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自投罗网
“因为今夜,万俟宗会在城西。”
述京城西有一处人人知晓而闭口不语的地方——花街柳巷。但奇的是,与这花街柳巷隔了一条河一条街的地方,有一条颇有风情的街道,这条街叫佛说街。这条街道闻名于它的传说和浪漫。传说里那是个藩王割据的时代,当时的皇帝爱慕上一位女子,而那位女子却爱慕着曾经陪皇帝打下这天下的朋友,皇帝大度的为他们赐婚。而那女子诞下一女后血崩而亡,皇帝痛心不已,将她的女儿接进宫中封为外姓公主,那个时候皇帝还是一位明君。但好景不长,皇帝在一场大病之后忽然迷恋上长生不老之术,荒废国政,整日研究丹药,皇帝的朋友恨铁不成钢,与自己女儿里应外合一举攻下几座城池,太子却以为公主是被挟持,傻傻前去相救,直到公主自立为女皇,两人战场之上兵戎相见。这一场仗一打就是几年,没有殃及百姓,没有血流成河,甚至有人瞧见这两人相逢于这条街而不相识般擦肩,亦有流言说他曾在这条街上的一家铺子里买过一盏花灯,托士兵送予她,而她营前月下以舞相赠。不过这些都是那时口口相传再写在话本子上的,虽然那太子最后入了魔般逼全国适龄男子充军,又驱赶那些新兵的家属上战场,名声一夜之间落到低谷,公主受到拥戴,可坊间仍将这条街视为公主与太子暧昧情愫流转的浪漫之所,渐渐成为情侣幽会之所,玉幼清对此有些奇怪,不过这也正是大齐的开放之处。
如卫寻所言,白日里玉幼清演了一场好戏,她倾情出演了一枚傻白甜天真的妄图靠自己一张嘴皮子就扳倒世家子弟,万俟宗得意忘形,一定不会拒绝吃酒赏“花”的邀请,邀请的人自然是玉幼清的人,向楚云起借来的人——李平舟。李平舟乃是刑部侍郎李锦程的侄子,刑部侍郎的侄子邀请他,这其中意味,是个人都觉特殊,自然更加不会拒绝。
一路骑马快行,玉幼清和卫寻早早到了佛说街,卫寻翻身下马,自然地向马上的玉幼清伸出双手,玉幼清拍掉他的手,自己下马,当先走向佛说街。
卫寻拍拍马头,一声呼啸,马儿有灵性般自己转头离开了。他跟上玉幼清的脚步,拿出一样薄薄的物什递给她。
玉幼清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问:“这是什么?咦?面膜吗?”
卫寻已换了一副容貌,浓眉大眼,大鼻大嘴,十分开阔,他按按眉毛,附和:“面膜?这名字倒也合适。”
玉幼清好奇的盯着卫寻,扑哧一声笑出来,直笑得前仰后合,还不停伸手戳着他的脸,道:“这就是人皮面具啊?”玉幼清踮起脚尖,她本就不矮,此刻脚尖微微踮起就已经凑到卫寻面前,一边感叹一边左右上下细细地看,“哇,好逼真啊,真的凑那么近,不细看的话还是看不出来,不过你戴面具干嘛?怕被人认出来?”
卫寻头一低,吓得玉幼清立即缩脖子往后退,他低低一笑,微厚的大嘴巴弯弯一勾,倒显得他整个人阳光起来,就是那双眼,眼神改不了一样的勾人,玉幼清还未回过神,他已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往街深处行去。
玉幼清立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人皮面具收入囊中,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小跑着跟上去。
酉时刚过,佛说街今日来了个戏班子,两个人一场戏,咿咿呀呀你来我往,小台上光影流转。说的什么,玉幼清听不懂,但喜欢瞧听戏人和戏子,他们的眉眼间有着极其相似的东西,令人动容。
卫寻在一旁陪着,转头四顾间发现对面一个吃笔墨饭的小摊,他瞧玉幼清看得入神,悄悄离开。
待一场戏罢,玉幼清侧首突然寻不见卫寻,茫然地站在原地搜寻着他的身影。
卫寻正坐在她对面,向她挥手,她一扫而过没有看见,唤她几声,她几次眼神飘过还是没有看见,他只好亲自起身,直到站到她的面前,她眼中迷茫犹自未去,大约是觉着自己好笑,还连着些笑意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先走了。”
“来,我送你一样东西。”说着,卫寻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对面走去。
玉幼清一怔,眼神落在相交的两只手上,脑中未及思索,卫寻已经松开,将一张画纸铺开在她面前。
画上人戏子装扮,一身水红色戏服,唇微张,似乎正在脉脉低语,兰花指尖一只振翅蝶儿,眼神顾盼间很有几分熟悉,玉幼清惊讶的掩口而呼:“这是……我吗?”
