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滴一穿穿滑落我的颈项,这就是圳州的雨。
本来四季如春的圳州,现在下着这样冰冷刺骨的雨!
这一切都是拜我所赐!
洛家风水独尊的局面被打破,整个圳州顿时化为一片混沌。
洛家八子之中突然少了两个,八子坟力量外泄,导致化为灰影的学姐肆无忌惮。
这一切也都是拜我所赐!
就在刚才,路雪枫与洛清源对峙的时候。我万念俱灰的跑了出来,我想赎罪,这一切真的有点罪无可恕。
是我一意孤行不知道这一切的过往,贸然的只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去肆意破坏。
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一个踉跄,我失足一滑,整个人摔倒在湿滑的草地上。膝盖与手臂被草地摩擦的点点刺痛,让我一瞬间止不住自己眼中一直在打旋的眼泪。
“哈啊……”一阵喉咙里发出的嘶哑叫声,我整个人趴到在草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真的恐怖的事件见多了,镇定的时间也太多了,我需要发泄,需要去平衡。
就让我一个人……哭一会就好了!
大雨几乎掩盖了我全部的哭声,冰冷的感觉因为身体的不断发热而有些回暖。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带着渡过一滩滩雨水的脚步声,在我耳边轻轻的唤道:“滢儿!”
是那个熟悉的百合花暖香的温暖怀抱,眼前一晃,那双黑曜石的眼睛便映出我满是泥水的脸来。
“我不会哄人。不过,滢儿现在像一只淋湿的小花猫。”眼中的担忧被他一丝调笑掩盖,他只毫不介意的拿出兜里的手帕,小心地为我擦拭着,随后又将我整个人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这是怕我脸上的泥点子弄脏你的衣服?果然是个大少爷!’
眼泪依旧止不住,我只是愣愣的躲在他怀里,不管耳边的大雨如何瓢泼,任由脸庞一股股热流倾泻。
“一切是洛家咎由自取,你怎么可以觉得一个人能够撑起他们全家的罪孽?千百年来,他们杀了多少人?难道只因为洛颉鑫放了你,杀了别人,你觉得有负罪感?还是说,你觉得他杀了你,一切会更好呢?”路雪枫的声音微微有些沉吟,他此时的心情似乎比我更加复杂。
没错,他杀了我,高三文科班的惨剧就不会发生,洛颉鑫和他们全班的所有人都不会死。而那位学姐,在我死后也肯定会得到洛颉鑫的爱。
一切都皆大欢喜才对。
可就是因为洛颉鑫没有杀我,因为我一个人要活着,所以他们全班五十六个人都因此牺牲,最后我还亲手解决了他。
他杀了我,只是一条性命……杀了我,解救了五十七条性命……难道不好吗?
“我觉得一点也不好,滢儿会来到圳州,会毁掉洛家两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我看来是个必然。因为损人利己的事情,永远都不可能持续太久。死了你一个,或许现在救了其他人。那以后呢?滢儿,可想过以后?”
以后?
他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洛家八卦塔与八子坟说实话的确是两个非常可怕的阵法。它们都是肆无忌惮的通过消耗他人性命来,成就自家。说实话,若是放着不管,怨念终究会溢出这挖的深不见底的坑道。因为先人的预见永远比人类的怨念要短得多。
而预见会终止,怨念却是永远不会停下的。
可是,安慰人的理由永远都那么冠冕堂皇,事情现在发生在我身上。我又何德何能有这样的超脱淡然的心境……
路雪枫真的是……太抬举我了!
无论如何辩解,我的罪孽都罪无可恕,不管他洛家曾经与未来。眼下,我造成的伤害在无限的扩大,我不是先知更不是智者,我只能看到现在。
闪念间,我恍恍惚惚忆起之前洛清源的话,他在给我说这件事之前,似乎有意要让路雪枫注资,那么……
“救救洛家……求求你,救救洛家!”喉咙中一股不听使唤的声音传了出来,是一种懦弱,是一种无病的呐喊。
我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有了那种玛丽苏的心态,依仗着路雪枫对我的非常感情,要他去为我的罪过买单。
我这分明是赤露露的利用他,我明知道,可是我却想不到别的方法。
他会答应吗?
“合同我已经签过了,得到东南省的资源是我一直以来据理力争的东西。即便你不说,我也会签。”
路雪枫沉稳的声音伴随着一丝轻笑,在我哽咽的呼吸中显得格外坦然,他不是安慰我吧?
东南省的资源?洛家在圳州如今依旧是一手遮天。在他没有完全倒的时候,路家将它收归自己的手里,的确等于拿下了整个圳州。
他的一句话让我立刻从自己的消极情绪中清醒过来。曾经楼少鸿在我前往八卦塔之前给过路雪枫一本账册,他明明说过让我休息一阵子再往圳州去的。
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在盘算收购洛家?
而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将他之前的计划提前了而已?
不会吧……
身体猛地一颤,我恍然抬起头来用那双水洗的瞳子死死的盯住他自信满满的眼睛。
那里面写着的东西我看不懂,更不知道现在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脑海中越来越多的信息显得有些混乱,明明我刚刚还痛不欲生,现在已经没心没肺的将那些一并抛在脑后。
其实现在细细想来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无意识的推动我前进,会不会是路雪枫?会不会是他在一步步的牵着我,往这个方向走呢?
路雪枫似乎察觉出我恢复正常的思绪,嘴角微微一扬,温和的说道:“好了,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不是吗?洛家不会毁掉,雪岚已经在洛家董事会坐镇,慢慢他们就会回归正常。你现在不该想想如何在月圆之夜打倒灰影?难道你真的想死?”
“不想……可我知道自己的罪,更加没办法做任何的抵抗了。”谁会想死?可是学姐并没有错,只是毁了她容身的地方,是我让她连爱一个人都办不到。
这样的我,如何斗得过她?
“傻瓜,我已经说了那么多,你还是想不明白?不如这样,洛清源说银湖山上的庙宇是异常清幽的圣地,那里的桃木是圳州最好的。我送你去那里,好好养精蓄锐,让那群老头来开解开解你,如何?”
银湖山的庙宇?
桃木?
还有那群老头?
这是干嘛?超度我么?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路雪枫,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余光之下,他的两瓣薄唇微微开合着,
隐隐约约的,好像再说:‘佛门清净地,量她有冲天的怨气,只即便是月圆之夜那种阴气极盛的时候,恐也力不从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