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山深处,两个男人走在上山石阶,石阶几乎被黄色泥土所覆盖,旁边杂树杂草丛生。
“什么鬼地方,你确定继承人住的道观就在这山上?”男人小心翼翼地踩着覆盖着黄色泥土,踩上去松动的石阶,他时刻注意着脚下,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下山去。
“唉!别问了,你小心点走!我可在你后面。”后面的矮个子男人稳了稳前面的高个男人。
“这年头挣份钱真不容易。”
越往上石阶越来越难爬,两人后悔,不该穿那么正式,恨不得带个登山镐,登山绳。
“没有路了,这也快爬到顶了,哪儿有道观,是不是指路的说错了?”前面的男人已经看不到石阶了,只剩下茂密的灌木丛挡住了他的视线。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两人也不敢乱找,云雾山可是没有被开发过的,也不知道夜晚会有什么野兽。
“下山吧,明天找几个本地人给点钱,让他们带路。”矮个子男人也是看向周围,除了等腰的杂草和茂密的灌木,就剩下树了。
两人正欲下山时,后方的灌木丛和大叶子树像是被风吹动一样发出“窣窣”的声音,但他们没有感受到风。
“是不是……”高个男人有些害怕,以为是野兽。
矮个男子男人更害怕,腿止不住地颤动。
就在下一刻,两人感觉像是风吹过,绿叶落,抬头看前方的的树上,惊讶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手中提着两个木桶,身体轻盈,从一棵树的细小枝干跳到另一棵树上,所经之处,风吹叶落,就这样消失在他们眼前。
“我今天没喝酒,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两人跟着那树上跳跃的白色身影方向走,穿过灌木丛,奈何白色身影速度太快,不一会儿他们就又失去了方向,高大树木完全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正当两人迷茫无路的时候,突然从树木之间窜出来一只五颜六色羽毛的鸟,发出人一样的声音。
“两个丑比!两个丑比!”
两人定睛一看,是一只鹦鹉,这山中会说话的鹦鹉,肯定是人养的。
鹦鹉扇动着翅膀骂完就又飞进灌木丛之中。
“道观肯定在前面。”两人从灌木丛里面深入,两旁的杂树让他们起初摸不着方向,又走了不一会儿,扒开草丛,瞬间豁然开朗。
眼前,一个道观兀然出现,红砖黑瓦,高墙亭殿,古香古色,又是道观上空的白雾云绕,神秘而又庄严。
……
“两百六十秒,快了两秒嘿。”一个唏嘘胡茬,带有一些沧桑,又是长发飘飘,白衣着身,又看似仙风道骨的男人将两桶水放下。将两桶水从山下到山上,他毫不费力,连一滴汗都没有出。
“丑比!丑比!”一只彩色鹦鹉落在他的肩膀上,不断地叫着。
“小彩!信不信我把你的毛给拔了!”小彩便是这只鹦鹉的名字,是一只喜欢叫人类丑比的鸟。
此时男人肩头的鹦鹉已经扑腾翅膀飞起,他脚尖轻轻一点,跃出数米,一招扑空逮月,手中彩鸟扑腾挣扎。
“错了!错了!道一大帅比!道一大帅比!”
“这还差不多呵。”道一放飞手中鹦鹉,它像是生气地在他头顶上盘旋,叫骂着。
“道一,孙子!孙子!”
“哐!哐!”青铜门扣撞击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
“嘿,算你幸运,等会儿我再把你的毛拔光。”
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道一恍惚地记得,上次来的人还是两个外国佬,说是拍什么奇怪的节目,那两个外国佬的名字,其中有一个叫贝尔。
道一上次和那两个外国佬交流的时候,他听不懂洋话,那两个又听不懂国语,他费了好大劲也没能理解,最后那两个人摆摆手摇摇头走了。
自从那次之后,道一苦学洋文,每天从师傅留给他的老人机上面自带的洋文字典获取知识,他期待下一次自己能成功和国际接轨。
“吱~”大木门被打开,道一看门外的两个男人,一高一矮,穿着西装,皮鞋,不过皮鞋已经沾满了泥,西装上也有许多苍耳粘在上面,两人的西装长裤挽到膝盖以上,穿成了短裤。
道一看两人的打扮别有一番特色,两个人又是戴着金丝眼镜,一个梳着中分,一个留着背头,再根据他所学的风鉴术分析,两人面相奸诈阴险不像是国人,他想,这次或许是高丽人?高丽人普遍都长这样。
“hello?youneedhelp?”他一口不标准的英语,单词都是一个一个说。
那两人相视一看,表现出了疑惑的样子,但想到现在佛都不渡硕士以下了,道士说洋文也不无道理。
“wespeciallycametovisitdaoyiofyunwumountainishethere”那高个的男人用流利的英文说道,听得道一是云里雾里。
“歪特!”什么史派艘里,什么忙疼,他只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便拿出老人机,想要搜一搜,奈何山上的网络不好,3g卡的信号只有两格。
“这两个棒子猴儿说啥呢,什么玩意。”他由不得抱怨了一声。
两人听到了这一声,都看向道一,此时四目相对,空气好像被尴尬凝固了。
“师父……你们道观是不是有一个叫道一的人?”矮个男人的声音率先打破了空气的尴尬。
“哦哦!你们是找道一啊!来来,先进来再说。”道一听见,热情地拉住两人的手,把他们拽了进来后,关上了大门,又把大门拴住。
两人对这道士的突然的热情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他怎么知道我们是高丽人的?我都来国十几年了。”两人贴着悄悄地说。
“我比你更早,我三岁就来国了,刚才看到踩树的那个身影不就是他吗?白色衣服,看来这些国内真有神人,要不……”
“嘘!”
