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菀宁冲他浅浅一笑,点了点头,在心中暗暗地道:这才是她心中的裴茗,他本该就是这般温润如玉,气度儒雅的君子。
她相信裴茗只是一时被心中的执念所困,一时迷失了自己,迷失了本心。
虞菀宁看向不远处的河边,笑道:“一起去那边走走?”
“好。”
三月天的夜里,清冷的月辉铺在河岸上的碎石子路上,像是落了满地的寒霜。
裴茗一路无话,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分明才半月未见,于他而言像是隔了半生,但关在牢房的半个月,他也终于明白,虞菀宁早已不再属于他,也永远不会再爱他的事实。
“对不起。”他突然开口,言语中充满了歉疚和自责。
“我不求菀宁能原谅我对你的伤害,我能说的也只有一句抱歉而已。”
“我不怪你。”虞菀宁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是因为不爱,所以也不怨吗?尽管裴茗知道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虞菀宁,但他仍然觉得心痛难过。
虞菀宁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宽慰他道:“裴郎不要难过,你今后一定遇见一个你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也会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包容你的缺点,他喜欢的是你,你在他面前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而你会不知不觉被他影响,直到愿意为了他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便是如此,从前她以为这世间的男子都如同她父亲那样,负心薄性,无责任底线,是以她利用那些接近她的男子,绝不会交付自己的真心。
是林清寒让她明白了,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从不只是对那个人予取予求。
她也希望裴茗能真正地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菀宁相信裴郎一定能做到的。”
裴茗轻嗯了一声,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如今已经由不得他是否放下,他只能选择去接受命运的安排。
想必她只有在林清寒的面前,才能做真实的自己罢。
“他待你好吗?”
裴茗觉得自己问这句话有些愚蠢,他出了刑部大牢后,便听说了虞菀宁替林清寒受罚的消息,愿意为了对方豁出性命的,那人又怎会待她不好呢?
而且他和林清寒是多年的好友,像那样一个无欲无求之人居然对某个人有了执念,他知道林清寒这人不易动情,一旦动了真心,定然会将虞菀宁放在心尖的。
裴茗的嘴角泛起了一抹自嘲的冷笑,他需得放下了,否则便是以爱之名行伤害之实,才是真的悔之晚矣。
放下二字,说起来容易,做到却何其艰难。
他们皆能放下过去,遇见对的人,而他却只能沉沦过往,困住自己,这其中的心酸苦楚,只有他自己能懂。
直到虞菀宁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绽出幸福的光芒,裴茗所有的希望尽数暗淡,消散,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这一刻他在心里暗示自己,该断了所有的念想。
终于到了他真正放下的时候了。
“寒夜更深露重,不宜在此久站,只怕会着凉染上风寒,那我送菀宁回去罢!”
“不必了,我来接宁儿回去。”林清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听上去言语不善,语气冰冷,脸上也没几分好颜色。
方才虞菀宁说的话,他也听到了一些,虞菀宁能原谅裴茗,他可不会轻易原谅,裴茗对虞菀宁的所作所为,他可都记在心里。
况且在他看来,裴茗不过是仗着自己的祖父,再一次侥幸逃脱罢了,若是失去了裴家对他的庇护和裴翰林为他的奔走筹划,他还是和从前一样,还是那般的软弱无能。
这样的人甚至都不配成为他的对手。
见虞菀宁还站在原地,林清寒一把拉着虞菀宁的手,快步离开。
一路上,林清寒一言不发,好像不满她和裴茗私下见面。
虞菀宁觑着他的脸色道:“表哥可是生气吃醋了?”
“没有。”语气依然冰冷。
虞菀宁知道他只要面对裴茗,必定变得小肚鸡肠,不讲道理。便又耐心的哄道:“我心里只有表哥一个,表哥已然知晓,只是我想要对裴茗说清楚,不想让他始终放不下,自苦一辈子……他应该要学着往前看。”
林清寒冷冷地道:“你倒是很关心他。”
“我其实更关心表哥,他若能放下过往,表哥也不必分心去对付他,不是吗?”
虞菀宁知晓林清寒早晚会对付林庭州,林庭州此人阴险狡诈,不好对付,必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分心。
她也想为林清寒分担。
虞菀宁轻扯了扯他的衣袍,同他撒娇道:“表哥,菀宁都已经是你的人了,难道还会跑了不曾?便是因为我对裴茗心中无爱,才能心怀坦荡,我选择原谅了他,是因为我的心里只有表哥一人,我心悦表哥,唯有表哥才是我想要共度余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