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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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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梁上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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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宁看着燕若回,突然笑了,她走到他身边坐下,“燕兄说笑了,在下自小在鱼龙混杂的地方长大,见的人多了些,总有那么点察言观色的伎俩,算不得什么本事。至于那什么仙子,更是不敢高攀。”

    燕若回似乎半信半疑地睨着她,商宁又笑道,“燕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算盘不是?毕竟……”她凑近些看着燕若回的眼睛,“燕兄之前不也是靠这点能耐……算命的……”

    燕若回移开眼,略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不去看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商宁往后靠了靠,说道,“你我虽相识不久,但在下并没有恶意。如今你我既以兄弟相称,燕兄也不必对我过多防备,更何况……”商宁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我不过一介女流,又不会功夫,在这江湖之中犹如浮萍,且不说本来就生活不易,若是……若是再有些什么流言蜚语,跟什么人扯上关系,恐怕……恐怕……”

    看着商宁那副泫然欲泣模样,燕若回叹口气,心里想着,这家伙也不过凭借着些小聪明独自一人在这险恶的江湖中漂泊,罢了,不与她计较便是……

    “今后你若再遇上什么陌生人,切莫再胡说八道,”燕若回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若是碰上什么武功高强的人,你说破了人家的私密,到时候容易被杀人灭口。”

    这是当然,商宁重重地朝燕若回点点头,这小道士虽偶尔有些荒唐,但也却是个心地善良之人。

    “谢谢燕大哥,我记下了。”商宁说,“不过有件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一句“燕大哥”让燕若回心里有些飘飘然,听到商宁的话,忙说,“小商你只管问,大哥定当知无不言。”

    “燕大哥为何对铁狮镖局的事这么感兴趣?”

    燕若回想了许久,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正好碰上罢了……”

    “我只是觉得,燕大哥似乎格外上心,还……假扮成道士想要进镖局……”

    “你怎么知道我……?”燕若回转念一想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也是,小商的能耐我也是知道的。”他呷了口茶,想了想,“不过,我扮成道士一开始并不是为了混进镖局。”他笑着看着商宁,“猜错了吧?”

    商宁耸耸肩,听他继续说道,“你听说过风术门吗?”商宁摇摇头。“风术门的掌门是我师父。”

    燕若回说着,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情,“当年我被她所救,拜她为师。她擅长五行八卦星相命盘,不仅能帮人消灾解难还能降妖除魔。可我却怎么都只能学个半斤八两。后来她气急了,把我赶了出来。”

    燕若回有些落寞地叹口气,“我想若是我能用她教我的那些东西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堂,然后告诉世人她是我师父,我想那个时候她一定会原谅我,到时候就能……”

    商宁拍拍他的肩,宽慰了他几句,又说,“你师父是算命的,那莫仙子也是算命的,难道有什么渊源……”

    话音刚落,燕若回赶忙捂住她的嘴,“此话切不可在我师父面前提起。”

    商宁“呜呜”哼了两声,燕若回放开她,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那个,他们俩吧,事情有点复杂,反正绝对是没有什么师门关系的,私交也不咋样,所以,你最好不要在他们面前提彼此的名字,容易惹祸。”

    商宁连忙点点头。

    天色已晚,燕若回自觉在一个姑娘房中待太久也不妥当,虽然她刻意隐瞒了身份,但毕竟以后也容易遭人非议,便告辞离开,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送走燕若回,商宁关上门。她拆了发簪,长发如瀑般散开,随意搭在肩头。她坐在油灯边,拿签子拨楞着灯芯出了神。

    燕若回刚才所言虽然真假参半,但他应当没有害自己的心思,姑且就不去深究。不过方才在堂上被他那么一激,众人反应各异,这闹鬼之事确实藏着些诡异,不过……

    “我才不要蹚这趟浑水呢。”她嘟囔着,“好不容易跑出来,才不要被鬼鬼抓走呢!”

