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帝急召萧家司法。
布告全城通缉柳府余孽,杀无赦。
然皇恩浩荡,柳家三小姐因与古府有着姻缘,无罪特赦。
同时,柳府叛国通敌的罪名落实,清剿同党完毕,风雨停歇。
萧府府邸。
微云淡月,纤琼皎皎。
一抹俏丽的蓝色身影停驻在倚星亭那片月心湖边上,孤清傲冷。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淡眉如秋水,明眸若琉璃,鼻薄挺似飞翼,丹霞染朱唇,神色清冷。
手持碧色血箫,腰系蓝色钦令。
“司法,白族的蚂蚁都已经渗透进来了。”
“那个人找到了?”
“线索断了,柳含雨被铜雀台的人带走了。”
能把银镂镯主人悄无声息带走,说明柳含雨是自愿的,又或者对手是真的过于强大。
“传令紫宸卫,搜剿柳江坞。”
“司法,这……长老快出关了……”
萧芊对上萧璃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寒气浸入周身,硬是把那句“不易见血”吞进喉咙。
“萧府,素来肃寒。”
萧璃背过身,那身影亦肃寒万千。
天凌国的人都数不清萧府为皇室背负了多少条孤魂怨鬼。
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滋味,全是见不得光的血腥味。
但这就是萧家百年来的宿命。
“芊儿。”
玉顷沿着鹅卵石道徐徐走来,笑意溢满眼眶,眼底略过那抹蓝色。
萧芊朝萧璃行礼,默默退下。
就在这时,月心湖突然炸出几束巨大的水柱,融成一个“萧”字。
倚星亭周围的草木伸出长长的藤蔓猛地触向萧璃,地表同时蹿出带刺的枝条捆住她的双腿。
只是那些玩意还没碰到萧璃,就灰飞烟灭了。
“十几年了,萧府还是一点没变。”
倚星亭下,一团红色的硝烟慢慢汇成人形,花枝招展的花玲珑步伐妖娆地拿着花如意从浓雾中走出来。
“花玲珑?”
“卜师好眼力,正是妾身呢!”
花玲珑瞧着萧芊的眼色,特意朝玉顷抛了个媚眼。
“你来做什么?”
“二小姐,花玲珑好歹也曾是司法大人的人,跟萧府怎么也有些渊源。”
“几百年前的宿怨也好意思翻箱倒柜出来?”
“这不是怕它发霉了拿出来晒晒?”
“你无耻!”
“芊儿!”
萧璃同玉顷异口同声喝住萧芊。
“无耻总好过无心,你说呢?二小姐。”
花玲珑看着萧芊那副委屈又无奈的样子,心情异常舒爽。
萧璃淡淡开口道:“花总使,萧府如今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司法,花总使确实不该来,但是花玲珑是一定要来的。”
花玲珑突然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举止难得正经,表情甚是严肃。
“我要见长老。”
“她闭关了。”
闻言,花玲珑噗呲一声又笑出来了。
“闭关十六年了,我都忘了,她到底是闭关自己,还是闭关过去……”
“花总使,听说柳含雨不见了。”
萧璃眼色闪过一丝玩味。
花玲珑微微眯着双眼。
她很清楚,司法肯定知道柳含雨的下落。
萧家虽然失去了碧箫轩这双强大的虎翼,但紫宸卫亦不简单。
甚至可能远比碧箫轩还要可怕。
更何况,碧箫轩内部并不和谐……
“是啊,这人虽在节度使,个个的心眼啊,一个个早已飞出轩外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内殿每月拨的官银可不少,花总使,你这话可就……”
玉顷适时地插话,提醒花玲珑谨言慎行。
“卜师大人,逐利而行乃人之本性,若是皆为利往,忠义无不可弃。”
“那花总使想见长老,是利还是义?”
萧璃此话问得一针见血又滴水不漏。
十六年前,花玲珑毅然决然舍弃萧府,回归碧箫轩。
此后再与萧府毫无瓜葛,相逢不相识。
而如今,柳府轰然倒塌之时,她又回来了,直言要见长老,不得不让人浮想翩翩。
“是利也是义,待我见了长老,司法不就明白了?”
“那真不巧,本司再好奇,也没资格放你进去。”
“司法说笑了,萧府历代及笄掌府,你娘十六岁时已经领军渡河了。”
“所以她是我娘啊。”
萧璃皮笑肉不笑,眼底尽是凉意。
那一刹那,花玲珑似乎瞧见了那个人薄刻醒世的样子。
萧璃一点也不像她的娘亲,这让花玲珑庆幸的同时也很遗憾。
花玲珑终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不过她临走时,假装不轻易间甩袖,卷起地上的沙石就往萧芊身上泼。
惊得萧芊又急又火,从腰间抽出软剑,朝花玲珑直扑过去,扎中的只是一团冰冷的空气。
“芊儿,花玲珑不是你能对付的。”
“明明是她欺负我……”
“芊儿!”
萧芊注意到萧璃的语气加重了。
只得知趣地收回软剑,默默离开。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玉顷小声嘟囔着,奈何萧璃的耳朵太尖了。
“本司说错了什么?”
“司法自是无错,错的是那只花狐狸,瞎跑进人家院里乱刨。”
“是么。”
萧璃意味深长地看了玉顷一眼。
“既然卜师这么有眼见,那缉拿柳含雨您一定是手到擒来了。”
“天凌底下明眼人可不止我一个。”
玉顷很适时地提醒司法。
虽然皇上明令特赦柳含雨,但全皇城的人冲着柳府久未现世的银镂镯,都在极力搜捕她。
只有少数人清楚,银镂镯只是皇上放出的幌子。
这个少数人中就有司法、玉顷。
确切的说,知道午门内乱内情的人都在彼此心照不宣地守着这个秘密。
其中也算一个花玲珑。
虽然当年她才八岁,但有些事,或许别人不知道,她肯定比谁都清楚。
这也是为什么萧璃甘愿冒险放花玲珑进萧府。
萧府防守最为深严,单凭花玲珑一人想毫发无伤地闯进内府,简直是天方夜谭。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花玲珑确实知道些不该知道的。
“卜师敢不敢再打个赌?”
“赌什么?”
“十句之内谢客。”
“我更好奇赌注是什么?”
“不瞒你,我这有样信物,只此一家。”
“那你要什么?”
“马蹄糕。”
“成交!”
玉顷挥手解开萧府禁地的结界,他们清楚花玲珑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