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筷子夹起一坨牛肉放陈长江碗里:“看嘛!肉都给你吃,精神境界高不高?”
“如果不是两碗都我给钱,我差点就信了。”
“嘿嘿。”米兰笑的眼眉弯弯,“对了,我生日要到了哦。”
已是十二月上旬,陈长江只知道十一月十六号是凌英华生日,十二月底是方玲玲生日,这仨姑娘生日几乎是前后脚连一块的。
说起来,上个月凌英华生日那天陈长江只是打了个传呼想聊几句祝福一下,结果不巧她在边疆慰问演出,等了好久回过来,匆匆说了几句又要忙。说实话,陈长江还是挺心疼她的,感觉一下子就从女孩变成了文艺战士,对话中都感觉到她的成熟程度在飞速成长。
“先说我选不好生日礼物。”陈长江赶紧声明,“到时候送的不合心意不要怪我。”
“我又不缺什么。”米兰又给他夹坨肉,“你到时候带人来就行了。”
这里的“带人来”啥意思是人就懂,陈长江却还要逗一下,说明他不想当人:“带人来?带谁?”
米兰开始把肉往回夹。
陈长江赶紧拿筷子夹她筷子:“好了好了,开不起玩笑呢,少吃点,够胖了。”
说一个只是胸围略显丰满的女生胖,那是找打呢,不过米兰已经对陈长江偶尔的毒舌免疫了,何况他整个班里只是对米兰一个姑娘这样,如此区别对待反而让米兰觉得挺好的。
“是,我胖,你的美女徒弟瘦,也没见你跟人家表白呢?”米兰反逗回来。
“注意思想境界,环肥燕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在,懂不?”
“内在?让你跟华大姐耍朋友你干不干嘛?她人多好的。”
米兰嘴里的华大姐是班里最胖的女生,长得也着实差点意思,从道德正确的角度讲,任何人都不该笑人家胖,但是一说到谈恋爱,一个二个说人家人好的怎么没一个去表白的?人呐,懂的都懂。
陈长江赶紧刨两口,忽略这个灵魂拷问。
现在这两人似乎就像很正常的朋友来往,偶尔吃吃饭,不管在教室还是在街上,亲昵动作都很少,保持着很合适的距离。
这对陈长江来说轻松了不少,至少有了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交朋友没问题。就好比有些男生追女生,女生一时不答应没关系,不用你答应,先能一起玩一起聊天也行,到他这无非就是掉了个个。
“哦对了……”米兰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坤包里摸出一个盒子,“我爸给你带了个东西,昨天他来学校看我。”
“什么呀?”陈长江把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台手机,“嚯,这可使不得,好几万呐。”说着就要盖上盒子往回推。
“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米兰伸手就把手机拿出来要往陈长江背包里塞,“给你就收着嘛,你喜欢天天排队打电话哦?”
陈长江赶紧拦着,他可不想让米兰开他背包:“好好好,我收下。”心想反正以后米兰有什么事继续帮忙就算还了,他也不喜欢这么推过来推过去的,这个情又不是还不起,接过来顺手揣包里。
一边吃米线,陈长江心里又涌起一丝感慨,人和人真没法比,富家女送个几万块钱手机就是顺手的事,杨晓梅那样的贫困生要不是有他帮衬一把每天饭钱才一两块,难怪让人修来世的宗教总不缺人信呢,多对症下药的安慰剂。
吃完饭米兰打车进城见朋友去,问陈长江跟不跟她一块去,说能认识几个美女,陈长江摆摆手:“你就够美了,就不去认识新人了。”
这种委婉的拒绝米兰懂,陈长江愿意和她去那是意外之喜,不愿意才是正常,所以也不失望,心态好得很。
陈长江自己回学校,路过体育场对面的体育馆门口,迎面碰见一个人——黄婧婧。
就是给他传纸条要交朋友他拒绝掉、外号“黄狐精”那个女生。
今天的黄婧婧依然还是那个极具个性化的扮相,上半身亮闪闪的皮夹克,牛仔裤上好几个割出来的洞,戴了顶有点像德国党卫军的帽子。陈长江每次看见她都觉得她不该上经管学院,应该去服装学院,那个学院里全是妖魔鬼怪,和她风格很搭。
黄婧婧手里捏着两根小棒,陈长江瞅了一眼,认出那是鼓槌,敲架子鼓用的。
黄婧婧看见陈长江,眼睛眯起来,笑着打招呼:“嘿!哪去了?”
虽说没什么瓜葛,不过都是同学,平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打个招呼还是没问题,陈长江也笑笑:“吃饭刚回来。”
说完正要走,黄婧婧一挪步挡在他面前:“陈同学,你也是文艺爱好者,我们搞了个乐队,今天正好开个小派对,要不要来听一下,给点意见?”
