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玩儿,我只想保护姐姐安全。”
帝都的消费水平肯定很高,出去玩儿用不着多想,他都知道会花不少钱,而他现在还没挣钱,又怎能随随便便花钱?
孟乔如是想着,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果断打消舒颖的念头,见舒颖没把他说的当回事,不由急着续说:“姐,我真不喜欢玩儿,你相信我。”
闻言,舒颖笑了笑:“没说不相信你。”
嘴上是这么说着,然,这只不过是舒颖听出少年语气发急,才不得不那么安慰对方,实则,
舒颖心里想的是,等回头到了帝都,必须得带着少年好好逛逛,好叫其多多增长见识,方便未来的路走得平坦、顺遂些。
……
用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舒颖按照大队长的要求出好黑板报,继而她和弟弟孟乔回到家,就看到干娘秀玉正厨房忙活着。
“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尚冒着热气和香味,约莫已经有十一二张的葱花鸡蛋饼,舒颖眨巴下眼睛,嗓音娇甜问干娘秀玉。
“给你们姐弟烙些葱花鸡蛋饼带上,对了,娘烙得多,记得到时在火车上拿出来和顾同志一起吃。”
秀玉手上动作不停,烙好一个从锅里取出来,又开始烙下一个。
“我回来了。”
孟三魁的声音忽然自院里传过来,很快,他的身影出现在厨房:“我买了三斤肉,你全给做成肉脯,让甜甜带着在路上吃。”
“好。”
在顾彦和舒颖姐弟前去大队部给韩副厂长打电话那会,孟三魁被秀玉打发到镇上买肉,想着做些肉脯给舒颖在路上当零嘴吃。
“爹,你和我娘难道没想着给我吃肉脯?”
孟乔故作不高兴:“我就知道你们最偏心啦,把我姐视作掌中宝,而我则是一棵草,根本没被你们放在心上。”
闻言,秀玉不等孟三魁做声,瞪眼儿子:“有你姐的几时少了你的?”
孟乔依旧佯装不开心:“可我爹刚刚没提到我。”
“你老子我没提到你,那就证明我买的肉让你娘做肉脯没你的份儿。“抬手轻轻在儿子后脑勺上削了一巴掌,孟三魁板着脸说:“成日就知道吃。”
舒颖在旁笑出声:“爹你就别逗乔乔了,要不然他过会没准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哭鼻子的。”
“姐!我不是小屁孩儿!”
哭鼻子?他得多没出息,为口吃的,躲起来两眼泪汪汪?
孟乔白净的脸上这会儿异常通红,尤其在听到爹娘也跟着笑起来,一时间只想立刻消失得没影儿。
事实上,他行动上和他所想的完全一致,转眼间,人已去了厨房外面。
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加大,孟乔越发觉得不自在,脚下犹如踩着风火轮,回到他自个屋里,并随手关上门,好像唯有这样做,才能消除他的不自在。
知道舒颖下午动身,秀玉在烙好葱花鸡蛋饼、做好肉脯后,又煮了十来个鸡蛋。
葱花鸡蛋饼用油纸包裹,肉脯亦是,再然后和鸡蛋装进塑料袋,放入一土灰色旅行包中,忙完这些,
秀玉闲不住,又帮着舒颖姐弟收拾在外要需要换洗的衣物,等将该收拾得全收拾妥当,还不忘和孟三魁你一言我一语叮嘱舒颖姐弟二人在路上多注意安全。
待顾彦回北河镇派出所安排好手头上的工作,来家里接舒颖姐弟时,送三人到屯子口,仍不忘拜托顾彦一路上能照顾舒颖姐弟一些。
直至舒颖三人的身影从眼帘中消失,秀玉和孟三魁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你说甜甜真还会回咱们家吗?”
夫妻俩一进家门,秀玉一忍再忍,终没忍住,问孟三魁。
“回估计是会回来的,毕竟那孩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但要说往后会不会继续和咱们一家子生活在一起,这怕是不太可能。”
孟三魁如是说着,半晌没听到媳妇儿做声,不由又说:“甜甜到底有她自个的家人,而且顾同志也说了,甜甜是韩同志膝下现存的唯一一个孩子,
家里还有一小弟弟和俩外甥需要照顾,她要是继续和咱们一家生活在一起,韩同志那边该如何是好?”
