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安凝迫不及待地跑回房间提线。
但是,她提不动。
不是有大鱼上钩,就是几把钩都上鱼了。
“七哥……”
她放下鱼杆跑去叫人。
傅瞿南进来提线,与底下的鱼儿几番较量之后,上钩之鱼慢慢浮上水面,八钩钓上了五条鱼,每条都很大,光靠这条线根本提不上来,最下面的钩上还挂着一只水母。
安凝兴奋得尖叫,跑去叫威廉他们。
大家听说傅瞿南随意扔下的几组鱼钩一下子钓上五条大鱼,全都跑来看热闹。
一大帮人拿网兜的网兜,提线的提线,放舷梯的放舷梯,合力将这五条大鱼给捞了上来,包括那只水母。
因为,安凝觉得它漂亮。
这时,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
“要下雨了。快点回去。”
海面风力加大,预示着一场大雨马上来临。
一帮人赶紧收拾好,关好舱房门。
海上的急风骤雨说到就到,毫不客气地倾泄而下,拍打在玻璃窗上。
偌大的船只在海浪中起伏,第一次经历海上风雨的安凝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抛出窗外。
傅瞿南找了一只透明的玻璃缸,戴上手套将小桶里的小水母放进去。又找了一只强光电筒,让她照着玻璃缸里的水母。
强光之下,水母透明的体内发出几道如同霓虹般的光带,漂亮极了。
安凝暂时忘却了窗外的风雨,坐到地板上,抱着玻璃缸,一手拿着电筒,一边用手指隔着一层玻璃去描绘那些不停变幻的光芒。
“水母有毒,不要用手去碰它。”
傅瞿南看着她小孩子气的动作,淡淡的出声道。
闻言,安凝下意识地就收回了手指,像是怕被蜇到一样。
“是所有的水母都有毒吗?”
“大多数都是。虽然不会致死,但也会让你疼痛红肿。”
“难怪……”
安凝忽然笑了。
“难怪什么?”
“哦……”安凝白皙的脸微红,“没什么。”
她说没什么,语气里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老友记》第四季第一集,莫尼卡被水母蜇后,疼痛难忍,钱德勒不得不用一泡尿帮她救急。
当时两人还没成为一对,那个场景有说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傅瞿南看着她微红的脸蛋,忽地伸出手去,担住她小小的鼻翼。
“呜呜……”她略略一惊,伸手拍他的手背:“干嘛啦……”
“说不说?”
“嗯……”
她摇头。
他捏着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说不说?”
还是摇头,于是力道又重了些。
她顶不住了。
“我说,我说,我说……”
他放开了手,她小巧的鼻头已经微微发红。
他的手指,忍不住抚上去,指腹摩挲了几下。
“疼不疼?”
“你给我捏捏看?”
她嘟着唇哼道。
“嗯,来。”他的脸俯过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热浪滚滚。
她一下又红了脸。
“不要。”
她觉得她着了魔,喜欢他碰她,却又害怕他碰她。
他低头看她羞涩的神情,喉结滚了滚,声音更是低沉温柔:“告诉我,刚才笑什么?”
他将话题导了回来。
“我只是听说……”安凝的手指又滑到冰凉的玻璃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在水里飘来飘去的水母:“被水母蜇的话,可以用尿液涂到伤口上。”
傅瞿南:“……”
见他不出声,安凝抬眼:“电视上都这么说的。”
傅瞿南清了清喉咙:“什么电视?”
“电视剧啊。”
电视剧……
他点了点头:“有点道理。因为尿液中含有盐分与电解质。但事实上大多数人的尿液盐度比海水高不少,用尿液冲洗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但是电视上说尿液里含有氮,可以止痛……要不然我让水母蜇你试试看……”
安凝接过他的话后,看着他一脸无奈的模样,不和为何,脸又红了。
他们为什么讨论这个问题?
“不早了,休息吧。”
见她尴尬得不敢再对视他的眼,他清了清喉咙,伸手又摸了下她的头。
“七哥,你睡那么小的床,会不会不舒服?”
她想到小仓房中的小床,不知为何,又想到上船那日,她扑到他身上的一幕。
男人挑了挑浓眉:“要不然呢?你把床让一半给我?”
“不要。你回去睡小床。”
安凝脸红通通的起来,推着他往外走。
“晚安。”
他走了,仓房门关上。
她却久久的平静不下来。
她怎么觉得,她好像在跟七哥谈恋爱的模样?
窗外,风雨未停。
她躺在床上,许久许久未能入眠。
他们辗转在海上一个多礼拜,没有股市行情,没有微信微博,没有新闻八卦,似是与世隔绝般。
若是以前,让安凝过这样的生活,不到两天,一定会闷死。
但是这次,却让她觉得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极为过瘾。
每天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与风浪追逐博弈,与鱼群斗智斗勇,刺激又满足。
夜幕下,把酒言欢,惬意潇洒,没心没肺。
这一切美好止于他们返程前半夜,安凝发烧了,不知是不是晚上她贪凉洗冷水澡的缘故。
她捂住滚烫的额头起来,迷迷糊糊的从船仓上面走到下面,摸索着去敲傅瞿南仓房门。
听到敲门声,傅瞿南起身,顺手捞过一边的t恤穿上。
门一开,安凝抬起沉重的眼皮,叫了声‘七哥’,声音微微沙哑。
他听出她声音的异样,蹙了下眉,:“怎么了?不舒服?”
“好像……发烧了。”
她虚弱的一笑,脑袋一阵发胀,身子随着起伏的船只晃了下,往他身上倒去。
“小心。”
利瞿南将她拦腰扶住,伸手去探她额头,掌心一片滚烫。
“我送你回房。”
他将她打横抱起来,往上面走。
她将脑袋靠到他肩膀,昏昏沉沉间,鼻腔里尽是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
傅瞿南将她送回仓房,又去敲陈涛的门找退烧药,给她吃了药,喝了一大杯温开水,又去找冰块用毛巾包着,覆在她额头上。
最后怎么睡着的,她也不记得了。
醒来时,天色已亮,晨光从半透明的窗帘透进来。
她一偏头就看到了坐在床边地上的傅瞿南。
他还没醒,双手环胸,脑袋靠在床头柜上。
他这是陪了她一个晚上?
想到这,心头忽然涨得满满的。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已经退烧了,于是悄然的撑起身子,趴在床边,好奇看他睡着的模样。
她看他紧闭的双眼,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抿着的唇,看他冒着青茬的下巴……
不知道会不会扎手?
她忽地伸出手,想碰一碰。
手还没碰到,他忽然开眼。
安凝没料到他会忽然醒了,一时忘了把手收回来,于是只能傻傻的与他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