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瞳中映着路雪枫紧张的样子。
就像在告诉我,刚刚那样以身试毒的方式极其不理智。那双黑曜石的瞳子此时正死死的盯住站在远处的路雪岚,目光冰冷而又带着浓重的恨意,让我心理都不觉有些毛骨悚然。
只不过……
‘刚刚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毒素,会有那么奏效的效果?当下社会真的有这样的毒药吗?’
窗边,路雪岚无地自容一般的缩在原地,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几经辗转,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只是他声音无比的嘶哑,更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颤抖:“姐姐!我没有!”
没有?证据确凿,他还要抵赖无辜么?
“……”我默不作声的看着,就像是出于一种本能对路雪岚的抵触,让我不愿意对他吐露一个字。
周围的一切因为我的戒备尽数僵持在原地,整个房间静的就好似一个冰窖。
“姐姐!”路雪岚无助的看看不语的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路雪枫,试图继续努力辩解道:“不是的!我没有下毒,我还没动手你们就回来了!我没有!”
还没动手?那指甲刺进他的脖子里算什么?
什么叫还没动手?他难道这点的界定也不懂吗?即便这不算动手,那那碗粥呢?那还不算动手?全当是这孩子自己要吃,中毒了活该吗?
终究压制不住内心因为他狡辩而产生的怒火,我紧紧的抱住小家伙,怒目如焰的看着路雪岚,痛诉道:“还没动手?那他怎么会中毒?”
“……”路雪岚被我的一句话生生塞住了喉咙,他惊呆了一般的看着护住小家伙的我,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一般。
若说动手。他或许还可以辩解一二,可若说到下毒,他似乎根本解释不来了。
万念俱灰一般的,路雪岚的脸色有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由白化成死亡一般的灰色。他眼珠如浸入了水滴一般的颤抖着。嘴唇不知是因为窗边的寒冷还是因为我冰冷铁定的话语,正小心地哆嗦着。
突然,一阵风吹起他身边的窗帘,柔和的白纱轻轻一荡,挡在了他的脸上。
白纱的飘落,再一看,一滴眼泪已然划过了他的面庞:“姐姐,我真的没有!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我的。”路雪岚几步步退到窗台边上,轻声的呢喃诉着自己内心的痛。
话音里透着一种无辜与无奈,好像一切都变得绝望,就好像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所有。
那种撕心裂肺的表情,即便是我赢下心来,也有些不忍起来。
只不过,从前从何而来?他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吗?
我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听之任之过。才对呀?
“……从前?”有些狐疑的,我看了看身后的路雪枫。试图从他的眼睛里得到一些解释。
身边,路雪枫并没有回应我。他面色铁青、目光炯炯的看着路雪岚,斩钉截铁的问道:“雪岚,我只问你最后一次,到底有没有!”
路雪枫这样一句话,几乎是压垮路雪岚心智的最后一棵稻草。就好像轰然间内心城市的崩塌,换成了一种无助困窘。“没有!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嘶叫声从路雪岚的喉咙中震荡而出,几乎是穷尽他全部的力气一般。
“好!为兄就再相信你一次!”轻微的叹息声划过耳际,再看向路雪枫的时候,他满目透出的鄙夷。已然是一种不信任的样子。
再……相信?可他明明表现出的是一种不相信的态度。
路雪枫话间的咬牙切齿,论是谁都能听的出来,可即便听得出来,却听得还是有些莫名其妙。
相信应该是一种坚实后盾的感觉,不是吗?为什么路雪枫这么一句,倒像是告诫更多一些。就好像他曾经也曾相信过,可是最后又放弃了相信。而这一次相信,则变得也像最后的那一次一样。
那他们之间究竟又有什么信任有损的事情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间,身后的手臂微微一动,路雪枫的手已然轻轻搂住我的胳膊将我整个人扶了起来。脚下一阵虚软,我手又紧紧抱紧小家伙,身体不由有些脱力的径直,促使我又倒在路雪枫怀中。
抬眼间,我有些慌张的想要解释,他目光凝重的颜色又投入我的眼瞳,他在担忧什么?是对那种毒素的印象犹新,还是对路雪岚之前造成他不信任的事情的痛苦回忆?
