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耀章一直在观察着妹妹的情况,他发现面对着周若瑜时她的状态是明显放松的,在潘为诚出现的时候她就变成了一副漠然的状态,心里就有了计较。他终于理解了宋璟伦说的对待抑郁症患者需要的是耐心的陪伴、宽容的理解和
太外公外婆的事情他隐隐约约听说过一些,说实在的他并不关心,祖上的荣光也好,耻辱也好,和他现在的生活都关系都不大,他何必给自己戴那么多无谓的帽子。不过,今天听林奶奶说起来,好像又感到了一份沉甸甸的东西。太外公的善举,太外婆的柔情,能被林奶奶等人心心念念记到现在,就如同院子里的龙眼树,是时光的礼物,也仿佛是他们血液里的印记。
他昨天查了一些资料,得抑郁症的患者大都是感情丰富,内心比较敏感的人。当他们遭遇到环境的突然改变;或者受到了什么打击,虐待欺凌又无力反抗;或者家中关爱的亲人去世时,就可能产生心理不适,诱发抑郁症。
这是个残酷的事实,越是多情的人越不适应现代这个社会。现实运行的是黑暗森林法则,讲的是残酷竞争,要的是皮厚心黑,而不是温柔多情。
而现在他知道了,妹妹之所以会得抑郁,这还不仅是妹妹本身的问题,也许是家族的遗传,起码他们的太外婆身上就有这个问题,他真不希望妹妹也是落到那样最糟糕的结局。他决定和周若瑜好好谈谈。
南方人都有午休的习惯,大家坐了一会就各自散去,孙耀章告辞时发现妹妹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就想拉她走,但孙怀章不肯,周若瑜于是就说:“没关系,就让她自己在这里呆着吧。昨天也是这样,她自己可以在这里看书听音乐。不会影响我的。”
孙耀章连声说谢谢。他再一次为妹妹能遇到周若瑜感到庆幸。出到门口和宋璟伦交流了几句,转身便迫不及待地给周若瑜打了电话。
周若瑜这时已经在卧室了,看到来电号码她不得不接起来,平时遇到陌生电话她都是直接切断,对她来说吃饭睡觉皇帝大。孙耀章是个一本正经的人,他先是絮絮叨叨谢谢周若瑜对自己妹妹的照顾,然后说了自己对妹妹的担忧,希望以后周若瑜能继续多关心她。
他说:是我们家人对怀章太缺乏关心,她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都没有发觉,还一直以为她是偏头疼。
周若瑜说:“你们也别太自责了,抑郁是一种复杂的疾病,不好说完全是心理问题,另外,我觉得是怀章是个很自尊的人,对自己要求比较高,也许她让自己‘生病’一是借此逃避,二来,我怀疑她是像你们发出求救信号。从这方面看她应该还只是抑郁症的早期。”
孙耀章一愣,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脱口而出道:“可是她现在都不主动和我们说话了,即使不得不回答我们的问题也都是冷言冷语的。”
周若瑜说:“我觉得不能光看表面,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她对你们很隔阂,但她心里知道家里是她唯一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要不她再怎么愿意留在我这,晚上她还是一定想回去的。因为她知道那里其实最安全,不论再怎么争吵矛盾,都可以完全依靠。”
孙耀章听罢沉吟良久才回到家里,一看见他,郭霭明就着急地问道:“你妹妹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孙耀章充满了矛盾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他从小母亲就对他寄予很高的希望,希望他出人头地,因而对他的管教非常严苛,母子关系一度非常紧张,尤其是他读高中时,所以报高考志愿时他报得所有志愿都是外地的大学。他读大学时,因为保持了距离,母子关系才有所缓和,可回到本地工作后,母亲对他又是管头管脚,让他非常抗拒,不久后就迫不及待地搬出去,独立生活了。他一个成年男人都受不了母亲这样管教,何况脆弱的妹妹呢?
他说:“她还想多留一会,我就没有勉强她。”
郭霭明冷笑了,突然就嚷嚷了起来:“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了。我养了她十几年竟然不如一个才见面的外人,我白养她了。”
孙耀章突然烦躁起来,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妹妹才感到压抑,不愿意回来吧。
转念想起刚才周若瑜的话,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眼睛里的痛苦和焦虑,他心里一下感到了母亲的不易,他紧走两步,上前抱住了她,说道:“妈,我们是怀章的亲人,是她最后的依靠,给她一点时间吧。”
郭霭明猝不及防地被儿子拥抱了,她突然觉得浑身紧张,但面对着儿子诚恳的目光,尤其被他的话打动了,心里一下软了下来,语气也稍微舒缓了一些,她说:“我就是担心她万一好不了怎么办,她这辈子岂不是就完了?”
“若瑜说:她现在症状还不是很严重,我们只要尽量给她一个宽松的环境,再积极配合医生治疗,我相信怀章会慢慢好起来的。从目前看,起码怀章和若瑜交流起来是没有问题的,很自如放松。假以时日她对其他人也会慢慢恢复正常的。”
郭霭明不说话了,过一会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们能否请那个周若瑜多帮帮忙,让她劝你妹妹早日清醒过来,回到学校读书呢?”
孙耀章被母亲的无礼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就理解了母亲的心态,她心里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已经到了急病乱投医的地步了,他说:“妈,照顾妹妹是我们家人的职责,若瑜没有这个义务,更没有这个责任。而且妹妹的问题不是多鼓励多奉劝就能改变的,相反,我们现在应该给她更宽松的环境,给她支持和陪伴,而不是压力。”
郭霭明被儿子批评心里有些不痛快,她说:“我还不是是希望你妹妹能早日恢复,回到学校上学嘛。她的同学都快要高考了,她却是这个样子。我都担心她高中都永远无法毕业了,那该怎么办呀。”
孙耀章抬头面对母亲,坚定地说:“妈,人生这么长,留一两年时间停下脚步,放松一下,思考未来的方向,有什么不好?您放心!如果妹妹一直是这个样子,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儿子的态度终于让郭霭明心里的压力释放了许多,以后对女儿的态度也越来越放松了。在各方面的努力下,孙怀章的情况因而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