微顿须臾,孟三魁轻叹口气,又说:“我知道你舍不得和甜甜那丫头分开,但这做人啊,可不能太自私,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秀玉点头:“我知道。”但面上依旧有些惆怅。
见状,孟三魁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咱们是救了甜甜,对甜甜有恩,可同样的,甜甜于咱家有更大的恩情。
你想想,若不是甜甜懂医,而且医术不俗,医治好你和乔乔,让你们娘俩有了一副好身体,彻底摆脱病痛折磨,咱家的日子能过得像现在这般顺遂,能日日听到笑声?
你啊,就别多想了,咱们绝对不能拿救过甜甜一命,就要求她一直留在咱家过日子。何况相比起韩同志,咱们救过甜甜又算得了什么?”
韩同志可是在甜甜幼时将其从街边抱回家养的,寒冷的冬夜,一个小小的孩子被包裹在破袄子里,且发着高烧,被丢在垃圾桶边,这种情况下,小孩儿有多危险,想都能想到。
然,韩同志夫妻顾不得失去亲女儿的痛苦,把小孩儿迅速抱去医院救治,又当成亲闺女养在膝下,一养就是多年……得知女儿失踪,
顾不得自己的工作,四处寻找这个女儿,说实话,作为一个养父,能对待养女到如此地步,他真得很敬服!
所以,他是不会阻止甜甜回到安城她韩爸爸身边生活的,至于甜甜的亲生父母,顾同志说得不多,他也不想多知道,自然也就不会太在意。
“看你说的,我又没说要强要求甜甜和咱们一家继续生活在一起,不过,往后咱们和韩同志那边多多联系,我觉得很有必要,你说呢?”
甜甜回到韩家生活毋庸置疑,她要想这个闺女保持联系,甚至偶尔见见面,无疑需要和韩家打好关系,
且要一如既往对甜甜好,否则,是日久了,甜甜和他们一家之间的感情难保不会变得舒淡。
-
乘坐班车到县上,接着倒乘大巴抵达市里,顾彦买好火车票,见距离检票还有一个多小时,孟乔夹了夹双腿,正好被顾彦看到,禁不住说:“想去厕所?”
孟乔点头。
“走,我带你去。”
顾彦说着,问舒颖:“小颖,你需不需要方便?”
舒颖摇头:“你带乔乔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顾彦不放心,叮嘱:“人多,容易走散,你坐在这哪里都别去,我们很快就回来。”
小丫头还是和他很生疏,心里难受,却又不得不受着,追究缘由,谁让小丫头忘了他们曾经的过往呢?
心中酸涩,顾彦暗自调整好情绪,得到舒颖点头回应,招呼孟乔跟上,两人走向公共卫生间。
而在这候车大厅的一隅,准确点说,在距离舒颖约莫三四十米外的一根四四方方的柱子旁,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和一年约二十来岁,
个头约莫一米七,面相看着相当憨厚的黑瘦小伙子站在一块儿,三人交头接耳正在说着什么,
忽然,那对夫妻中的汉子盯着一个方向半晌没反应,似是察觉到其不对劲,女人用胳膊肘子碰了碰这汉子:“你咋回事?知道我刚才说啥子不?”
“他娘!他娘你快看看,那是不是去年年跟前从咱俩手上跑掉的小丫头?”压低声音,看似老实的中年汉子对女人说了句,紧跟着,他朝舒颖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舒颖在走进候车大厅前为免吹冷风受凉,用一条红色围脖将自个围得严严实实,只露眼睛在外面,
这会儿候车大厅里人实在太多,不说空气如何,单就温度而言,比之外面要暖和太多,因此,
舒颖解开围脖,好让自己脖颈松快些,熟料,四周围立时投来不少惊艳的目光,而在这些目光中,有一道便属于那中年汉子,不过,这汉子的目光可不是惊艳,是怔愣。
他自觉不会认错,因此,赶紧和身旁的妇人,也就是其婆娘通气儿。
“是她!”
