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没再笑过,哥哥们亦是,整个家里时不时就剩下她一人。
她知道……知道她的家人们不在家的时候,多是去寻找妹妹舒颖,特别是她的母亲和小哥,今年基本上都在外面,拿着妹妹舒颖的照片,走到哪寻到哪。
很可惜的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她的好妹妹舒颖,他们要找的人,会被困在大山里,一辈子都别想走出来。
要说后不后悔?
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是,她忙活一通,是没得到她想要的,但能让她的好妹妹也体会体会在大山里的生活,体会下被强迫给人做婆娘的苦和痛,这其实已然够她高兴的。
舒欣如是想着,心里毫无负疚,与此同时,她眼里泪水滴滴滚落,继续在舒父面前给舒欣上眼药:
“爸爸,你和妈妈真得会把我赶出家门吗?还有,蕙蕙姐为什么要说我是土包子,说我是烂货?我不记得我有哪里惹到慧慧姐,可她怎么就一看到我就……就生我的气……”
不过是一个被她家里人不喜的养女,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大呼小叫?
真以为她好欺负不成?
舒欣很讨厌舒蕙背着家人在她面前展现出一副优越感的样儿,明明身份尴尬,明明近乎被赶出这个家,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动辄还跑回家来住,脸皮不可谓不厚。
“我知道了。”
半晌,舒父点点头,他没多话,面上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提步上二楼。
舒欣嘴角动了动,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闭上了嘴巴,直直地望向舒父的背影。
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把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
失去一个女儿,不还有她这个女儿吗?难道她比妹妹舒颖差很多?所以一个两个……都选择忽视她,将她当成是可有可无的人?
可她够努力了……除过上班,她日常又是学习课本上的知识,又是学习弹钢琴,且……学着大院里的女孩子穿衣打扮和言行举止,好在人前不给这个家丢脸。
这样的她若是依然达不到他们对女儿的要求,是不是……是不是说明在家人心里,她就是个多余的?
想到这,舒欣心里异常难受。
……
“爸……”
放孩子在床上自个躺着,舒蕙拿着本书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听到门被推开,她视线挪移,就见舒父从门外走进来,起身轻唤了声,咬住下唇,眼里瞬间水光萦绕。
似是猜到舒父会对她说什么,舒蕙在其开口前,抽泣说:“我知道爸不想看到我,可我……可我除过回到这个家,真得没地儿去……”
泪水顺着脸庞滑至腮帮,继而在地板上落下一个个碎花,吸了吸鼻子,舒蕙抽泣声中尽显委屈:
“方超他欺负我……我只是说他两句,他就对我摆冷脸,就要回驻地,他……他甚至还想对动手,爸爸……我……”
“你说的这些我一句不信。”
舒父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喜怒,他凝向舒蕙:“日子是过出来的,你和方超之间要真如你说的那样,
当初你们又因何在婚前搅和在一起?既然彼此中意,连孩子都提前有了,就把心思好好用在你们的生活上,别动不动没事找事,自个日子过不好,搅得他人也没法安生。”
舒蕙难以置信地看着舒父,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她唤了多年父亲的男人,对她真冷漠到如此地步,她语中带痛:
“爸爸,我是做错过事,可我已经知错,你真就不能原谅我,要这样冷冰冰的对我?”
“那你告诉我,颖儿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父骤然间肃容:“说吧,告诉我真相,颖儿失踪是否与你有关、是否与欣欣有关?又或者说,
欣欣是受你挑唆、致使,害得她妹妹颖儿失踪?这其中还有什么人参与,做你们的帮手?”
“爸爸,你不能冤枉我!”
舒蕙摇头:“颖儿妹妹失踪,和我没有一点干系,我有不止一次和您说过。”泪水止不住地滴落,舒蕙看着舒父,满目委屈。
“行,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你要知道纸始终保不住火。”
舒父说着,话锋一转:“你辱骂欣欣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
舒蕙本能地脱口而出。
“你这是要欣欣上楼和你对质?”
舒父面无表情,直视着舒蕙,见状,舒蕙咬了咬唇,不得不认错:“我……我只是嘴巴一时没把门,才说了两句难听话,可要不是她一看到我就对我怒目而视,我也不会……”
“既然合不来,就不要再见面。”
舒父这话一出,舒蕙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爸爸这是要赶我走吗?”
“你有自己的家。”
他不可能留一个包藏祸心的女孩子在这个家里,至于大女儿欣欣,一旦找到颖儿,查出颖儿失踪的真相,这真相若果真和大女儿欣欣有关,他绝对不会包庇!
同样的,在真相中,要是有养女舒蕙的影子,他亦不会心慈手软!
是,对于大女儿欣欣,他和老妻是没尽到父母的职责,没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以至于她一出生被张家人偷藏,
在外受了近二十的苦,可他们在知道有这个女儿后……尽所有来弥补、疼爱,熟料,大女儿会荒唐到接连接到小女儿的电话,一放下话筒,就把什么都忘了……
说实在的,是个人,怕是都不会相信吧!
但他就想不明白了,真要是大女儿欣欣害得小女儿颖儿失踪,她的动机和目的又是什么呢?
双生姊妹,在他和老妻没带着大女儿回帝都前,亲眼看到两姐妹感情颇好,看到颖儿对姐姐欣欣的爱护,
看到欣欣走哪都跟着颖儿,对颖儿相当依赖,为什么一回到帝都,一切就都变了?
不对,是大女儿欣欣为什么一回到帝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把妹妹的电话不当回事。
“我不走!”
舒蕙坐回床上,抱起儿子哭泣:“这是我家,我哪里都不去!”孩子被两人的说话声惊醒,“哇哇”大哭。
舒父眉眼间染上一抹烦躁,转身离去。
他到书房给方超所在的驻地的拨了通电话,而后,静坐书房长时间没出来。
而方超一返回驻地,得知舒父有给他打过电话,一刻不停,又开车驶出驻地。
“你走开,我不回去!”
