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琴不做声,扯下床单被罩,连同衣柜里被韩芳试穿过的衣服,齐丢向窗外。
“妈!你这是又做什么?”
韩夏军见状,眼里写满疑惑。
然,刘慧琴依旧一声不吭,待把不要的东西扔完,转身就走出房间。
韩夏军紧随其后。
“妈……”
刘慧琴下楼,从厨房拿了盒火柴,这一举动落在韩夏军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高声唤其母,希望刘慧琴别发疯,可回应他的是刘慧琴毅然决然的背影。
抓住刘慧琴的手,韩夏军欲夺走其母手中的火柴:“妈你疯了!”
却被刘慧琴一把推开。
院门口。
韩副厂长听到院里的动静,不由转过头,就见刘慧琴站在一堆衣物前,神色清冷,毫不犹豫地将那堆衣物点燃。
韩大伯几人在院门外站着,循着韩副厂长的视线望向院里,下一刻,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三哥,刘慧琴那女人就是个疯子,好好的东西就被她那么烧了,这是造孽啊!”
韩芳心疼得很,用力挣脱韩大伯抓着她的那只手,跑进院里,上脚就踩那刚燃起的火苗,同时咒骂刘慧琴:
“你个败家婆娘,是不是这些东西没花你的钱,你便能可以随随便便糟蹋?”
捡起没沾上火苗的衣物抱在怀中,韩芳打算带回老家。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刘慧琴从其怀中抢回那些衣物,接着随手扔到地上,再次点燃,并冷冷说:“东西是我的,即便我不要了,也不会便宜你这只吸血虫!”
“谁是吸血虫?你说谁是吸血虫?”
是,她每次来省城,来到三哥家里,都会连吃带拿回老家,但她吃她三哥的,拿她三哥的,关这不要脸的狐狸精啥事?
韩芳扑向刘慧琴,想着一定要撕碎刘慧琴的嘴,看对方还敢不敢再说她是吸血虫。
其他人见状,拉架的拉架,灭火的灭火,院里瞬息间乱糟糟。
“走,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韩大伯拽着韩芳的胳膊,将其拽出院门,对围在院门口看热闹的人说:“大家都散了吧,是我妹子犯了疯病和她三嫂闹别扭呢,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去忙吧!”
打发看热闹的,韩大伯冲着院里喊:“老三,你忙你的,我们这就走了!”
“大伯,我饭都做好了,你们吃过再动身不迟。”
舒颖追出院门,劝韩大伯不用这么急匆匆回老家。
“不用了。”
韩大伯摇头,表情略显缓和,温声说:“这次来能听到你开口说话,大伯很高兴,好孩子,去劝劝你爸,千万别和你刘姨吵架。”
音落,韩大伯没再多言,强拽着韩芳,招呼荣长青、荣竹爷俩跟上,一行四人不多会走远。
暗叹口气,舒颖返回院里。
随手关上院门,她看向那踩得不成样,烧得不成样的床单被罩衣物,眸中神光难掩复杂。
“我就不多留了……”
客厅里这会正吵得不可开交,顾颜心里特别清楚,他不适合继续留在韩家。
哪怕他很想吃过舒颖做的饭再走,但现实不容许他没眼力见儿。
“嗯。”
舒颖轻点头,没做挽留,毕竟家里眼下的状况是真不适合男人继续留下来。
送顾颜到院门口,目送其骑车行远,舒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方重新回到院里。
“小颖,我妈她……”
韩夏军抱头蹲在客厅门外的台阶上,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抬起头,看着舒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嘴角噏动,想说些什么,却又迟迟道不出后话。
知道老家那位姑姑是个怎样的人,且事情已然发生,他妈却揪着不放,不顾全大局,在客人面前闹腾,不给家里的男主人留一点脸面,甚至提出离婚。
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韩夏军想不明白,只觉难堪得很!
“二哥不必自责,那是长辈们的事,我们是晚辈,安静待着就好。”
老家的姑姑是不讲究,说实话,她对其随随便便到她房间,乱翻她的书,躺在她床上的举动极为不喜,甚至厌恶,
但对方就是那么个人,不管旁的,单单看在韩副厂长,她亲爸的面子上,该忍的时候,她是必须要忍的。
大不了费点时间再把房间收拾收拾,把床单被罩扯下来洗洗,至于一把火把那么多东西全烧掉?
是,她承认有些人有洁癖,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他人碰触过,会打生理上感到不适、膈应,就譬如她,
多多少少有那么点洁癖,倘若条件允许的话,今个床上所有的东西她都想扔掉,换上一套新的。
可是在这物资紧缺的年月里,她要是按着心里想的去做,一旦被人看到,不定什么时候会招来事端。
而她那位后妈有洁癖么?
她没怎么看出来,只看出对方身上有很明显的小资情调。
因为嫌弃农村人,觉得农村人脏,就要把被一农村妇女碰触过的衣物鞋子,被单被罩全部烧掉,且是当着客人的面点燃,这是在打谁的脸?
做法是否太过分?
何况在她这具身体原主留下的记忆力,刘慧琴以前面对今天这样的状况,并没有如此过激的举动。
只是在老家的姑姑离开后,将房间里的东西洗洗刷刷、浸泡、晾晒,只是将家里里里外外,但凡能看到的地方全部大扫除。
为何偏要在今日给她爸没脸?
大吵大闹,连离婚都提了出来!
难道……难道这不过是其想要离婚、恰好拿来用的由头?
如是想着,舒颖揉了揉三小只的脑袋,朝客厅望了眼,压低声音对三小只说:“一会就没事啦!”
三小只乖觉地点点头。
-
“韩芳进你房间是她不对,在她上楼时我有提醒过她直接去客房,但韩芳没听,我又不知道,你回来看到她将你房间弄得一团乱,
为这你生气我理解,可你直接当着我大哥的面提离婚,当着他们的面把东西烧掉,你觉得你这样的做法对吗?”
韩副厂长脸色沉冷,语气不带任何温度,凝视着刘慧琴说:“我是农村走出来的,这一点,
在你我组建家庭那刻你就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依旧不能接受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