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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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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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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嘴磕了几下烟斗里的烟灰,喝了一口茶水,心中豁然开朗了起来。花婶端着大嘴熬淡的茶水就着馍馍吃。大嘴说岁旦家的事情说好办就好办,说难办就难办。按族群岁旦家和黄婶家都是一个族群,有才和有化又和他们是一个族群,老秤和要山、有德是一个族群,德爷和满贯几家最亲,苏安和三友几家又是一个族群。这些族群里面有远有近,有些出了五服,有些还没有出五服,这扯来扯去的还不是沾亲带故。再说鞭杆的老婆玉凤和黄婶是同一个庄里的娘家,又是亲堂姐妹。苏安的老婆银银和有才娘红霞又是姑舅的关系。有化的舅舅又是秋水老婆家出了五服的堂侄。哈布的老婆家又是河边村的周家,周家又是十里八村的大户人家。周国平在阿阳那是响当当的人物,先前叫县太爷,如今是阿阳县长。哈布和周文丽的婚姻又是秋水做的媒。再说鞭杆的祖上又有恩与村里面,这些事老老少少都言传身教地流传着呢!娃娃又不是故意捣乱,人要倒霉了还不是旦夕的祸福。花婶说那些都是过去的往事,自从她嫁到索罗村来,他就没闲过提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往事来。她听着听着就听成了故事来。这可不是儿戏!弄不成几家结了仇,你里外都难做人呢?大嘴往烟斗里装了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起身往岁旦家走。花婶在后面交待他,要不要先和秋水他二叔打声招呼,说不定他出面比你效果好一些,再说村庄间的事情,他也参与了不少。大嘴没吱声,心里想着这婆娘咋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大嘴先去了岁旦家,族人已经给哈布穿完寿衣,准备张落后事。大嘴在桌前上完香、磕了头。岁旦家族的总管上善,看到大嘴上完香正从门里出来,忙拉着大嘴的胳膊扯到角落里嘀咕了起来。索罗村现在虽然都是一个姓,但还是保留了四家族群的特殊性,四个族群又有总管,是专门负责族群内红白喜事的人。会长是司令村民的人,总管是支配族人的人。上善和大嘴嘀咕完,大嘴说先把人下葬了再议不迟,麦黄六月的放几天味道太浓了,上善说这也是他们族人讨论的结果。大嘴叫上善先把事情理顺该干嘛就干嘛,请阴阳看日子、挖坟。剩下的事情他来负责。上善说这些已经交待清楚了,后面的就等您一手来处理事情了。大嘴从衣兜里拿出烟杆准备吸烟,上善连忙点火。大嘴猛吸了一口烟,说他找秋水再商量一下,这边叫上善先招呼着。上善见大嘴去找苏安的爹,知道大嘴已经开始行动了,剩下的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哈布的丧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索罗村的连枷声也照样没有闲着。老秤的蜜蜂进进出出也开始忙乎了。我心里空荡荡地难受。凡是村里死了人,娘是不叫我出门的,说是不吉利。小学和小生窝在家里也不敢出门,有才和有化也不见踪影。老秤和娘、有德正打我家的麦子,上午一场,下午一场。老秤很少种庄稼,农活都是娘一个人在忙乎,自从有德走进娘的世界,有德便是娘的仆从。老秤是负责赚钱的人,娘是负责管钱的人。老秤在丰收的年景会雇人来割麦子,娘只负责做饭。老秤也带过索罗村的人走乡串村过,大多吃不了那个苦就半道终殂了。老秤的事业是慢慢做起来的,从一个货郎做到了骡马驮货的商队。老秤一年只走四次商队,骡马是村上借来的,一天多少钱,赶骡马的也是索罗村的人,说好了价钱。老秤有时候也会用外边的商贩。货物就堆放在老杆修的庄里,然后就是老秤慢慢用货郎的方式担到周边的村子里去卖,换成老秤想要的财物。我还不会使用连枷,不然就帮老秤和娘去打麦场。割麦和打场是索罗村人最基本的生活方式。

    上善找老秤要茶叶和纸张、白布、还有香烛的时候,我知道哈布离下葬不远了。哈布下葬了,小学和小生、有才和有化、还有雷子、狗娃就可以和我继续我们的调皮捣蛋。雷子去放牛了。狗娃这几天拉肚子,她娘的酸菜缸一到夏天就冒泡,咕咚咕咚地响个不停。狗娃吃了坏浆水才拉肚子的。水一样的大便扑哧扑哧地从狗娃的屁股眼里往外流,狗娃有气没力地说屁股眼火辣辣地疼。狗娃爹不信邪,狗娃娘端着浆水碗给狗娃搽冲气,过程和老秤给我唠叨时的一样,这是索罗村给人治病的首选。搽完冲气的狗娃又被娘催着吃烧蒜。这是索罗村人治拉肚子最有效的土办法。要是这些都用上了,还没有治住拉肚子的话,就只能去堡子村找麦好先生了。麦好先生腿脚不方便,只能去他的草药店抓草药喝。突突蒜连皮在灶火里烧的冒热气的时候,狗娃娘用树枝夹着烧蒜叫狗娃乘热吃。突突蒜烫的牙疼,吞下肚子的时候感觉像烧断了肠子。搽完冲气,吃完突突蒜后,稀屎不再从屁股眼里直流,是突突蒜烫死了大肠杆菌,还是浆水送走了冲气,没人能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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