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勒陀利乌斯和他的朋友们已经收到了更加详细的情报——负责这次物资运输任务的是比阿桂等级还要高的彼得大公。这让他们甚至萌生了俘虏他的冲动。
不过,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南非的代表明确认为,这样的军事行动,极有可能会僵化荷兰与俄国之间的关系。虽然这群人消息不畅,并不知道欧洲最新的局势变化,但哪怕是几个月之前的情报,也已经预兆了战争的迹象。
俄国人对普鲁士人向来是虎视眈眈的,而普鲁士人空有强大的陆军却没有海军,因此他们一直想要在海上进行发展,但他们的这一诉求直接威胁到了三个国家的利益,一个是丹麦,一个是瑞典,而剩下那个就是荷兰。
所以他们很清楚荷兰官方是不想和俄国人动手的,他们巴不得能够在接下来爆发的战争当中,从普鲁士的尸体上分到一杯羹。
当然,他们的这种想法一定会遭到英国的反对。而且更加糟糕的是,如今荷兰共和国的权柄掌握在汉诺威的安娜公主手中。作为前任奥兰治亲王威廉四世的遗孀,这位公主殿下的来历已经足够说明他和英国汉诺威王朝的关系了。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肯定会想尽办法去撮合荷兰与英国之间的合作。因为战争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哪怕是财政状况十分宽裕的英国,也很有可能支撑不下去。
而且,对于荷兰东印度公司来说,海商的利益显然要更加重要一些,所以与英国人合作,才是更加明智的选择,否则他们的海上运输线路必然会遭到讨厌的英国海盗的袭击。
然而对于大部分河南人来说,这样的细菌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他们已经和英国人进行了三次英荷战争,他们不在乎再多出一次。
在民族意识逐渐萌发出来的18世纪中叶,在资产阶级民主率先萌发的荷兰,人民的舆论已经越来越能够左右统治者的判断和选择,谁都不想自己的稳固地位受到任何形式的挑战,哪怕仅仅是理由和借口也不行。
因此,安娜公主的选择才会如此的小心翼翼。而发生在南非的事情是加重他的这种小心翼翼,还是在原本就微妙的天平当中,丢下最后一块沉重的砝码,现在来看仍然是不能确定的,至少对于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南非的这些人来说是这样的。
因此,他们下一次的想要阻止这次袭击。无论是支持安娜公主的那些代表还是反对的,他们都害怕作出选择之后,会遭到另外一种确定的不利因素的威胁,由此看来,继续保持一种左右摇摆的策略才是最明智的。
但是显然,海宁已经下定决心,让他们从这种所谓明智的位置上挪开屁股。
而生活在南非的这些布尔人,其实已经对荷兰本土的那些贵族老爷们不太感冒了,比勒陀利乌斯这样的德意志后裔,虽然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如果能够保卫家乡的安危,他愿意做出一切牺牲,这其中既包括他自己的家庭、亲人以及他自己的生命,也包括远在欧洲的那个称之为荷兰的,与他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母邦。
而在其他的布尔人看来,一旦这场战疫取得胜利,无论他们能否活捉彼,得都可以给环球集团带来沉重的打击,也足够让荷兰人在战争到来之前拥有更高的谈判筹码——在那个时候,任何外在的威胁都需要掂量一下荷兰人的武力值。
坦白的讲,相比起这样那样的担忧来说,没有什么事能够比这次战争取胜之后,更能给荷兰共和国带来荣耀和安全的了。
所以,即便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那些个代表们提出了这样那样的意见和看法,都没能阻止突击队的指挥官们最终做出了发起袭击的决定。
因此,在彼得等人出发的第四天凌晨,比勒陀利乌斯和他的一些军官朋友们终于得到了上级的命令,他们被要求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在沿途伏击俄国皇储彼得所率领的那支运输队。
至于针对彼得所要采取的措施,他们也得到了一条明确的训示。那就是如果彼得胆敢使用任何形式提出对荷兰共和国不利的要求,就可以视为俄国对荷兰采取了敌对行动。
这样无视对方贵族身份而做出的大胆行为,自然瞬间就点燃了所有人的战斗热情,他们虽然没能,高唱着歌离开迎战,毕竟这是一次秘密的偷袭和伏击,但每个人的眼神都为此而坚定了几分。
当清晨试图将他的曙光打在这片大地上的时候,布尔人的枪手们已经进入了埋伏圈。彼得和他的伙伴们依旧悠哉悠哉的进行着早上的所有活动,他们清洗着胡须和牙齿,将自己的行装打点的一丝不苟,所有的枪支和火炮也都会跟随她们稳步推进,而且今天,彼得还多花了一些时间,等待几位传命兵和侦察兵的返回。
一些亲近的人发现,彼得的脸上多了几分郑重,虽然这些年里他所经受的军事训练让他严肃了许多,但他有时候仍然会像那个调皮而顽劣的孩子那样,热衷于和士兵们讨论军营里的一切。
