站在家族立场,反而诚心诚意帮我们出主意呢?”张闻声音加大,表情“庄严”而“肃穆”,“真相只有一个!”

    “姚星流喜欢宋明溪!”他略微大声地喊道。

    姚星流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跑得更快了。

    张远山之事解决有望,张闻心情舒畅,得意大笑道:

    “思春的小鬼,来来来,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一直以为姚师弟是专心武道的小孩,想不到时光荏苒,转眼他就不是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小鬼了。”张远山神色平静,看着姚星流的背影,感慨了一句,“定亲宴后,我匆忙下山,确实遇到了他,可能脸色不好,他又关心此事,所以悄悄缀了上来,而我心神不属,竟然始终未能发现。”

    张闻仔细想了想,自己倒是注意到过姚星流,但压根儿不认识他,看他个矮青涩,还以为是哪家小鬼离家出走呢。

    看着张远山明显不同于刚才的表情,张闻笑了笑:“张师兄,想通了?

    “嗯。”张远山缓缓点头,望着远处起伏连绵的山脉,像在强调般道,“这段时日,我要多为家族做事。”

    闻弦歌知雅意,张闻才不会傻乎乎地问到底是什么答案,呵呵笑道:“那我们去见真真姑娘吧,她差不多也冷静下来,没那么冲动了。”

    “好。”张远山用力颔首,无需张闻催促,自顾自地发力,奔向庵堂所在的小山。

    一阵风掠过,被抛在原地的张闻表情呆滞,这也未免太重色轻友了吧!

    他“哀怨”地叹了口气,转身跟上,可纵使风神腿威力全开,还是比不上真武嫡传的“八卦惊神步”,始终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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