方超一进舒家,径直上二楼,前往书房和舒父打过招呼后,来到舒蕙婚前住的房间里,二话不说,抱起儿子,拎着舒蕙带到舒家的旅行包,就拽着人往门外走。
舒蕙挣扎,欲从方超手中挣脱开,奈何两人力量悬殊,终还是被方超拽到楼下,强行塞上车。
“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算我求你了,你一直这么闹下去,对你来说又能有什么好处?”
把儿子放到舒蕙怀中,方超坐到驾驶座上,转眼开车驶出舒家院门。
“是啊,对我有什么好处?”
舒蕙泪流满面:“当初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你,你又为什么要对我那样?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要你把我害成现在这般境地?”
闻言,方超在方向盘上猛砸了一拳:“你别忘了你那会是清醒的,如果你真不愿意,你觉得我能把你怎样?这话我已说过多次,你可是每回都没有反驳,
既如此,你这样一次次怨恨我,是不是有些太无理取闹了?!另外,你搞清楚,没能嫁给顾瑾修,
不是我害得你,是顾瑾修在你有孕前就提出了和你解除婚约,是顾瑾修不想娶你,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颗石头,也该有被焐热的时候,他喜欢她多年,只想着把自己最好的给她,换来的却是嫌弃,这简直可笑至极!
但他却无可救药地放不下,哪怕被这人伤得体无完肤,依旧没想过放手。
试问,有谁能像他这般爱得如此卑微?
方超心里酸涩不已,他开车一路回到驻地家属楼,将舒蕙母子安顿在一套两居室里面,而后,他说:“阳阳是咱们的儿子,我不希望你因为对我不满,就对儿子不管不顾。”
“你走开,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舒蕙双眼红肿,赶方超出房间,并随手“嘭”一声关上房门。
揉着额头,方超坐到沙发上。
值得么?
望着窗外,方超在心里问自己,而像这样的自问,不止一次……他不否认对舒蕙的感情,也承认他无法做到放手,
但自打婚前两人珠胎暗结一事在两家人面前曝光,他就不止一次自问,值不值得?
尤其在婚后发现婚姻生活过得并不如意,他更是没少自问。
时间久了,他方察觉到……他很傻,傻到用“愚蠢”来形容都不为过。
喜欢一个人,竟然喜欢到不顾是非黑白,喜欢到甘愿为对方做触犯法律的事……他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方超是既懊恼又后悔,他实在不该因为感情行差踏错,哪怕……哪怕他有得到养父母的原谅,没有被养父母、
被岳父岳母报公安,却并未觉得事情就这样了结了,他反倒日日惴惴不安,担心不知哪天就被公安带走。
缘由?
顾瑾烨,令他惴惴不安的根源是顾瑾烨,自顾瑾烨早年离家后,他虽没正式再与其见过面,但他很清楚,这位绝对不是个善茬。
因为同是男人,他深知像他们这样的,不动情便罢了,一旦动情,那绝对会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放在心尖尖上,绝对得护短,一旦有人加害,必不会轻易放过。
而舒颖,舒家的小女儿,偏偏就是顾瑾烨的未婚妻,而他……而他之前为帮妻子舒蕙解决麻烦,为维护妻子舒蕙在舒家的利益,接连两次对舒家的小女儿下过手。
这要是被顾瑾烨掌握到他下手的确凿证据,那么等着他的势必是受到法律制裁。
方超越想越烦躁,他讨厌头上悬把刀的感觉,却又无可奈何,难阻止顾瑾烨去查找证据……
准确点说,他其实都不知道顾瑾烨现在在拿,又如何能阻止得了对方正在做什么,及要做什么?
这便罢了,关键是舒家的小女儿去年年跟前突然失踪……方超忽然站起身,走至主卧门外,他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索性直接问:“小姨子舒颖失踪和你有没有关系?我要听实话。”
“你什么意思?”
房门豁然见从里面拉开,舒蕙冷冷地盯着方超,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我之前帮你做的事虽说我爸妈和你爸妈最终选择沉默,没给公安打电话,但顾瑾烨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一旦他掌握相关证据,我这被子将注定不会再有未来。”
舒蕙:“这是你的事。”
闻言,方超心里拔凉拔凉的,他压制住满心不时,说:“如果小姨子舒颖失踪和你有关,那么你的未来只怕也……”
舒蕙心头一紧,打断方超:“你烧吓唬我!”
“我没那闲工夫。”
方超说:“你真要是和小姨子舒颖失踪有关,那么你最好确定你做事前没有留下破绽,否则,提早想法子给自己找到后路。”
看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儿子,方超又说:“阳阳不能在失去爸爸后……又失去妈妈。”
舒蕙定定地看了方超一会,开口:“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了,就索性多牺牲点。”
“你……”
方超怔愣,半晌没做声。
“是你说的,不希望阳阳失去爸爸后又失去妈妈的。”她不知道那件事会不会事发,但有人顶包,为何不用?
“你想要我揽下你犯的事。”
方超用的是陈述语气。
“是,我是这么想的,你不愿意?”
舒蕙直视着方超的眼睛。
方超冷着脸默不作声。
忽然间,舒蕙摆摆手,冷冷说:“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顾小四再厉害,难不成能捏造证据让公安抓我?”
音落,舒蕙转身,“嘭”一声重新关上门,将方超隔绝在门外。
事情是韩夏丽和舒欣那俩蠢货做的,她确实有言语挑唆,可这又没有人能作证,毕竟她是分别在韩夏丽二人面前说些是是而非的话,若凭借两人单方面指证,想要定她的罪,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