尤其是这次任务开始之后,彼得几乎以他让人难以置信的兴奋劲儿感染着周围的所有人,仿佛战争是专门为他开设的游乐园一样,但是今天这个孩子却忘记了欢笑,仿佛今天要进行的这个游戏关乎到他生活当中的很多东西,因此输赢也变得不再那么无所谓。
他的几位随从们也或多或少的有所察觉,如果知道开拔之后的,几个小时之后他们也没有在路上遇到任何多余的阻碍。
马上就会到达预设当中属于今天晚上的宿营地,所有人的心思都开始放松下来。这是他们在正式进入战场之后的最后一次休息,明天的行程将完全有可能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所以有很多人都觉得今天他们应该好好的放松一把。
虽然现在距离速营地的选址还有几里路,但已经有人在计划着今天晚上应该如何度过来,这多多少少让军官们感到有些不满。而且那些想要逃离的人,并没有因为彼得的恐吓而放弃自己原来的想法,今天晚上对于很多人来说注定也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彼得却高高的举起了手。
所有人都愣了片刻,因为这意味着彼得要求大家停止前进。
南半球的三月并非什么凉爽的气候,虽然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但很多人也已经感到烦躁。而这种底层的情绪,让他们在感到疑惑之后,或多或少的爆发起来。
在这几天里,从那群受雇佣的当地百姓当中脱颖而出的几位意见领袖,便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彼得希望他能够就这一行为作出合理的解释。
高傲的彼得显然不喜欢和这群人打交道,他的随从们更是善解人意地试图驱赶对方,不过这一次彼得却一改之前的态度,亲切而又友好的将他们照到了跟前,并认认真真的跟他们解释说:“我很器重你们这群波尔人的勤奋和朴实。为此我必须要告诉你们一个让人可能无法接受的现实。我不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冲突当中毫无意义的失去生命,因此我决定在这里停下来,以保证你们和我们的安全。”
几位意见领袖并不明白彼得的意思,难道继续走下去就一定会死吗?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战场的人。而且,前方虽然是交战区域,但双方毕竟还在对峙,当中所以他们大致还是能够保住自己小命的吧,要不然也没有人会胆敢接下这套运输物资的差事。
不过,这几位老兄也都算是见过世面的聪明人,彼得这样的贵族说起话来是什么样的调调,他们也是心中有数的。要是那个家伙大张旗鼓的描述眼前的危险,他们或许还可以继续残存着些许侥幸心理,但对方这种傲慢而又云淡风轻的描述,却很有可能意味着前方的危险确切存在。
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小命丢在这里,尤其是在一位皇储都谨慎的选择停下脚步的时候。
不过,还是有一位大胆的人代表大家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你怎么知道前面有危险呢?”
彼得笑了笑,然后用更加郑重其事的语气说道:“因为我还知道,你们当中有一些是那些突击队的奸细。”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到了震惊之中。其中大多数人都着急忙慌的摆起手来,连连解释说自己并不是什么奸细。但也有一些人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显然,有些人已经送出去的情报是无法再追回来了。
看到这一幕,彼得更加高兴了。
“我早就已经猜到,随着我们距离战场越来越近,能够让我们进行休息的地方越来越少,所以,他们即便猜不对我们的过夜的地方,也不会差太远。而且她们也不需要等到我们安营下站之后再发起攻击,等到我们距离那些地方最近的时候,一些容易携带的蠢货自然会让他们找到最佳的进攻机会。所以,前面那段路就是我们此行最后的路途了,尤其对于你们当中那些需要到死神面前去忏悔自己罪过的人来说。”
他高高兴兴的说完了这番话,好像是在向一群蠢货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但那群人在经过刚才的慌里慌张之后,此时已经逐渐的缓过劲来,既然这位黄土已经猜到了布尔突击队员的想法,那么那些确确实实想要在他这里捞取一份饭钱的家伙,也可以跟着高枕无忧了——他们的脑袋,就目前来看是完全有能力再次回到家乡并吃上好不容易换到手的粮食的。
因此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另外一些人,此时的面部表情有多么难看,他们只想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尊敬的大公,我们现在是要打道回府嘛,毕竟前面已经有人做了埋伏,如果我们不走的话,说不定他们还会杀过来呢?”