    “呵……”只听房顶传来笑声,商宁眉头一皱,向上看去,只见房梁上露出一截衣料。她拿了个杯子,站起身,找了个自认为绝佳的位置,朝那人扔了过去。那杯子不轻不重刚好碰到房梁,碎也没碎就又径直落下来,却见一只手一伸便将那杯子捞起来,顺手一掷,稳稳地落在桌上,“来杯茶。”

    这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莫不是刚睡醒吧?商宁默默地吐槽,随后看了看桌上的杯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懊恼,自己的准头怎么就这么低。她回到桌边,倒了杯茶,给自己灌下,心情这才又顺畅起来。

    房梁上的人看着商宁这一番举动,有些好笑,一个翻身从梁上下来,落在商宁面前。

    商宁仰头打量了一番,皱了皱眉头,扭过头,不再看他。那人有些好奇,硬凑过来,却见商宁又往一旁挪了挪,“你身上那么多灰,好脏。”

    那人举起袖子瞧了瞧,闻了闻,似是也被自己脏到一般,他也不住皱了皱鼻子,随后看向商宁,“你相信世上有鬼?”

    “不信。”商宁摇摇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认真地说,“可是万一有呢?”

    “哈哈哈哈……”只见那人刚笑两声,又赶忙捂住嘴,竖起耳朵听了听,这才放心一般坐了下来,还特意离商宁远了点,指了指茶杯,“给我倒杯茶。”

    “哦。”商宁听话地倒了杯茶。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你叫什么?”

    “商宁”

    “你来这干什么?”

    “借住,镖局的镖师是我的朋友。”

    “你不会功夫?”

    “不会。”

    “莫仙子跟你没关系?”

    “应该没有吧。”

    “城中闹鬼的事情有头绪吗?”

    “没有。”

    “你不怕我是坏人?”

    商宁顿了顿,又看了看那人,“目前不算是。”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我好像与你并无冤仇。”

    “哦~”那人笑了笑,“那……现在呢?”

    商宁只觉四周空气一凝,顿时有些喘不上气,再看眼前那人,目光如刃,整个人散发出浓厚的杀气。

    杀气夹杂着内力,令商宁汗如雨下,越来越痛苦,可眼前这人仍然笑着,丝毫没有收力的意思,让商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想杀了自己。早就听闻江湖中人性格乖僻难以捉摸,前脚还在与你谈笑风生,后脚可能就把你碎尸万段,做事不谈规矩,不讲利益情分,只图痛快。

    突然,商宁只觉气息一松,见眼前之人有些不悦地望向门外,“啧。”说完,嗖地从窗户一跃而出,顿时没了踪影。与此同时,房门猛地被推开,程怀赵雄等人一涌而入,跟着那人朝窗外跃去。紧随其后的是王忠、王燕和燕若回。燕若回冲到商宁身旁,看着商宁惨白的脸,手搭上他的脉,眉头紧锁,半晌方才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没伤到内脏,不过气息很乱,休息调养几天就能好。”他一边说着,一般看着商宁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有些心疼,“小商,这几天不要到处跑了,好好休息听到了吗?”商宁点点头。一旁的王忠和王燕则神色复杂地看着商宁。

    “商姑娘……你怎么样?”只听王燕率先开了口,一副关切的样子,“有任何需要姑娘只管开口,你在我们镖局受了伤,我们责无旁贷。”

    商宁故作镇定地扯了个笑容,“哎呀,还以为自己伪装的挺好呢,嘶……”体内气息乱转,不知道扯到了哪里让商宁不由痛地吸了口气。

    “商姑娘可知伤你的是何人?”王忠一脸严肃地问,“姑娘是如何招惹到此等高手?”

    商宁摇摇头,“我正要休息,谁知看到房梁上有个影子,随后下来个人,那人一开始并无恶意,只是聊了几句就突然冲我发作,我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他好像感觉到你们过来,就从窗户那跑了。”

    王忠紧紧皱着眉头,若不是那人朝这丫头施压,内力外泄,他根本没有感觉到镖局有陌生人的气息。此人是何时混进来的,又有什么目的,这一切让王忠紧张起来。如今是重要时刻,绝不可出任何差错。

    一会儿,程怀和赵雄从窗户进来,朝众人摇摇头,“没追上。”随后看向一旁的商宁。

    “哎呀商兄弟,你没……没……你怎么是个女的?”赵雄惊呼。

    倒是程怀看着师弟这副傻乎乎的样子,摇着头,走过去,“商兄弟,你怎么样?”

