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厄琉息斯王国。
林科斯在他的宅邸,通过一扇特意开通的窗户窥视远方的神庙。
与特里普托勒摩斯合作之后,这些年他南征北战,靠着不死之身,每次大战他必定冲锋在前,很快就让忒萨利亚和佛里亚治从世上消失了。
现在世上只有一个国家,这个国家名为厄琉息斯。
而他也凭借煊赫的军功成为了这个国家独一无二的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林科斯感受不到喜悦。
他自认是一个丢失过去的人,只是怀揣麻木的心灵,拖着疲倦的肉体在人世间漫无目的行走,用尽所有只为等待一个复仇的可能。
“如果当初杀了那个怪物该有多好。”
“那样也不会毫无头绪和信心了。”
林科斯呢喃着。
神祇的踪迹并不好找,他想弑杀神祇,却连他们究竟在哪都不知道,遭遇喀戎是他离复仇目标最近的一次。
他越发感觉时间不够用了。
因为对面众神之王宙斯的神庙里又添加了一尊幼年神祇的塑像,根据祭司的说法,那是神王和天后的儿子战神阿瑞斯。
不过他还没有见过这尊新生神祇的模样,心怀怨恨的他不敢踏入神的领地,害怕被他们发现自己这个亵渎之人。
良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能再拖了,神祇和人类的力量本来就是不对等的,再拖下去,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必须做些什么,改变这个局面。”
他郑重地提起刀,大步往王宫走去。
没有随行之人,了解林科斯的人都知道他很孤僻,林科斯也乐意如此,他从不结交权贵,统御士卒依靠的是实打实的能力。
他和特里普托勒摩斯各有分工,一个负责打仗,一个负责管理国家。
这种分工合作的方式让厄琉息斯在战场上绝无敌手,但是战争结束,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林科斯发现自己根本无人可用,无论他想让这个国家帮自己做什么事情,都绕不开特里普托勒摩斯。
这和林科斯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
他原本以为特里普托勒摩斯和他是同路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诸神,所以林科斯绝对信任他。
但相处的越久,林科斯越能感觉到两人的不同之处。
特里普托勒摩斯太小家子气了,他从内心深处就不看好自己,认为诸神是不可战胜的,他根本不想复仇,只是要报复而已。
这可不行,既然他不敢,林科斯就要帮他一把。
王宫大门的两侧有守卫,他们拦住了林科斯,提醒他:“林科斯大人,面见国王不能佩戴刀剑。”
林科斯当然知道这点,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是抱着目的来的。
大门是打开的,他站在门口向内里遥望,特里普托勒摩斯正在等候他的觐见。
没有心思和两个卒子浪费时间,出刀、平刀、云刀,两颗头颅掉落在地上。
林科斯大胆闯入了王宫之中,前方就是背对他的特里普托勒摩斯。
他没有出声,但沉默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来意。
特里普托勒摩斯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他对林科斯说道:“你的杀心越来越重了,如果是从前的你,绝不会对同胞下杀手。”
“只会打晕他们。”
林科斯神情冷峻:“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
“就连神祇都能诞生子嗣,我会杀戮同胞,并不稀奇。”
“反倒是你,比以前更加软弱了。”
特里普托勒摩斯转过身,亮出了手中的亡语之刃。
“你不怕我了?”
“还是有了反制的手段,觉得能赢我?”
林科斯嗤笑一声:“我从来就没有怕过你。”
“只是以前的你称得上是有能力的合作者,和你翻脸损失的是我,所以没有必要。”
“可你犹豫着想要下船,我就有必要提醒你了。”
“你手里的神器虽然厉害,但是你很弱。”
特里普托勒摩斯收起了短匕。
“是啊,我很弱。”
“可你呢,想要弑杀神祇,却连神祇在哪都不知道。”
“其实我觉得吧,大部分神祇没你想象的那么不堪。”
“就像是给予我力量的哈迪斯就还不错,生活还是能勉强过下去的。”
林科斯眼中闪过杀意,刀尖因为手腕用力微微上翘了一些。
“你怕了,想投靠神祇。”
特里普托勒摩斯:“这倒没有,只是认清了自己的渺小。”
“毕竟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人类死绝也未必能堆死一位神祇。”
“你打过仗,知道天时地利有多么重要,而神祇是这些力量的主人。”
“林科斯,永生的你会活着,但我们会死。”
林科斯:“哦,这样啊!”
“看来我们不是同路人,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他转身往宫外走去,却勐地回头想要掷出手中的刀。
可惜,特里普托勒摩斯比他更快,亡语之刃已经插入他的后心。
林科斯失去了意识。
特里普托勒摩斯打开了一道通往地下的暗门,他背起林科斯往地下走去。
在黑暗里,他对背上的林科斯说道:“你性格太直,人也太傻,脸上藏不住心事的。”
“不过,做朋友倒是很不错。”
“只可惜我没有那个机会了。”
“但你放心,我虽然杀不了神祇,但是神祇也注定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们都会死,但你会活着。”
“等我们都死了,你就能毫无挂碍地疯狂了。”
黑暗的走廊里,特里普托勒摩斯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房间里摆放了一副黄金打造的棺材,他把林科斯放入棺材里,然后锁上门离去。
但他不知道,一缕出自亡语之刃的死气并没有消失,有人在引导它顺着特殊的联系遁入命运长河,飞往命运三女神的神殿。
神殿里,曾改变林科斯命运的克洛托正在纺织命运之线。
但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惊恐,那是陨落的预兆。
她连忙望向神殿外的命运长河,想找到惊恐的源头。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缕死气从命运长河里鱼跃而出,它冲向克洛托,将她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