“你说的对。”彼得先是应了一句,然后才继续说道,“但你们可能还不太知道,我们已经为这群布尔人突击队准备好的礼物。礼物如果不送给客人的话,打道回府难免有些不够礼貌,我们都是有教养的贵族,这种缺少礼貌和素质的事情是不能做的。”
在环球集团待的久了,素质这个词也成为了彼得的口头禅,只不过那些人听起来显得十分别扭而已。
相对来说,那些一开始就脸色铁青的家伙,此时对这个词语的印象反而更深一些。他们不像某些单纯只为了粮食而来运送物资的那群人,这群人心中非常清楚,既然俄国皇储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动向,就不可能不好好的利用一下这次机会,果然在他们听到了礼物这个词之后,立刻就确认了这一不幸的猜测。无论对方所说的这个礼物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些冒险发起突击的队员们恐怕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了。
此时的比勒陀利乌斯仍然不知道前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在草丛里懒洋洋的睡了一整天,根据前线的侦查员们传回来的情报,再过半个多小时敌人才会经过他们埋伏的地点。而考虑到他们携带的物资行动缓慢,想要把这群人完整的装进埋伏圈里,恐怕还需要50多分钟的时间。
虽然一些谨慎的指挥官们已经叫醒了所有晕晕乎乎的人,但仍然有很多人趴在草丛里不肯动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也就是他们出发的地方,突然传出了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
包括比勒陀利乌斯在内的所有人都从草丛里跳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群人,几乎让周围所有的绿色都失去了踪迹。几位指挥官着急忙慌的安抚着他们,提醒他们不要在敌人到来之前暴露自己的藏身位置。即便如此,也仍然有不少人慌里慌张的四处走动着,并有一些人迅速的离开了阵地,希望能够回去打探清楚情况。
几位指挥官也没有办法,只好听之任之的放任他们离开,但剩下的人必须服从他们的安排,否则的话,这场伏击战将彻底失去意义。
但其实,这场伏击战早就已经失去意义了。
阿桂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兴奋过。
在过去的二十几天里,他一直在和敌人对峙,敌人的力量不断的增加,就像滚雪球一样,而他的补给却只是断断续续,甚至不及的线路也更加频繁地受到地震的威胁。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敌人似乎正在不断的扩大自身的优势,然后等待着量变积攒到质变的那一刻。
这样简单的逻辑对于阿桂来说是很容易理解的。
为此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请求上级派给他更多的增援,但后续登陆的那两支陆战队却杳无音信,至于那支强大的第一舰队却根本没有出现的痕迹。北方的普鲁士雇佣兵们也好像打起了什么退堂鼓之类的算盘,总之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环球集团所抛弃了。
他的部下们一天比一天的消瘦萎靡,时不时的还会传回一系列的伤亡数字。这让所有的指挥官们都陷入了煎熬之中,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然而就在他们恍恍惚惚似乎要走向灭亡的时候,一个叫做威廉的情报员,却让他的学徒送来了一份秘报,那是一条让他在今天下午15点发起反攻的命令。
由于自始至终都没有和南非本地的情报员建立联系,所以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份情报。但他们还是密切的注视了今天下午的动向。
结果,一连串的巨响,突然从敌人驻扎的地方传了过来。前线的侦察兵也很快送回了战报,说是在14点之前的时候,一股友军突然袭击了,敌军主张的迎战,从旗帜上来看的话,那应该是从莫桑比克赶来的陆军主力,他们一共拥有四个旅外带两个加强营,并且还拥有普鲁士雇佣兵的火力支持。
之前与他们失去联系的海军陆战旅也已经参与到了,进攻当中他们的旗帜,虽然因为距离而看不太清楚,但他们的着装却是侦察兵们无比熟悉的。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阿桂就是再蠢也已经明白了自己在战场上的价值。
他是一个诱饵。
敌军想要吃掉他这个诱饵,为此而囤积了大量的兵力在这里,结果他们却被环球集团三面包围。
本来互相相持的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但那厮正在前来的自重运输队,恐怕让他们的防守出现了短暂的力量薄弱地带。
环球集团别的本事没有,强大的火力,一直以来都被他们视为生存的基础支柱。不要说出现了薄弱地带,就算是没有,他们也可以通过活力来硬撕出一条缺口来。
这样对面的那支军队,恐怕已经陷入到了凶多吉少的地步。
而这一场战争也总算走到了尾声。
阿桂从煎熬的生活当中艰难的爬了出来,他兴高采烈地向部下们说:“集团没有放弃我们,甚至到战争的最后,他还在为我们着想。瞧瞧吧,我们这群吃了不少苦头的人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发起攻击。这是不想让我们死的太惨呢。可是我们什么时候又变成了一群怕死的人呢?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而如今也是时候让那群布尔人知道我们的真实面目了。”
他缓缓的拔出战刀,忽然在手下们面前暴喝一声:“我们的荣誉,在此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