“滢儿,这毒怕是医院也没办法解除。洗胃的话只会平添孩子的痛苦,或许送去鬼界会有人知道。雪岚在拦截毒素方面比我要强。你先放下戒备让雪岚陪你控制住毒素的扩散,我在周围找找看有什么毒药的残留。”
这么迅速扩散的毒素,路雪枫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孩子怎么可能去往鬼界?
还有,毒素拦截?这不是中医的封穴法灵活用法么?路雪岚还会中医?
话音刚落,路雪岚便仿佛得到了机会一般,兴致冲冲的试图借着路雪枫的话柄迎了上来。“姐姐……我……”可还没等他准备伸出手来接过小家伙,我本能的一缩,果断的退了一步。
打小我便接触中医,这种封穴之法也耳濡目染。虽然我从没用过这个方式,可是即便生疏,我绝对不能让他碰孩子!“拦截毒素我自己会……”
说罢,我无视路雪枫的和解,径直将小家伙抱回床边,拿出了床下收好的银针和纱布,开始逼血截毒。
路雪岚紧跟着走到床边,满目悲凉的守在我身边,声音透出一种说不出的祈求:“姐姐,真的不是我……”
我默然的点燃一旁的酒精灯,借着幽幽的蓝光,到底是不想说话。
放在小家伙身上的手,被路雪岚紧紧握住,任凭我怎么挣脱都无济于事。
百般无奈的,我重新正视路雪岚的眼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雪岚,不管下毒是不是你,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这个孩子下手。”
如果有什么理由,如果这个孩子的从前有什么问题,再不来他是怨灵或者实体幽魂之类的。至少给一个解释,给我一个理由……
“姐姐!”可路雪岚被问到此处,依旧是再一次语塞不解。
他只是一句执拗,试图得到我的宽恕,可这种宽恕,谈何容易?
我不解的看着他的眼睛,总是恍恍惚惚忆起方才推开门的那么一瞬间,路雪岚的手指就那么刺入小家伙的颈项,即便是他没有下毒,他依旧对他有杀意……“我很高兴你叫我姐姐,可是我……”
“滢儿!不好了!”正当我遇开口试图再次回避他的时候,房间外,路雪枫的惊呼声打乱了我们之间的僵持。
“怎么了!”我猛然惊起再没有多理会路雪岚冲了出去。
眼前,路雪枫手中持着盛粥的汤匙,里面隐隐约约有一个食指粗细卷曲的物体。
是什么东西?藏在麦片里面凸起来像一个小蜗牛一样的东西,若不是有怀疑,根本看不出来,只会以为是没有调匀的麦片糕……
路雪枫将我拉过餐桌,稳稳地坐了下来。谨慎小心的掏出手帕来拨开覆盖在凸出物上的麦片,一抹灰白色的皱皮出现在了眼前。
只听扑通一声轻响,那灰白色皱皮被路雪枫扔进餐桌上的水杯里,那皱皮在杯子里的水中洗涤掉满身的麦片。路雪枫的声音也如沉钟一般响了起来:“滢儿,这下事情复杂了,把这个混在粥里,明显是要用毒置小孩子于死地。即便雪岚不动手,孩子也很可能活不过今晚。”
即便雪岚不动手?
怎么觉得这句话如此熟悉……
对了!之前在派出所里,立萧的案件也与这件事类似。
立萧的事情,有两个凶手,不论是凶手一动手,还是凶手二动手,她都必死无疑。
小家伙的事情也一样,我晚一步,路雪岚会杀了这个孩子,可是即便路雪岚不杀这个孩子,这虫子也会杀了他。
等于也是有两个凶手。
“那……这件事情,凶手……”
“也有两个!”接下我话柄的是一直在一旁守着我的路雪枫,我闻声目光凝重的看着他,他怎么用‘也’字?他还知道些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