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潇的视角是随着沈亦墨而动的,从他的角度来看,他现在就待在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环境里。
不光沈寒烟视他如无物,他与那位女子也很少见面了。
沈寒烟将他们分隔开来,女子住进了一间精美的大屋子,而沈亦墨则住进了整个宅邸内最角落的位置。
虽然是最角落里的房间,但是仍比一般的房屋要宽阔许多,格外僻静。
小院内还栽着一棵巨大的梅树,从院内一走进来便可以看到。
梅花在星夜下颜色变的暗沉,没有了白日里的妖艳。
顾潇潇斜倚着树干,看着沈亦墨在清扫落梅,小小的身子却拿着一把巨大的扫帚。
一个人影自院门口走来,身上鸦青色的大髦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他走到沈亦墨的面前停了下来。
沈亦墨身子一僵,放下了手中的扫帚,行了个标准的尊卑礼,这个行礼方式他见过很多人用过。
“拜见尊主。”
沈寒烟俯视着这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潇潇竟觉得有一瞬间他看起来居然有一点悲伤。
“天机堂不养闲人,尤其是只能任人欺负的人。”
什么嘛,他白天的时候明明看见了!
沈寒烟仿佛只为说这句话,说完后完全不给沈亦墨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去。
沈亦墨站在梅花树下,表情有点呆滞的看着那个身影离去的方向,好半响没回过神来。
沈亦墨的生活便是围绕着这间小小的院落展开的,空闲时他总是拿着天机堂的书看。当然他也曾去找过那位女子,只不过她却不再肯见他,一直在推辞着。
从那之后,沈亦墨也很少去找她了。
唉,顾潇潇内心叹了口气,这可怜孩子肯定以为自己母亲终于甩掉一个累赘,不要他了。
顾潇潇被这群人逼得简直无法呼吸,一个个的都不要儿子了吗?
她气愤的扯了扯青色的床幔,当然完全碰不到。此刻她正五仰八叉的躺在梅院内的床上,而沈亦墨则安安静静的坐在窗边,翻着手边的书籍。
外面的阳光暖暖的,照的人昏昏欲睡。
就是在这样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沈亦墨成了一个孤儿。
一群身着天机堂仆从服饰的人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按住了沈亦墨。
沈亦墨初时神色略有慌乱,可是很快便镇定下来。
“你们要干什么?”
“不好意思了公子,”其中有一个人回道,“尊主有请。”
沈亦墨愣了,依照这个架势来看,这个“请”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发生了什么?
画面随之一转,重新又回到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沈寒烟如初见一般,高高在上的坐在大殿的首座上,大殿俩侧还矗立着不少人,有不少是那日出席宴会之人。
那位年轻女子也在,她已褪去那日的粗布衣裳,打扮的光鲜亮丽,见到沈亦墨进来,她也只是淡淡的瞥一眼。
沈亦墨被仆从推到了大殿中央,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泄露了天机堂的机密,致使魔修捣毁了几处据点,伤亡惨重。
他一瞬间成了千夫所指,明明前一刻他还是角落里默默无名的那个人。
顾潇潇简直想撕开在场人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灌了多少水,这么一个孩子能泄露你的秘密?就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能走进你的机密堂?
沈亦墨看向了旁边的女子,她丝毫也没有替他辩解的意思,反而跪了下来,
“尊主,墨儿还小,他一时不懂事,招惹了不该惹的人,求尊主饶了他吧!”
看似在辩解,可是经她这么一说,仿佛已经坐实了他的罪名。
沈亦墨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是不敢相信以前那么疼爱自己的娘亲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寒烟没有看女子一眼,只是环视了在场众人一眼,淡淡的开口说道,
“那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通敌的可能?倒是你,”
他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跪在地上的女子,“假冒别人也该有个度,还要在我面前演吗?”
场面顿时哗然,众人惊疑的声音响起,
“假冒?那这个女人是谁?”
女子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尊主,我是梅娘啊……”
梨花带雨的美人形象最易引起他人的垂怜,但沈寒烟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沉声道,
“闭嘴!”
刀剑出鞘,剑风裹挟着无穷的杀意向女子砍去。
女子脸色巨变,不敢再待下去了。她跳离开沈寒烟的攻击范围,那张脸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连声音都有了变化,
“呵,沈尊主还真是好眼力啊,不过已经迟了,我们魔尊大人对于你这天机堂可是势在必得啊。”
魔尊……?顾潇潇的心跳频率加快,十几年前的魔尊……不就是那个人吗?!
女子说完后便遁地离开了这,沈寒烟阻止了要追上去的人,
“不必追了,当务之急是加强警戒。”
“那这个孩子怎么办?”有人注意到了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沈亦墨。
沈亦墨就那样站在殿中,小小的肩膀颤抖着,泪水无声的滴落,仿佛是在为他失去的母亲进行哀悼。
沈寒烟看向了他,在众人的视线里,他开口说道,
“那女子就是冒名进的天机堂,她带来的孩子自然不能留下。”
“把他赶出去。”
冰冷的话音就像一把大锁重重的砸在了沈亦墨的心头,没有一个人给他说话的权利,他甚至都不能问一下他的母亲。
顾潇潇站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看着眼前这道金碧辉煌的大门。
他只在这里面待了短短的二十天,在这二十天的时间里,他失去了至亲。
整个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帧,她应该就是在沈亦墨的回忆中,而这段记忆使他的内心遭受了极大的创伤,空间开始崩塌了。
顾潇潇眼前一黑,下一刻,真实的触感传来。
她缓缓的睁开眼,眼前是一处山洞内,身上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禁皱眉。
小白就躺在她的手边,她提起它,左右开弓给它扇了几个耳光。
小白鼠悠悠转醒,看见了面前的顾潇潇,顿时喜极而泣,
“主人!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我做了个好恐怖的梦!嘶——”小白有点抽搐地叫了起来,“我脸怎么这么疼!”
顾潇潇面不改色心不跳,“非常时刻非常手段。”
“吱?”
“唔——”轻吟声传来,顾潇潇看过去,沈亦墨面色苍白的倒在地上,眉头紧紧的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