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金戈武士正要举刀,就被一声低沉的怒音喝住。
金戈武士看向斯游凌厉的眼神,顿时有些害怕,举着的刀也无从下手。
只有迟疑地看向陛下,“陛下”
年纪轻轻的女帝见到这样的场景倒也没有恼,反而是站起身来走到斯游面前。
她当着众大臣的面,环手搂住斯游的脖子,抬头看着她,神情中尽是冷漠。
“阿游,你真的要与他一起,谋我这皇位吗?”
陛下腾出一只手来,用食指勾勒着斯游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从额头,到眉骨,到鼻子,到嘴巴。
随即她捧着这张看了将近三十年年都尚且不曾腻味的脸,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
“阿游,你是妖是人我不在乎,你想要这皇位我就给你。可你不能忤逆我啊,你这样为了一个贱婢违抗我的命令,真的让我好伤心啊。”
斯游怔在原地,陛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斯游的耳畔。
他与陛下相处整整二十七年,更是看着陛下长大的,在他的心中,陛下向来听话,好控制。
甚至很多时候,他都不用法术,就能让陛下怪怪听得他话。
在他心中,陛下好像永远是那个遇到事只会躲进他的怀中,叫他抱抱的小女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陛下竟然变成了这样。
到底是她变了,还是这些年,他早就没了心思在她身上呢?
斯游一时想不通,只是听着陛下的话,竟然他不寒而栗。
“陛下我没有,你信我。”
斯游全身冰凉,心寒至极,没想到他自以为掌控陛下二十七年,到头来却一直是被陛下掌控。
这种情况下能说的话,也只有一句你信我。
果然纵使他是妖,在人类的朝堂之上,也要遵守人类的法则。
皇帝便是天下无一的存在。
他所得到的一切,不过是仰赖陛下的宠爱罢了。
可惜斯游明白这的道理的时候,着实已经太晚了。
陛下捧着斯游的脸,轻轻抹了他脸上的眼泪,柔情笑道:“阿游,我自然信你,我一辈子都信你。
就当斯游以为这件事可以完美解决的时候,陛下继而转过头来,冷脸对着金戈武士说了一个字。
“杀。”
她的声音不大,反而是轻飘飘的,正如她一贯温软的模样。
可此时,却让尘禾浑身的血液都是凉的。
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走这一步。
这眼见着他在东翼国朝堂之上二十多年,肆意妄为,说一不二。
却在眼下,结结实实的败在了这个人间帝王之下。
败在了这个以往柔柔弱弱的小女孩之下。
“今日我便要用这贱婢之血,染红大英殿,让世间都看看,背叛我的下场。”
陛下松开尘禾,转过身来看着满殿的臣子。
此时此刻不只是斯游,就连丞相与诸位大臣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正是他们的帝王。
到底是从前她掩饰的太好,还是他们太大意。
丞相此时来明白过来,为什么斯游这么多年稳居后位,为什么陛下对他这般纵容。
斯游没有背景,又是从小陪伴在她身边的。
这么多年,无论是太后掌权,还是斯游掌权,眼下的朝堂已经尽数是陛下的天下了。
从头到尾,斯游都是她一把最好的刀。
替她做一个帝王不能做的事,杀一个帝王不能杀的人。
群臣跪伏,尽显敬畏。
金戈武士得了指令,也不再犹豫,手起刀落,就要了解了尘禾。
“我看谁敢!”
眼看着刀就要落在尘禾的头顶,却被一道金光弹开。
金光乍现之处,一条近百米的黑色巨蟒盘踞于殿上,将尘禾护在其中。
转瞬之间,尘禾身上,口中的枷锁尽去,金戈武士被弹出去数十米远,倒在地上,直接喷了一口血。
这巨蟒通体黑色,盘踞于尘禾身旁,光是头就有一个人那么大,双眼通红,如同两个洞一般,血腥腥地盯着殿上的众人。
大臣们早已吓得四下逃窜,只有捉妖师与陛下依旧立在原地。
“阿游”尘禾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巨蟒,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的那条小黑蛇,“你这样我的梦中怕是装不下你了。”
斯游俯下身来,以头蹭了蹭尘禾的身子,卷起他护在自己身体中。
只见大殿之上年轻的女帝笑了两声,明明没有妖气,却如同斯游一般双眼通红。
面对自己眼前这样一个非人的巨物,她丝毫没有畏惧。
她知道,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自己的枕边人,都是那个在她害怕时抱住自己,永远为自己撑腰的斯游。
年轻的女帝一步步走下阶梯,走到斯游身边。
“阿游,你好傻啊。”
她抚摸着斯游的肌肤,红着一双眼睛,不曾落泪,更不曾显露悲伤,“若你能安安稳稳在我身边,我可以护你一辈子的。”
“到我死了,你都能陪着我。”
温热的手指在他冰凉的肌肤上划过,斯游只觉得冰凉刺骨。
这个女人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他头皮发麻。
这种恐惧不是来自于比自己更强的生物,更不是来自于实力。
而是长久以往的相伴,却看不透的一颗心。
而是自以为的温情,不过是利用。
斯游再次化作人形,再次立在女帝面前。
陛下却哑然笑了笑,轻飘飘说道:“你还是这个样子好看,不过我不在乎,阿游,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留在我身边。”
丞相眼见着陛下丧心病狂,连忙跪爬过来,“陛下,不可啊。”
谁知丞相还未过得来,就被陛下一记冰冷凌厉的眼刀逼退,“滚!”
一个字,在场众臣,再没人敢说一个字。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斯游将尘禾护在身后,平静地望着陛下。
“早就知道了。”
陛下笑了笑,摸了摸他乌黑的头发,斯游没有躲。
“你是我的枕边人啊,阿游你是人是妖,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斯游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凉到了极点,“为什么不杀了我。”
“这不是要杀了吗?”
陛下笑着,明明神情中尽是柔情,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
“在今日之前,我真的没想过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