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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葬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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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凤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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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胤主动邀请五皇子屈尊凤府,与凤翎嫁狐白裘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他从来不屑于嫡庶之争。

    他的心眼早就飞出天窗外远远的江山,那是遥不可及的锦绣河川。

    “近日京内疯传薛太医之事与柳府府主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凤胤顿了顿,像是思量般:“又或者说,皇太后娘娘的病因系着柳府……”

    “凤二公子。”

    五皇子淡淡开头道。

    他低头心不在焉地玩弄拇指上的扳指。

    “本殿一直觉得你是聪明人。”

    凤胤不语。

    “现在也是,只是本殿不明白,当初柳府满门抄斩时,你为何只字未言。”

    身为凤府的人,柳府这座大山轰然倒塌时,凤胤本该喜色溢于言表。

    但他没有。

    甚至用沉默来表示此事不善不妥。

    这几乎是变现地站了队伍。

    欣贵人是柳府大房的嫡长女,亦是四皇子凌奕的亲生母。

    贵为天凌五府的嫡女,膝下又一子,她熬了大半辈子还只是个贵人,最后暴毙而亡,这其间缘由错综复杂。

    而四皇子全然没有丧母之痛,反而有种解脱的滋味。

    那日在圣驾面前痛心疾首,步步为营,巧夺翻案时机。

    五皇子清楚,那是他四哥最善用的伎俩——悬崖勒马、绝地逢生。

    天凌皇四子一女,个个都是狼虎之辈,就连久居内宫的公主,什么事该做、怎么做,都拎得清清楚楚。

    “五殿下心里该比卑职通透得多,我说或与不说,其实是一样的。”

    凤胤手指摩挲着杯沿,目光远去,接着道:“京城五府早就根连着根,若是连根拔起,倒的可远远不止一棵大树,那是整片林了。”

    五皇子不语。

    柳府是毁了,柳江坞还在。

    柳含雨还在,银镂镯也还在。

    这三样就是柳府的根。

    只要根在,柳府就没倒。

    这也是为什么他父皇宽宏大量放过柳含雨,历来谋逆之罪血洗千里,柳含雨既是银镂镯主人,那么掌管柳江坞的密钥应该就在她身上。

    其他京城四府心知肚明,但他们出奇一致地与皇帝的意愿相左。

    他们必须率先找到并保住柳含雨。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与整个皇室抗衡,才能遮住属于他们的天地。

    而现在,良国公然插手天凌内务,白族混入其中,他们就不得不再深思熟虑些。

    任何王朝,不管庭内如何你死我活,只要门外稍有风吹草动,随即握手言和,万众一心,这个王朝就倒不了。

    “五殿下,现如今,柳含雨身处良国,谁也动不了了,除非……”

    “除非圣上舍得那颗棋子。”

    “或许早就暴露了,某些人只是想证实而已。”

    “你怀疑有内鬼里应外合?”

    “卑职不才,只是揪到一点小尾巴。”

    凤胤就此打住,保持沉默。

    他在等,等五皇子的选择。

    五皇子并没有开口紧逼,他也在等。

    他虽是幺儿,他的母族早已是落日黄昏,无力强护他登位。

    他文不如四皇子,武不如太子,不似二皇子深得圣主沉稳,就连柔柔弱弱的三公主都比他机敏得多。

    只有那把冰冰的金椅能够遮蔽一切所不能见光的弱点。

    他甚至觉得它是炽热的,是能够带给他极大的温暖的。

    正因为如此,他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异常小心翼翼,他虽看好凤胤,可他又是个多疑的人,凡事定要多加思量。

    “五殿下,茶凉了。”

    最终是凤胤开了口。

    “凤二公子,为什么选本殿?”

    “五殿下,这个问题卑职也想过,想了许久,有天想明白了,不管卑职选谁,总有人会问卑职为什么。卑职一直是个随心而为的人,倘若万事都要争个缘由,便事事束缚,无疾而终。有些事,并不是因为我们应该这么做,而是我们想这么做,仅此而已。”

    几年后,当五皇子回想起这段话,方恍然大悟,原来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唯独他至始至终都那么偏执。

    凤胤这些话根本不是他的答案,而是给五皇子最真心的忠告。

    这是此时此刻的五殿下完全没想到的,他怀疑凤胤的忠诚,却不多想凤胤话里的深意。

    凤胤望着五殿下那双疑虑重重的眼睛,突然有些悲凉。

    像他们这种游走在云端的人,任何人的半句话都深信不得,哪怕真的有人推心置腹,也不敢多信几分,哪怕只有一分,那都是万劫不复的代价。

    五殿下告别凤府时,正好与凤翎擦肩而过。

    当时凤翎低语了句负心汉哦。

    恰巧被凤胤耳尖听到。

    还好五皇子心不在焉。

    他不满地瞪了凤翎一眼。

    谁知这一瞪,把凤翎的火气给瞪出来了。

    她双手环胸,神色飞扬,字正腔圆道:“二哥,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这是不满他的为人,还是你自己的作风呀?”

    “什么时候流言风语也成真凭实据了,我记得,你可是堂堂碧箫轩黎传使。”

    黎传使这三个字咬得异常重。

    “原来二哥还记得我是干什么的呀!”

    凤翎微微一笑,反手就给身边的丫鬟一巴掌。

    “说了多少遍,不要让鸽子乱飞,万一磕着碰着二哥的贵重物品怎么办,老是不长记性!”

    这一巴掌可谓打在丫鬟脸上,记在凤胤心里。

    一直以来,凤翎没少用黎传使这个身份压过嫡室一脉,凤府上空每天成天盘旋的白鸽似乎在若有若无地提醒着他:嫡不如庶。

    他拼命压制内心的怒火,脸面依旧风轻云淡。

    “二哥,你放心,下次不会了。”

    论补刀,凤翎相当在行。

    她不讨厌凤胤,但不妨碍她毒舌扎心。

    特别是她相当不爽五皇子,只要是五皇子亲近或者亲近五皇子的人,她就有理由这么做。

    而凤翎对五皇子那么大的意见,却又源于靖安侯府的某位郡主。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的身份。

    审时度势是凤翎最常做的大事,她永远相当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讨厌五皇子并不代表能得罪五皇子,但是包庇五皇子,得罪的人那就很可怕了。

    京城的风向来比深山老林那些地方又快又急。

    凤翎又是常处在风尖上的人,什么风刮什么浪,她比任何人都了如指掌。

    这点就连凤胤都常常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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