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街头,每日都好似在举办竞走大赛。华灯初上,夜色朦胧,让不愿互相麻烦的本地人多了一丝安全感,黑夜是天然的保护色,欲望埋在其中,生根发芽,遇风便长。即使没有疫情,这里也是全球口罩佩戴率最高的地方之一。日本人习惯将真人真面目放在一个四面有墙的小小房间,大庭广众之下,将一切压缩在真空里,面具下面有什么,不亲手摘下,哪个也不得知。
日出风俗店在不算繁华的地段,进门处较之同行大了数倍,停车场建在后院,四下的摄像头早被拆除,连路灯都暗了许多。它从不掩饰自己的奢华,却处处体现对私密的维护。那些带着口罩披着保护色的人们,走入这里,肆无忌惮的让欲望开花结果。
它就这样输出奢靡,吞噬财富,留下秘密,周而复始,直上穹颠。此刻,这家店的掌控人荣田一郎正端着一杯威士忌,他喝不惯日本产的,偏爱美国人酿的波本,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荣田一手杯子,一手赶出房间里的乌克兰女人。接起来自北京的电话。
“宋桑,有什么事吗?”
“荣田先生,俱乐部这边遇到点困难,您看可不可以再拿出些钱来。。”
荣田一郎打断了宋白荣的话,“宋桑,朋友之间是不需要客气,但商人之间要讲些规则的。之前的账怎么算,这次的钱又怎么说呢?”
“荣田先生,您看这样可以吗?我借的钱当做股份,我还需要50万,连同之前的钱一起折算俱乐部65%的股份,以后您的老板,我为您工作?”
“哈哈,宋桑,65%的数字你是怎样算出来的啊。我对俱乐部不感兴趣,不,应该说我对朋友的财产不感兴趣。我们应该一起富有才对。只要你同意我那个建议,我再拿给你50万,之前的钱也不用一直记着了。这是朋友间的馈赠。以后每做成一笔生意,我再另外给你一部分酬金。怎样?”
宋白荣料到会是这样,他打了这个电话,就没想有其他选择。“我答应你,荣田先生,钱可不可以今天就给我。”
荣田一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没问题。中国有句古话,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在东京,永远有你的朋友。”
宋白荣松了口气,挂断电话。他环顾办公室一圈,走到角落里,在柜子里翻出一个六年前求来的护身符重新戴在脖子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又取了下来,剪短了挂绳,缠在了脚腕上。做完这一切,他发了条信息出去,“娜娜,你之前说想去日本,现在我这有个机会,工作不累收入还高,运气好的话,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你考虑下,有兴趣的话晚上来我家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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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
田宇在学校提了离职,拍着桌子逼着人事处当天就办了手续。老实人发疯时极为可怕,大学校园里经常能看到这样的人,人事处拿薪水办事,不敢不快。
徐固在学校大门外老神在在的坐在路边喝着酸奶,田宇走出来朝他打趣:“算命不?”
徐固把酸奶嘬出砸砸的声音,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笑嘻嘻的说:“算!”
“那先生,算一下,我前路如何?每月能赚多少钱啊?”
徐固假模假式的掐着手指:“前路啊,凶险。但危中有机,祸福相依。只要你内心清朗,定能逢凶化吉,还能得一场大富贵。”
“哦?有多富?”
“三年时间,每年3000万美金如何?”
“三三见九,七九六十三,六个多亿人民币啊。这么大一笔钱,会不会治我个重大资产来路不明罪啊。”
“老田,我知道你心里有什么。无论发生什么,我保你一生富贵,尘埃落定时,我会建一所大大的学校,里面装满了眼神有光的孩子,你去做校长,带他们找光明和真理。”
“徐固,你真能看穿人心。钱,我所欲,但如果非要取舍,我想一生做老师。”
“借我三年,就三年。老田,谢谢你。”
田宇从包里拿出纸笔,刷刷写了几个字,“徐固,我收下你的谢谢,以后我们之间不用客气了。”说着,把纸递了过去。
徐固接过展开,上面写着八个字,“仙人指路,言出法随。”
“接下来,该干点什么去?”
徐固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去找朱三真,一起去吃饭,让她帮我们再找个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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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三真一下午时不时就打个喷嚏,手机上不出意外的从中午开始就不停的有邀约。但那个人没有。回想一下这两天,每次徐固都是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出现。自己则有失水准。她看了看时间,拨了个电话出去。
“徐固,晚上等我下班一起吃饭。你来接我,地址你应该知道。”
“好的遵命,田宇和我在一起,可以一起去吗?顺便庆祝他失业。”
“行,一起过来吧,六点半在楼下等我。”
田宇此时看着徐固不自觉嘴角露出的贱笑,“她会约你吃饭,这你也能算到?”
“常胜将军哪会允许自己总落后手。不过我也是猜的,她不约我,我也正要约她的。老田,咖啡快点喝。她约我们六点半。”
“急什么。还有的是时间,你大老远把我带这喝咖啡,朱三真应该就在对面这楼上班吧。”
“聪明啊,老田。”
“想吃你给的饭,不能不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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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环境出乎意料的脏,田宇看着婀娜的朱三真实在有点难想象她会选这样的地方。为了展示自己纯情一面?这也是他俩的某种过招?
朱三真对着田宇笑着说:“恭喜你辞去铁饭碗,抱上金饭碗,老田。”
“啊?谢谢谢谢。”
“你不用纳闷,选在这和算计无关。和徐固这样的人相处,什么都逃不过他那双眼,还不如放肆一些。这家的饭菜我一直喜欢,以前只能一个人偷偷来吃,现在终于可以与人分享了。”
徐固尝了一筷子小煎鸡,的确好吃。张口说:“想不想多一个人分享?”
朱三真擦擦嘴,看向徐固:“你又要给我下什么套?”
“话不能乱说,我从来只给自己下。。套儿。真真,你也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应该说是我们要做什么了。我们的敌人很强,想赢最好的办法是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你说对不对啊?”
“徐固,你该不会是让我找人吧?你那么了解我,肯定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外企的普通财务专员,连续两年绩效考核都垫底。哈哈。”
朱三真气的把擦过嘴的纸巾扔在徐固脸上,徐固一把接住,还假装猥琐的嗅了嗅。“但是你气质超群,天人之姿,沉鱼落雁,艳压京城。你来往之人中,难道没有品性纯良,对你一往情深,又有一技之长的人?”
“你也知道,还要算计一个会计!你要哪种一技之长的?胸口能碎大石的,还是喉咙顶长枪的。”
“江湖人可不行,滑的很。程序员不错啊,格子衬衫看着就可靠。”
“徐固啊徐固,你真是算盘珠拨的啪啪响。我要说不呢?”
徐固翻开手边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礼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对造型少见的耳钉。他一枚一枚给朱三真戴上,手有意无意的揉着她的耳垂,在她耳旁轻轻的说,“三年以后,我会把所有的算计都对你收起。只留一颗真心。”
朱三真瞬间一股电流窜遍全身,稍定神,说:“有个人选,绝对可靠。明天见一见?”
徐固和田宇对视一眼,两人一同笑了,“不行,明天不行。”
朱三真道:“哟,时不我待的徐固,竟然还能忍得住等。明天你们有什么大事?”
徐固示意田宇来回答。
田宇端起一次性杯子,朝朱三真敬了过去,“是咱们三个明天都有事。我们要收一笔账。”
朱三真立刻笑了起来,也端起杯子,汽水其实一直比红酒要好喝的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