妇人名叫罗来娣,一听中年汉子所言,立马循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下一刻,双眼大睁,嘴里不自主地念叨起来:“真是她……看来死丫头骗子注定要落到咱们手上。”
“娘,你和我爹说啥?”
说话的是罗来娣和中年汉子王铁锤的儿子,名王柱子。
“你凑近点,娘有事吩咐你,”罗来娣低声唤儿子靠近,又唤王铁锤也挨自己近点,而后,她嘀嘀咕咕一通,末了,对着儿子王柱子强调:“你可得把娘刚说的记牢,要不然,那天仙似的媳妇儿搞不好又得飞了。”
“娘,啥叫又得飞了?去年年跟前我可没跟着你和我爹出来,而且人是在你和我爹手上没了的。”
王柱子朝舒颖坐的位置看了眼,心里高兴得好想嗷嗷叫两声,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帮他娘老子背锅。
“行了,赶紧地,你先过去,把人给留住,我和你爹过会子帮你使把力。”
罗来娣不耐烦地皱皱眉头,在儿子王柱子胳膊上拍了下。
“娘,万一我媳妇不是一个人来的火车站,到时可咋整?”
正准备抬腿走向舒颖时,王柱子来了个急刹车,问其母罗来娣。
“放心,那丫头是帝都的,我琢磨着她八成是出了啥事,否则,不会近一年都没回帝都。去吧,只要你一口咬定她是你媳妇儿,按我教你的说,她这次绝对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罗来娣是个人贩子,这么说吧,包括王铁锤爷俩在内,都是人贩子中的一员,再往深点说,罗来娣娘家一窝子,
乃至其娘家居住的那个深山小屯子里的人,全都是人贩子,干着昧良心的营生。
“听你娘的。”
跟着婆娘做营生五六年,他们两口子也就在去年失手了一回,但眼下,那去年冬从他们手上逃走的死丫头,很快就能重新落到他们夫妻手上。
这一次,臭娘们别想再从他们手中逃脱!
……
舒颖怎么都没想到,会让她遇到神经病,不,不对,眼前这将她“错认”成媳妇的小伙子,
八成是个人贩子,要不然,不可能一出现在她面前,便一口一个媳妇叫她,求她原谅,求她别走,说他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帮着他娘说她的不是。
“菊花,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听你的解释,不该对你发脾气,等咱们回家后随你怎么打我妈我,但你现在和我回去吧,好不好?”
王柱子说的诚恳,眼里充满悔意。
“同志,我说了你认错人了,你是没听清,还是耳朵本身就有问题?”
舒颖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她淡淡地说着。
“菊花你怎么能这样啊?!我真知道错了,你为啥一定要装作不认识我?咱俩结婚有两年多了,
可从未像现在这样红过脸,菊花,你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啥都听你的,你看成不?”
四周围看热闹的,有不少上了年岁的妇女帮腔。
“闺女,你男人就算有错,但他既然已经向你低头,你就原谅他吧!”
“是啊是啊,闺女,这两口子间有了矛盾解决便是,可别闹啥子离家出走。”
“回去吧,闺女,大冷天的,赶紧随你男人回去,千万别伤了和气。”
……
舒颖只当没听到那些劝说,她直视着王柱子的眼睛:“你敢去公安面前把你刚才对我说的那番话重说一遍吗?”
“菊花,你能不能别闹了?为了找你,我是吃不好睡不好,生怕你在外面出个啥事,咱回吧,到家后我绝对任你随便打骂。”
王柱子说着就朝舒颖伸出手,想要抓住舒颖的腕部,强行把人带走。
不成想,舒颖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对方向后踹出两三米远。
“嘭”一声,王柱子重重地摔趴在冰凉坚硬的水泥地面上,身上疼得一个劲哭爹喊娘。
“菊花啊!你咋能踹你男人啊,是娘错了,是娘不该小心眼,没事找你事,只要你回家和柱子好好过日子,娘现在给你跪下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