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开门时,看到他冷的瑟瑟发抖忙迎进来倒了碗热水给他喝:“怎么这么晚跑出来?”
“大哥呢?”
“你大哥去收租子,这两年情形不好,眼看北边又开战了,朝廷前几日派了人去南方镇守。唉,这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了。”舅母叹息,想到自己从军而亡的丈夫,偷偷擦了擦眼泪。
展无恨忙宽慰舅母,舅母还是泪流不止。
终于,院子有了动静,只见大哥披着披风回来了。
展无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舅母,神色有些疲倦的说:“这是收的租子,舅母收好。”
舅母看了眼展无恨,展无双说到:“舅母放心。若他日不免祸乱,只怕朝廷还会征兵,届时,要舅母照顾母亲一二。”
舅母这才收起钱财。
展无恨看着不说话,等晚上和大哥住在一个屋里才问:“大哥,舅母从哪儿收来的租子?”
“舅母如今孤身一人许多事情都不能做。我便出面帮舅母用抚恤金给舅母置办了田产收些租子。等战乱四起,这些怕也没什么用了……”
展无恨嗯了一声忙盖好被子睡了。
兄弟二人在店里抄书抄了几日,突然被人叫了回去,说是,他们父亲回来了。
父亲,展无恨完全没有映像,展无双也就只记得是无恨他们出生前好像是见过父亲的。模样,早已忘却。
二人跟随来人赶了回去,却不在家里的土屋,而是祖母祖宅那里。
本就是族长一家住着,该有的还是有的。
展无双和展无恨走了进去。正堂坐着一个男人,气度不似寻常人。左边坐着一个锦衣玉食,丫鬟伺候的妇人,而右边则是族长,族亲。
展无双领展无恨进去:“父亲,族长,族叔。”
“父亲,族长,族叔。”展无恨跟着叫。
左边的女人微微撇了几眼,继续泯着茶。
展文乾说:“坐。”
展无双领展无恨坐在左侧的前位,丫鬟端来茶水。展无双喝了一口热热身子。
族长说着:“文乾,你走了几年家里多亏族里照应啊。”
“是啊是啊。”族叔点头应和。
女人听着微微一笑。照应?若真是照应,不至于把展文乾原配从祖宅里面赶出去吧。不过,如此甚好,知道她过得不舒心自己也就安心了。
展文乾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展无双和展无恨:“你二人可有读书?”
“儿子不才,只学了些许字,能识文断字。”展无双说到。展无恨说“我读了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百家姓。初涉及四书五经……也略看了一些史记。”
展文乾点头,比展无辛强啊。那孩子,差点没把他气死。三字经连三句都背不出来。
舒婧蓉这才多看了展无恨一眼,点了点头。
一时屋里没人说话,族长打破沉静:“文乾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三日后!我同陛下告假回来安葬母亲,不想还是迟了。”
呵……你二人衣裳整洁,精神抖擞,一路上明明是不紧不慢游山玩水回来的,怎好意思说是赶回来为祖母送葬?
展无双心里一阵压抑,父亲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心痛难忍。紧紧的捏着茶杯缓解自己的不适,不想还是被展文乾察觉,点名道:“双儿?”
展无双忙松了杯子说到:“父亲一路舟车劳动辛苦了,不如先歇息。明日我同弟弟进城买些香火再祭祀祖母不迟。”
“也好。”展文乾没说话,舒婧蓉说了。舒婧蓉锤了锤背“我这从未赶这么远的路,困乏的很,今日也该好好休息。”
随着舒婧蓉的发言,展无双也望过去疑问道:“这位是……”
尽管看着妇人鬓她心中已有几分答案,但还是向父亲求证。
展文乾哦了一声,平常的介绍到:“舒氏,京城舒侯之女。”
展无双听不进去身份介绍便唤道“姨娘。”
展无恨紧跟着叫到:“姨娘。”
舒婧蓉脸色顺变,稳定下来却压了一肚子火气。一个乡下贱人也配在我之上。
可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只能打破牙往肚子里咽:“我已经,是平妻了呢。”
展无恨不懂平妻是什么,看向大哥。
展无双隐下心思看向父亲:“不知姨娘已被抬为平妻,还请姨娘海涵。”
“呵,你们应该叫我一声娘的。”舒婧蓉说到,哪知,展无双说“纵是平妻,正妻在也只是妾室,只是不得买卖,子女可入族谱。有母亲在,我们只能称姨娘为姨娘。”
“展无双!人家贵为侯府小姐。你知道是哪个侯府吗?就是跟随当今打下天下的舒侯府。就你娘那山野村妇也配跟人比较。舒小姐,孩子不懂事,不懂事。”一个族叔教训着展无双,展无双哼了一声。舒婧蓉真不知该感激还是谩骂。她已然为人妇,这人却叫她舒小姐。
展文乾皱眉,族长忙说:“够了,坐下。文乾在,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族叔这才忙夹起尾巴。
展无双心乱如麻,展文乾此次回来到底是干嘛的。没错,她连父亲都懒得叫了。
看到舒婧蓉,说对展文乾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当初高中入京,势不如人被侯府小姐看中,不得不从。如今这是把侯府小姐呵护的紧,改成了平妻,母亲与她等岂不就成了笑话,连个被养着的外室也不如?
从期盼到慢慢冷却,这疏远的父爱,她已经不奢望了。
展文乾安抚展无双坐下,展无双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激动的站起。她对舒婧蓉的敌意太明显了。
展文乾说到:“此乃圣意。”
呵……展无双能说什么,失落垂败着,还是不死心问了句:“我娘呢?爹可曾为我娘讨到些什么?”
这……展文乾不说话。展无双心灰意冷:“我曾以为爹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孤身在京,定然有自己的苦衷。却原来,也只是攀图富贵,会为人处世罢了。”
此时此刻,展无双恢复女儿身的心彻底死了。是男儿尚且如此,若是女子,别说在这世道之中,纵是在父亲眼里,在族中也活不下去。
展无双突然觉得可笑,她竟然有些感激娘了。若她是女儿身,怎能行走于外,说不定,都活不到现在。
展无双拱手:“是我逾矩了。”
展无双状态彻底与方才不同。舒婧蓉借时打势:“特被陛下恩准,准许我过继姐姐的一个孩子来入我舒家族学。”
展无恨后背一冷,紧紧的盯着大哥。他就说这女人刚才的笑没怀好意。
长子为嫡,立刻有族叔明白了其中之意,忙对展无双说:“还不拜见你娘,这可是能跟着进京呐。”
“父亲什么意思?祖母已逝,族中并无人需要母亲照应,父亲还要把母亲留在族中?”展无双的呼吸渐渐变紧,瞳孔也在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