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猪仔关好后,破天荒的,母亲给大家烧了一锅热水,让他们洗个澡,这是进山一来的第一个热水澡,别提多舒服了,这真让大家对这里有了家的感觉。
虽然热水不多,但大家心里美滋滋的,儿子们在洗澡时还打了水仗,玩得不亦乐乎。
在洗完澡穿衣服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光洗澡不解决问题,衣服上的汗臭味、甚至刚才扛过野猪的泥腥味、野猪身上的尿骚味混在一起,让大家刚刚高兴起来的心情又一下跌入了谷底——还不如不洗呢。
母亲和满妹在他们回来之前就洗过澡了,女人和女孩子到底爱干净些,虽然跟着这一群男人整天在山里转,衣服也没有那么脏。
父亲也在想这个问题,“看样子得想办法给大家做件新衣服了。”
在这山里,生活单调得跟原始人样的,条件简陋得更是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做一件新衣服谈何容易啊。忙了一天,虽然疲惫得厉害,但父亲苦恼得一晚上睡不着觉,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快到天亮的时候,父亲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早上起来后,父亲将这个想法跟母亲说了,想不到苦恼父亲一晚上的难题,却被母亲几句话轻而易举化解了。
原来母亲这几天在附近发现了很多野棉花,这个季节正是开花吐丝的时候,白花花地山坡上到处都是。从长远来说,也可以引种,精心耕种后产量还可以更高些、花丝也可以更长些,用这些野棉花既可以纺线织布做衣服,还可以做棉衣、做棉被。
这一路上,为减轻负担,他们没有带被子,都好久没盖过被子了,有时候都把自己当成山里野人了,根本想不起来还可以用被子盖着睡觉。
不想不要紧,这一想啊,需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这些一个个的想法,对生活一点点更好的向往,驱使着人们不断去思考去开启智慧。
还有,满妹前几天在小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在河边的泥地里发现了几棵麻树,如果引种的话,当年就能大面积种植,用麻可以纺线织布做衣服,也可以做床单被套的,不过用麻做的东西比较粗糙,但很耐用,在山里也就这条件了,只要有总比没有的好。
父亲听到这里,高兴得连拍大腿,“你怎么不早说啊。”
母亲呵呵笑着说,“说你急,你还真急!我也是才想起这个事,要不是你提起,我还想过几天再跟你说。看你一天那么累的,我和满妹商量着我们直接做就行了。”
父亲却说:“孩子们身上的衣服实在不能穿了,这个事不能不急啊。这样,这两天,我们就先做这个事,你看怎么样?”
母亲本来想跟满妹两个人把这个事做了的,既然说到这里也就同意了。
吃过早饭后,父亲和母亲跟大家把这个想法说了,安排满妹一个人带着两个狗在附近河边打猪草,给小野猪吃,同时负责做饭,安排三个儿子在对面的山坡上摘野棉花,父亲和母亲则制作纺织机和织布机。
这两种机器的原理基本上是两三个转轴加上一个手摇曲柄就行了,制作过程非常简单,父母亲不到中午就做好了,而这时三个儿子摘回来的野棉花已经堆了小半间房子。
由于野棉花没有棉籽,这样就给纺线织布省了一截时间。
下午一开始,母亲和父亲就开始纺线,父亲一手将野棉花搓成粗条形,连接成一跟长线,一手将长线套到纺织机的转轴上,绕了一圈,母亲则一手摇着曲柄,一手梳理着线的粗细,将粗的地方拉直拉细,将细的地方弥粗,做到总体均匀分布,同时用脚瞪着绕线轴子,将纺好的线缠绕成一个线球。
这个活说起简单,过程不复杂,但是个细活,需要极大的耐心,父亲配合着母亲做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坐不住了。
到天黑的时候,他们已经纺了三个线球了,照这个速度,要纺成一件衣服的纱线估计要四五天的样子,在全家的每个人做一件衣服就要连续纺线一个月,这还不包括织布的时间,加上织布的时间,就需要两个月。
想到这里,父亲一阵懊恼,感觉时间太长了,过一段时间开春后,天气就慢慢地暖和起来了,春耕播种等农事还有多少工夫等着他们去做啊,父亲心里着急啊。
但没办法,着急归着急,纺线织布这个活没有半点巧劲可使,急也没用。
吃过晚饭后,弯腰搭背一整天,累得父亲腰酸背痛腿抽筋,实在坚持不住了,男人到底不是干这个细致活的,眼睛迷糊着就要睡觉,还喊母亲也早点睡,父亲话没说完,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孩子们却稀奇得很,纺线织布只有在小时候见大婆和外婆做过,孩子们小时候贪玩都没仔细见过母亲是怎么给他们纺线织布的,一边帮母亲搓棉线,一边嘻嘻哈哈添倒忙,惹得母亲一阵笑骂。
还是满妹手巧,一上来就给母亲帮上了忙,母女俩配合得天衣无缝。
稀奇到下半夜,纺线已经很多了,约摸纺好了十个线球,孩子们已经瞌睡得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一个个哈欠连天,母亲连忙催着大家睡觉去,而她自己却没有放下手里的活。
孩子们一睡,母亲一个人就开始了织布。
只见她在织布机两头固定了线头,并排连上七八十根细线,就用一个梭子穿了一根线,用跟织箩筐相同的隔一根穿一次的方法织起布来,织两根线,母亲就用一块竹板在刚织进去的线上敲打几下,让线与线之间尽可能细密一些。
母亲平时话不多,勤勤恳恳,做起家务来毫无怨言,默默无闻,此时忙了一天到半夜看起来还是一点都不疲倦,真是我们的好母亲。
寂静的夜空里,一切都沉睡了,只有母亲的织布机在吱嘎吱嘎不知疲倦地叫着。
母亲好像永远不会累似地辛勤劳作着,嘴角带着笑容,对明天对苦难中简单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第二天日头很高了,父亲和孩子们才起床,睁开眼一看,母亲正在神采奕奕地比划刚刚织好的一块白灰白灰的布,因为野棉花虽然没有粗粒的棉籽,但还是有油麻子大小的小黑籽没办法去除,所以织出来的布就是白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