要是别的事,陈长江可能不打算搅合,但一听到黄婧婧说组乐队,他兴致倒是来了,毕竟多多少少还沾点文艺青年血液。
“你是……敲鼓的?”陈长江问。
黄婧婧手里的鼓槌在她指间绕了个花亮给陈长江看:“陈年老鼓手!”
于是陈长江跟着黄婧婧进了体育馆,她们乐队在这找了间没堆满东西的物品保管室,每天只要没事就来排练。
乐队名字叫“枪涅槃”,刚刚成立一个月,成员就是师大里的学生。
这个名字让陈长江觉得这帮家伙心真大,“枪花”“涅槃”,要上天啊这是?
陈长江跟着黄婧婧走进来保管室,已经来了不少人,没人在意他,连介绍都免了,自己玩吧。
对此陈长江完全理解,有个说法叫爱好摇滚的都是怪咖,你越客气他们越看不起你,话是有点玩笑,但意思是到位了的。
陈长江直接就在地上撂的翻跟头用的垫子上坐下,然后等待演出开始,黄婧婧说已经排了几首歌,今天给大家听听,陈长江正好赶上了。
乐队配置二个吉他手一个贝斯一个键盘一个架子鼓,其中一个吉他手当主唱,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那个站c位蓄了长发的小帅哥,陈长江感觉在篮球场上也见过几回,球打的不咋样,还特爱指挥人跑位那种。
黄婧婧在架子鼓位置上坐好,陈长江觉得她一下子看起来顺眼很多,因为她那扮相路上走有点让人侧目,但搞表演就一点不浮夸了。而且干上自己擅长的事,自带气场,一下子就有那范儿。
“哒哒哒哒——”黄婧婧敲了四下鼓棒,把节奏带起来,然后音乐起。
听前奏还行,只是有点似曾相识,陈长江明白,这是典型的听了一肚子再往外倒就始终有别人的味了,说白了,一个学生乐队,你想他们有多少新意多少原创性?没必要那么求全责备的。哪怕过两年那支风靡全国的京城小青年组的乐队,专辑里的歌不也都是这味吗。
前奏完,该开唱了,主唱忽然来了句诗朗诵:“啊!大学里的……第——一——场——雪……”
噗嗤!陈长江一下子没忍住,死死用手捂住嘴。实在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小爷我泰山崩于面前尚且面不改色,没想到直接被你这个长毛怪整破防了!枪花和涅槃来诗朗诵是啥感觉?
好在现场不止他一个观众,主唱也正在陶醉中没看见他的反应,不然影响演出的大锅说什么也得扣他脑袋上。
一句突兀的诗朗诵念完,总算是开始唱了:“你问我爱情两字怎么写,我回答不如就等到今夜。你问我纯洁两字怎么写,我回答那要等我先发泄……”
得,后面味倒是对的,朋克摇滚,写不出歌词就往下三路招呼,可是为什么要整个“啊——大学里的第一场雪”?
听到最后,答案揭晓:“我穿过风淋过雨终于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回头才发现爱情早已埋葬在大学里的第一场雪。”
嗯,有呼应了,但那不代表第一句诗朗诵是对的。
至于曲子,差点意思,不难听,但也说不上多有印象。
以陈长江不算多高的鉴赏水平看,俩吉他很一般,比他强不到哪去,贝斯还行,键盘妹妹也玩的不错,估计练过钢琴,最给力的就是黄婧婧的架子鼓。
摇滚的灵魂是鼓,鼓不行怎么都差一截,陈长江听得出来,这姑娘的鼓那是有段位的,不愧是陈年老鼓手。
一曲终了,反响还挺热烈,就连陈长江也鼓了鼓掌,人要礼貌不是?
歇了会,喝口水,第二首歌走起。
第二首歌听前奏风格就跟乐队名称不搭了,旋律有点小清新。陈长江后来才听黄婧婧说这几首歌是乐队里几个不同的人写的,不拿出来唱人家就不肯伴奏,你说这事闹的!
这首小清新歌曲是键盘妹妹写的,别说,单从旋律来讲还挺抓耳朵。
“我在此岸徘徊,你在彼岸歌唱,一条清溪阻隔,心中淡淡惆怅……”
歌词也还行,跟曲子挺搭,有点《在水一方》的灵感。
“……你有山的追寻,我有海的梦想。且在水岸道别,从此天各一方……”
别说,陈长江觉得这首比前一首强多了,不过主唱的声音比较尖,唱的不对味,其实更适合女歌手唱——当然此时他还不知道本来就是个女生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