卫寻点点头,示意老板将这幅画装起来,老板满面红光、手脚麻利的收着画卷,道:“姑娘生的国色天香,公子一双巧手也是妙笔生花,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啊,哈哈哈。”
卫寻默不作声不置可否,玉幼清没听懂那些成语,只知道是夸赞之语,礼貌的点头微笑回应,瞧在卫寻眼里,有趣儿的瞧着这丫头眸色深深,这丫头今日吃错什么药了?是承认了?
玉幼清分外高兴地收下老板递来的画卷,抬头瞧见卫寻神色,问:“喂,你偷笑什么?”
卫寻霎时正正神色,偷笑?他正大光明的咧嘴一笑,俯身靠近玉幼清,话儿来不及说出口,玉幼清侧身一让,嘟囔一句:“这面具真丑。”跑向桥上。
这桥连着旁边的花街,鲜少有人来,此刻玉幼清一人立在桥中央,探头探脑的往花街那儿望。
按理来说,此时万俟宗已经来了。
确然,万俟宗正在桥边青楼沿河的一间小屋内搂着姑娘喝花酒。他嫌姑娘喂得慢,自己夺过酒壶凑上去就喝,直喝的从喉咙烧到胃里,畅意的“哈”一声,有些醉意的笑对着李平舟吹嘘:“李兄你是不知道,那玉慎儿是真的生的美。本公子我从小阅……阅姑娘无数,还没见过她这么媚的。”
“是嘛?”李平舟附和着,端起酒杯走到窗边,假意吹风醒酒,一眼瞟见桥上的玉幼清,对着她遥遥举杯眨眨眼。
玉幼清会意的点头,与卫寻装作一对寻欢作乐的男女,她埋头在他胸间,往那间青楼行去,一路上倒也无人注意。
屋内,正喝的兴起的万俟宗大笑着去搂一个新进屋的姑娘,李平舟眼神瞟过去,原先的那姑娘扫兴的出了屋子。
新来的姑娘不自在的躲闪着万俟宗的手,垂着头不语,亦不会伺候人,万俟宗顿时有些不悦,“砰”一声摔掉手中酒壶,大声斥责:“怎么回事?会不会伺候爷?不会伺候那就换个人来!”
那姑娘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着声音乞求道:“公子对不起,对不起,别赶我走。我……我是新来的,我……”
李平舟见状,好心扶起那姑娘,劝了万俟宗几句,就问那姑娘:“新来的?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啊?”
姑娘坐姿拘谨,扭捏着道:“我……我叫翠花儿,家里原本住在青狼崖下,可……可村里的人一夜之间都死光了,我走投无路了,碰上个骗子,被卖到这儿来的。”翠花儿说着说着哭起来。
万俟宗却一下子酒醒了一半,抓着那姑娘的下巴问:“你说你家住哪儿?”
可怜的翠花儿一张巴掌小脸被捏的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圈儿,被万俟宗的架势吓得不敢落下来,声音似蚊吟般道:“青狼崖下。”
四字一出口,万俟宗甩开那姑娘,在屋子里转了几转,眼风里瞟见架子上一个花瓶,抬手拿过来就往那姑娘脑袋上砸。李平舟反应也是极快,眼疾手快的抓住万俟宗的手拦在他身前,“三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万俟宗已经红了眼,从牙齿缝里憋出两个字来,“杀人!”
“杀人?”李平舟惊呼出声,又发觉自己声音太大,惊惶的害怕被门外人听见,他转头四顾许久才小声道:“三公子,使不得!这可不是个地儿!”
万俟宗这才放下手,脸上笑意重现,“呵,我开玩笑的,瞧把你吓的,来来来。”他招呼翠花儿,“到本公子这儿来,伺候好了,本公子重重有赏!”他坐回桌边,对着大腿一拍。
翠花儿胆怯的慢慢挪过去,小心翼翼在万俟宗腿上坐了,万俟宗又顺势捏住她的脸,端起酒壶往她嘴里灌酒,“喝!给本公子喝!”
门在此时“砰”一声被推开,又“砰”一声关上。万俟宗愕然抬头,正瞧见双手叉腰指着他的玉幼清。
唇边一点痣的翠花儿眯着眼喝酒,差点让玉幼清笑出来破了功,她憋着笑大喝:“万俟宗,你别想杀人灭口。”
万俟宗甩开怀里的翠花儿,脚步打着转儿的走到玉幼清面前,“哟,瞧瞧这是谁啊?”
玉幼清对着他妩媚一笑,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粉色盒子对着万俟宗的脸,慢慢道:“我是九天神女!”
一个时辰后,刑部的大门被敲响。刑部侍郎匆匆从家中赶来,万俟宗老远见着他,像是见着老祖宗似的,哭嚎着奔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他面前,扯着他的裤腿大声细数着自己的罪状。
刑部侍郎惊愕不定,连夜请来大理寺卿和万俟弘文,三人如何询问万俟宗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万俟宗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自己的罪状。
远远的参天大树枝条一阵抖动,抖得落叶纷纷。
“玉慎儿你别笑了,快说说你都干什么了?”
玉幼清抱着树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摆手不语。
这一场案子因着被告的突然认罪,在半夜,紧急进行了第二次提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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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看到了这里,别急,等我后面揭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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