道一栓好了门,这下这两个人就跑不掉了。
“两位居士,现在你们身处的是云雾山唯一的道观,这里美丽而又富有文化气息,接下来请跟着我一起体验道文化的魅力。”道一瞬间进入了角色,好不容易来了客人,他必须要将这富有文化气息的道观介绍给这两个人,让他们体验道文化的伟大。
“师傅……我们是来找道一的。”
道一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两人只好跟着他们进入大殿之中。
“两位居士,请看,你们面前便是玉清元始天尊像,天尊在太元诞生之前便已存在,所以尊为元始。在无量劫数来临之时,用玄妙的大道来教化众生……”道一介绍了很多,两人几次三番想打断他的话但又没有机会。
介绍完原始天尊后,他又介绍了,其右的灵宝天尊像,其左的道德天尊像。
介绍完之后,道一对两人作揖说道:“两位居士,香火起诚心,诚者,三尊必佑所求者得,所向者亨,所欲者合,所为者成。”道一说完,不知从哪儿拿出几把大的小的粗的细的香。
介绍了那么久,这才是道一的真正目的吧。
矮个男人从兜里掏出一个钱包,又拿出一张蓝绿色的五十元马内来。
“小香一百,大香五百,钱乃俗物,两位居士,舍得俗物一身轻,赢得福报如水来啊。”道一提醒,又指了指香炉旁边的红色的功德箱。
“你……”高个儿男人想要说道一怎么不去抢,但被矮个男人拉到了后面。
矮个男人又数出五张红色的,投入功德箱之中。
道一很满意,递给他一根大又粗的香。
他作揖推却说:“请道长替我们祈福,道长,请问这里有没有叫道一的人。”
道一疑惑地看着他,除了自己师傅和那只鹦鹉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兼道号。
道一将两袖一拂,手中的香如同变魔术般不见了,又是作一副仰天观星之状,手中掐算。
“天……”正想说天机不可泄露,那只彩色鹦鹉不知又从哪儿飞来了。
“道一!孙子!孙子!”它飞到道一的头上立住,轻轻地啄着他的头,想要抓它的时候,却又飞上了大殿的悬梁之上。
“你就是道一?”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发声。
“正想点破两位居士的困惑,这浊物倒是先于本道一步。”他不慌不忙地又说:“不知两位找小道何事?如果是拍节目的话,小道自愿帮忙。”
高个男人从一直挎着的公文包中拿出一张纸,像是什么合同,说:“我们是律师,来找你是想告诉您有一笔财产可以继承,你是我们的委托人指定的继承人。”
“委托人,继承人……”道一脸上表现得异常冷静,正所谓千算万算莫算己,千变万变随机应变,是福是祸终是因果。
两人心中赞叹,果然是脱离世俗的道士,有财产继承不为所动。
“请过目,如果您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请在下方签名。”
道一从高个男人手中接过财产继承书,上面写的是:现任财产所有者王大福……继承人将获得黑水岛村122号的房产所有权,签署生效。又看了看财产继承书的附加条件:还俗。
黑水岛,是沿海城市的一个旅游度假小岛。
“你们的委托人王大福还活着吗?”道一问,看见财产继承书上写的自己和那个王大福的关系是父子。
“非常遗憾,他在国外已经去世了,委托人特意让我给你带句话:他很后悔他当初抛弃你,这是他最后给你的补偿,他希望你能原谅他。”
乐难顿段,得乐时零碎乐些。苦无尽头,与苦处休言苦极。这是道一的人生观,万物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苦乐忧愁,即是阴晴雨雷,自己的身世也是如此。
“待我考虑几时,两位稍等。”道一进入大殿之后。
大殿之后便是灵堂,正中央的灵台上供奉着道观历任道长的灵位,从高到低,从宋朝到现在。
他将八十一根香点燃插在灵台香炉之中,随后双膝跪在在灵台前的蒲团之上。
“师傅,师祖们,我云雾山第二十四任道长,道一,今日遇难以抉择之事,请众师替我抉择。”磕了头,拿出百签筒。
百根灵签筒惊晃,万般抉择靠天定,“啪”地一声,兀地掉出一根签。
捡起,一看,第十九签,上吉,签文:度城求神入仙宫,神指迷途记心中,东南西北任君行,好比仙鹤上天逍。
“谢众师指点迷津!”
此后,世人再次入云雾山道观的时候,只发现道观前一石头刻有一诗。
一朝离山入红尘,再入云雾无复路。
只叹因果缘未尽,清浊迷人乱真情。
愿为小道斩邪祟,不为世间美迷醉。
收尽无定河边骨,渡极金闺梦里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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