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详!”
“她克死了她的丈夫!”
“她嫁给玉公子便是高攀了。”
“她就是玉公子的药人,她活着便是为了玉公子,克死丈夫的女人还能够进玉府那是她的服气!”
“公子从没爱过她,她不过是公子的药罢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
我没有!
一片混沌之中,周遭质疑的声音此起披伏,她知道这是梦,这样的梦这五百年来她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
可每次都是这般,她困在混沌之中,醒不过来。
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想起,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叫她活下去。
梵音!
梵音!梵音你醒醒!
梵音!
思绪从那场大火中被拉回来,循着这个声音梵音逐渐走出混沌,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还是黑暗,还是一片混沌。
“朝辞!朝辞!”黑暗之中梵音慌忙喊着朝辞的名字,为什么不将烛火点上,为什么让房间这样黑。
“梵音我在!”
一个男人的声音想起,一时间竟让梵音分不清楚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这个声音好熟悉,是梦中那个一直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眼前一个夜明珠亮起,梵音才平静下来,看清楚了眼前焦急不知所措的楚隋君。
“君君,是你啊。”梵音看着楚隋君怔怔道。
楚隋君抬起衣袖擦去她额间的细汗,“是我,你忘了吗,你随我到华乐山养伤。”
对,梵音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到华乐山来了。
不知道为何,看着楚隋君的样子,梵音忽然对梦中那个喊自己名字,让自己活下去的声音有了印象。
那是楚隋君的声音。
“君君,刚刚是你叫我了吗?”
楚隋君看着梵音莫名流泪的样子一脸茫然,“是我,我看你梦魇,才叫醒”
忽然梵音抱住了楚隋君,全然不顾楚隋君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楚隋君也只能任由梵音抱着自己,似乎要将自己揉碎一般抱着自己。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刚刚在煮饭的时候察觉到静舍中的异常,才赶紧来看看,这才发现了梵音梦魇的事情。
想必是做了噩梦,醒来惊魂未定才会如此吧。
在许久之前华乐山也有不少刚刚入门的小师弟会这般梦魇,楚隋君总会抱着他们哄他们入睡。
可梵音如何能与小师弟一般对待?
楚隋君双手就这样不知所措地举着,正下定决心要抱住梵音的时候,没想到梵音竟蓦然放开了自己。
“你”楚隋君连忙放下自己的双手,“你没事了吗?”
看着楚隋君这副窘迫的样子,梵音忽然笑出了声,她擦擦眼泪,摸了摸楚隋君的头道:“没事,我没事。倒是你啊,如何这般模样出现在我房中?”
楚隋君这才低头看到自己尚且挽起的衣袖,与满手的油渍,面团。
刚刚过于匆忙才导致如此失仪,楚隋君连忙站起身来道:“之前听朝辞说你素爱吃人间的娇耳,我便想着做与你吃。既然你没事了,一会出来吃饭吧。”
梵音尚且来不及多说一句话,楚隋君就逃一样的跑了出去。
看着悬在房梁上的夜明珠,梵音忽然觉得欣慰至极。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的少年说要保护自己,迁就自己,说要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天天都要娇耳吃,可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她混沌了五百年,修成人形五百年。
成妖之后当年害她,欺负她,食她肉饮她血的人都已经死光了,甚至是子孙后代都未留一个,从前她不知晓上天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是为了什么。
如今才明白,是让她重头来过,放下一切,是让她遇到朝辞,遇到楚隋君这样温暖的人。
她睡下的时候天还未亮,如今天色都已经黑透了。她本以为自己不过是睡了一整天,没想到拿出光仪一看,竟已经是第二日晚上了。
梵音整理好,换了身衣服之后便除了静舍,看着院子中的光景,不禁笑了出来。
她抬手收了随身携带的夜明珠,看着院子中挂满的明灯。
数十只明灯悬挂于行云水榭的每个角落,将整个水榭照了个通亮,水面倒映着亭台小楼,与檐角之上的明灯,今日无风,湖面亦不起波澜。
从前梵音觉得水中月镜中花是最不值得看的美景,没想到眼下的境遇,竟也生出一阵聊以慰藉的心情来。
“梵音,过来。”
亭台只上,明灯簇拥之间,楚隋君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白色道服,冠上一个极其不搭调的桃花木簪。
“好香啊。”
循着娇耳的想问,梵音踏上亭台。
“昨日来的时候没有细看,你这屋舍尚且有名,亭台为何无名?”
楚隋君摆好餐盘,笑笑道,“从前也想了许多名字,但都不甚满意,于是干脆空着了。既然你提出来,便为它提个名字吧,也算是这亭台的缘法。”
说着一抬手,旁边的桌案之上便出现了一整台的笔墨纸砚。
梵音想起自己那手破字有些犹豫,第一次竟然会觉得如此拿不出手,“要不还是算了吧,或许它本身的缘法便是无名呢?”
“即是你想到了,你便是它的缘法。”楚隋君执意如此,将笔递到梵音手上,“无碍,若是我不满意,不采纳不就是了吗?”
“好吧。”梵音深吸一口气,既然他也不一定会采纳,那自己便随意想一个吧。
看着满院子的明灯与石桌之上正冒着热气的娇耳,梵音灵机一动,“有了!”
说罢梵音便提起了笔,“我这人不大爱读书,自然不必你们有底蕴,你若不喜欢便不用就好了。”
楚隋君凑上前去,只见纸上洋洋洒洒写着三个大字:“豁然亭”。
楚隋君皱了皱眉头,感慨道:“从前我总觉得字如其人还是有些道理的,恐怕今日之后再有人说起,我再不能苟同了。”
“哈哈。”梵音知道楚隋君是在变相说自己字丑,着实与自己这张貌美的脸不相匹配,她也不恼,这几百年早就释然了,“这副皮囊是我修来的,说不准我前世本就丑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