    商宁摇摇头表示没事。

    “你……你……大师兄,你知道他是个女的?你咋不告诉我?”赵雄指着商宁说。

    “唉。”程怀又一次叹了口气,“忠叔和燕儿第一次见,都认出来了,你跟商兄相处这么久了,多少也应该能感觉到。商兄独自一人出门在外,女儿身自然是不便四处张扬,怎好随意往外说?”

    随后又对商宁说道,“商兄弟可看清那人的身材相貌?”

    商宁想了想,“那人身形、年纪都与程大哥相仿,一身黑衣,用剑的,但我想他实际上应该惯用暗器……哦对了,他的食指很长……”

    “白玉梅花!”只听王忠、程怀异口同声道。

    “他可用暗器伤到你?”燕若回急忙问。

    “没,他没用暗器。”商宁摇摇头,“我只是看他手上的茧猜的。”还有他的袖子长得就跟她认识的那个喜欢藏暗器的人的袖子一样,商宁暗想。

    “白玉梅花为何会到这里来?”程怀道,“只是为了小武林大会?”

    “小武林大会?为何要藏身在我镖局之中?”赵雄问。

    只见王忠朝众人使了个眼色,程怀点点头,对王燕道,“燕儿,如今天色已晚,我等皆是男子,不便久留,商兄弟受了伤,之后还要麻烦你多加照顾。”王燕有些不高兴,“大师兄这说的是什么话。商姑娘是我镖局的客人,我当然会好生照料。”一边说着一边把其余人往外赶。燕若回也随着众人离开,临走还不忘对商宁多加叮嘱,“小商,我明天去给你抓几副药,你今天先好好休息,不要随便走动。”随后又对王燕行了一礼,“还要麻烦王姑娘对我家小妹多多照顾。”王燕回礼后,毫不客气地把燕若回推出门外。

    屋里只剩下王燕和倚在桌旁的商宁。王燕走过去,把商宁扶到床上躺下。“多谢王姑娘。”商宁道,“隐瞒身份实属无奈,还望姑娘见谅。”王燕摇摇头,“你我同为女子,我自然知道你孤身一人在江湖多有不便,你不必与我道歉。”她给商宁倒了杯水,顺势坐在了床边,看着商宁的样子,不由有些伤感,“爹爹生病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他,他去世后,我很久没这样照顾过什么人了。”她从怀中取出手帕,给商宁擦了擦额上的汗。

    商宁看着王燕,想了想,终是开口问道,“敢问王姑娘,不知那白玉梅花是何许人?”

    “你竟未听说过白玉梅花?”王燕有些惊讶,转念一想,便又笑了,“你初入江湖这事儿倒是真没说谎。那你可听说过江湖中的四君子?”

    四君子?商宁记得早些时候在大厅里好像听王忠说过,但具体是什么……商宁摇摇头。

    “那……”王燕想了想,试探性地问,“这江湖之事……商姑娘,又了解多少?”

    商宁只是看着王燕,无辜地眨眨眼。

    王燕倒吸一口气,不禁扶额,“也难怪你这一路上敢四处胡说八道,原来不是恃才傲物,是无知啊!”

    她看了看商宁,见她脸色似乎越来越不好,便说道,“你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好好讲给你听。”说着就把商宁往被子里按。商宁只得乖乖地躺下,看着王燕熄了灯,离开房间。

    黑暗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实在是很久没受过这种痛,商宁久久无法入眠,心里更是不住地想着方才的事。越想越委屈,想当年自己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不止毫无还手的余地,连想报仇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报,再加上刚刚王燕那几句话……

    “真真是……江湖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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