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蕙咬唇,低声安慰宋云秋:“要不等我爸回来,我求求我爸帮帮四姨夫?要是我爸能帮这个忙,我顺便求我爸再帮帮表叔……”
“你爸比你妈还要讲原则,你别惹他们不开心。”
宋云秋摇头,不让舒蕙帮忙:“记住四姨的话,不要去求你爸!”
舒蕙:“我爸很宠我的。”
“那也不可以,就像你妈说的,四姨知道你姨夫做错了事,只不过四姨不做点什么,四姨心里过不去……”
宋云秋说着,站起身:“好了,四姨再另像法子,你要乖乖的,多留意自个的身体,知道了?”
“……嗯。”
舒蕙抿唇静默好一会,终点点头。
……
窗外月华如水流泻,宋云岚靠坐在床头,翻看着一本大相册,慢慢的,她眼眶泛红,轻抚着一张照片上骑着木马,年约三岁大,
长相精致得像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娃的脸儿,口中喃喃:“再有三个来月,咱们的宝贝儿就过十九岁生辰了,就是……就是不知她是否好好的……”
“小颖儿那么聪颖乖巧,又玉雪可爱,捡到她的人家肯定会很喜欢的,会把咱们的小颖儿当亲闺女疼爱,就像咱们收养蕙蕙,善待蕙蕙一样。”
男人身姿高大挺拔,虽已两鬓斑白,但面部轮廓依旧棱角分明,一双深眸沉稳内敛,却难掩锋锐,他身着睡衣,挨着妻子靠坐在床头,目光落在其妻指腹摩挲的那张照片上,
柔声说:“别想太多,我们要坚信小颖儿她过得很好!”
“这话你自个相信吗?”
宋云岚抬眼看向男人:“是,我的小颖儿是长得玉雪可爱,又聪颖乖巧,可万一她被拍花子抱走,
被拍花子卖到不知道哪个大山里,你觉得她能有好日子过?不是我对山里人心存偏见,是到目前为止这世上的人大多还是重男轻女……”
没等宋云岚往下说,男人直接将其打断:“你别总往最坏的方向想。”
“是我愿意那样想吗?是这种可能……是这种可能它本来就存在啊!”
泪水滴落,宋云岚这会儿没有丝毫女干部样儿,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失去爱女多年的母亲:
“要是小颖儿真被拍花子卖到山里,你说她现在的命运会是怎样啊?是直接被当成童养媳给磋磨大,
还是被养她的那户人家给儿子换亲,又或者十五六岁就被嫁出去,换来一笔不菲的彩礼,
老舒,你知道吗?我但凡想到这几种可能,心口就如刀绞。”
摁着胸口位置,宋云岚泣不成声:“不管是我刚说的哪种可能,小颖儿她怕是都已早早给人生儿育女
……可她自个还是个孩子啊……明明是咱家的宝贝儿,却就因为咱们识人不清,请那样一个黑了良心的保姆在家,
害得咱们失去了小颖儿……我好恨我这做妈的没用,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小颖儿,没找到那个黑了良心的女人……”
女儿是她三十七岁那年生下的,这是继她前面生下四个儿子后,人到中年生下的唯一一个女儿,
小丫头一出生就像个满月娃娃,白嫩精致,双眼直接是睁开的,这是她生产过后,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女儿的样儿。
谁能想到,家里的小可爱,一家人的开心果,懂事乖巧得令人一刻不见就想得慌的女儿,却在三岁零四个月的时候,被家里雇佣的保姆抱出门遛弯,然后就走丢了。
国家初立,交通不便,要想找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尤其是那个被他们家雇佣的保姆是孤身一人,当时要不是熟人推荐,说对方是其一老乡,
手脚勤快,人老实,他们是不放心雇佣这样一个没根底的人来家里做保姆,专门照看女儿的。
三年都好好的,熟料,在她女儿三岁零四个月的一天,名叫胡小草的女人,竟然会把他们的女儿弄丢。
说什么不是有意的,说她只是去上了趟公厕,有叮嘱他们女儿站在公厕门外等着,不料,等她出来,公厕门外已经没了他们女儿的小身影。
得知这件事,给他们做推荐的那个熟人万分自责,说会帮他们把女儿找到。
可就在他们全家人满帝都找他们家宝贝儿的时候,胡小草失踪了。
等他们发现一个大活人失去踪影,方知他们家宝贝儿走丢,绝非是胡小草疏忽大意导致的。
是人为,是胡小草有意将他们女儿弄丢的,更有可能和人联手做的恶。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一家人想着,找到胡小草,那么多半也就找到了他们家的宝贝儿。
想法很美好,现实无情地告诉他们,胡小草根本没回所谓的老家。
那位介绍胡小草到他们家做保姆的熟人指天发誓,说肯定、及确定胡小草是其老乡,且是一个村里的。
说他们之所以会在帝都遇到,源于整个村在战乱年间近乎被屠杀干净,而胡小草和村里几个妇人进山采蘑菇,幸免于难。
后来胡小草在当地嫁人,结果没两年,丈夫病逝,由于没生下一儿半女,婆家觉得是胡小草命硬克死了儿子,将其赶出门。
为了生存,胡小草又嫁给一个不嫌弃她,年长她十来岁的老光棍。
不成想,婚后不到半年,男人上山打猎,遇到大家伙,丢了一条命。
这么一来,胡小草命硬克夫,在周围村落传得愈发过分。
人们只要一看到胡小草,就迅速避开,担心被其给沾上,扒拉不开。
难在老家待下去,胡小草听说城里人日子好过,便想着进城找个事做。
而胡小草的老家距离帝都数十公里,一路讨饭终于踏进帝都的城门,并好运地在饿晕前,遇到一早年跟着队伍走的老乡,邻家一哥哥,也就是他们父亲认识的那位熟人。
知道他们两口子正在找保姆,那位熟人就这样介绍胡小草到了他们家。
说实话,胡小草给她第一眼的感觉,真得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家妇人,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能够狠下心,在他们家本本分分做保姆三年,突然间生出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