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何明一样,其他几个军士也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他们没想到,自己就抢了百姓的小麦、几个大钱,就要被砍头。
何明等二十多个人被押到了法场,秋风萧瑟,卷起漫天的黄沙。
法场周围挤满了来看行刑的下蔡城百姓,听说大胜军要处决那些兵丁,整个下蔡城的人都惊动了了。
“犯人何明、大毛、二毛、三毛……”
“违反军纪,斩立决!”
法场边,徐王氏抱着一男一女两个娃娃,泪水滴落在黄土地上:“善财、妙缘,你们的仇报了!”
两个孩童看到她哭了,连忙伸出小手:“婶娘别哭,婶娘别哭。”
赵家娘子死了,她的丈夫也死在了守卫下蔡的战争当中,留下两个三四岁的孩童孤苦无依,徐王氏见他们可怜,便跟里正说了,收养了他们。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何明、大毛等二十三人的人头滚落在了下蔡城的黄土地上,炽热的鲜血从颈项间喷涌而出。
下蔡城的百姓爆发出了震天的叫好声,纷纷称赞陈胜,称赞大胜军。
陈胜坐在县衙的大堂内,坐了好久,就连孔鲋喊他回去休息,他都没有听见。
第二天,陈胜便将此事写下,托手下传令兵送去骊山。
……
黄贺看完了整个事件经过,提笔写道:“爱徒狗剩子阅:何明作战英勇,立下功劳,但是他违反军纪,被斩首示众,着实令人惋惜。”
“人无信无以立,法不容情。若是因其功劳大,便法外开恩,这是对守法者的不公平。”
“也是对死在其胯下的赵家娘子不公平,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乾坤!”
“何明若是一个普通人,他所受到的刑罚也是斩首示众。”
“何明作为大胜军的一个士兵,犯下此等大错,受到的刑罚同样是斩首示众,这就叫公平。”
“公道自在人心,下蔡城的百姓眼睛是雪亮的,对于我们的大胜军成员,要更加执行比普通人更严格的法律!”
“你可将何明事件,传遍三军,传檄天下,让秦国的老百姓都看一看,大胜军的军纪严明,大胜军的公平公正。”
“何明的死,不能白死,要让他死的有意义,死的有价值,这叫死得其所。”
黄贺的信很快就到了陈胜手上,当陈胜看到送信之人的时候,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师父?您怎么来了?”
“咋了,有了自己的地盘,就不回骊山看师父了?”
陈胜连滚带爬,忙将陈胜迎到了主位上,“师父您这话就有些杀人诛心了,狗剩子能有今天,全靠师父您的栽培,徒弟的就是师父的,师父的,还是师父的。”
陈胜这些话是发自肺腑,没有黄贺,就没有现在的陈胜。
可能早就因为过度劳累,死在了修建秦始皇陵的道路上。
“师父,我爷爷他老人家,身子骨还硬朗吧?”
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看到爷爷,作为他唯一的一个亲人,陈胜真是有些惦念。
黄贺笑道:“你爷爷身体棒着呢,依我看,比你还要强。”
“嘿嘿嘿,那都是大仙您的粮食好,吃了身强体壮、百病不生,今年夏收,蕲县的老百姓可高兴坏了,那跟咱们大胜军那是打得火热。”
“若是现在秦军敢来,蕲县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黄贺笑道:“秦军五日后便来。”
“咕咚——”陈胜咽了一口口水,差点没呛死,“师父,您在开玩笑吧?这里山高皇帝远,哪里来的秦军?”
“谁跟你开玩笑,秦军马上就要到了。”
陈胜对自己这个师父最了解了,知道他喜欢开玩笑,但是从来不说假话。
“那,秦军来了多少?”
“两万。”
“嘶——”陈胜一阵牙疼,“两万?这他娘的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两千秦军和两万秦军,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这两万秦军是从咸阳来的,其装备、素养,肯定远超蕲县和下蔡城的守卫。
自己现在虽然有八万人,可这里面真正的战力,也就五万不到,其余人等,都是这段时间陆陆续续过来投靠的小股部队。
大军团作战跟小规模的团战不一样,考验的是领军之人的协调能力还有各军之间的协同作战能力。
普通的士兵,若是想要参战,都得背上几个月的军中术语,还要懂得看旗语,打配合。
不是说拿起刀枪你就是战士。
“下蔡城的乡勇都能以一敌二,这咸阳的秦军,最少也能一打三啊!”陈胜忽然又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还有他们的装备,肯定也是最精良的。”
“就凭我这三瓜俩枣,怎么跟秦军打啊?”
黄贺豪气道:“放心,装备我都给你带来了。”
这段时间黄贺也没闲着,他在刘松的手里又订购了一批更加精良的防御装备,防爆盾牌、防爆头盔、防爆铠甲,一应俱全。
尤其是这套防爆铠甲,内置合金片,还有护肩、护臂、护手、护肘、护胸、护腹、护背、护腿,一套下来就是741元。
黄贺一口气买了一万套,抹去零头,给了刘松七百万。
都说打仗打的是后勤、打的是装备,单是这一套盔甲,就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起的。
跟秦军的盔甲相比,这套防爆盔甲更加轻便,而且因为是可拆卸的零件,丝毫不会影响关节的灵动,这些盔甲还赠送背包,穿戴、卸甲十分方便。
“有了这一万套防爆盔甲,秦兵的弓箭就造不成大的杀伤。”
秦军横扫六合的利器之一就是弓箭无敌,秦军弩箭又毒又远,两军开战之前,往往先射出一轮箭雨,让敌军闻风丧胆。
陈胜看到盔甲,喜不自胜。
他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套防爆盔甲,在英布的帮助下,穿戴整齐,只觉得盔甲不过十公斤左右重量,十分轻便,丝毫不影响行动。
“进攻下蔡的时候,秦军弓箭锋利,虽没有造成大的杀伤,但是那种如蝗箭雨,对于士兵士气打击,着实可恶!”
陈胜将防暴头盔套在头上,只觉得脖子一沉,但是安全感倍增。
“简直就是天神下凡!”
“英布老哥,咱俩练练!”
对战的结果外人不得而知,反正英布是没啥大问题,陈胜脑袋有些发昏。
“英布老哥,你这平时吃的啥,力气咋这么大,我感觉自己如果不是穿着这身盔甲,屎都能被你给打出来。”
英布笑道:“也没吃啥,可能是跟着大人,伙食比较好吧。”
英布的饭量极大,一顿可以吃半只羊,再饶进去三张大饼,奇怪的是也不见他怎么胖,但是肌肉也不明显,可那魁梧的身子,往那一站,就跟座铁塔一样,稳稳当当。
“这次除了盔甲,我还带来了骊山钢铁厂产出的武器,等会发下去,让士兵们熟悉熟悉。”
黄贺虽然是第二天得到的消息,但是他的后勤保障能力、物资运输能力比秦国的朝廷快了不是一点半点。
若是秦始皇还在,黄贺不会如此轻松,那可是一言九鼎的存在。
如今秦始皇没了,秦国的行政效率便大大降低,调兵遣将这件事,需要协调的关节太多。
首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需要治粟内史盘点出兵所需粮草、车马、兵器。
其次,咸阳城中尉军调动,还要考虑咸阳城的兵力空虚,会不会对咸阳城的安全造成影响。
好在冯去疾作为秦国的右丞相,权力依旧是最大的,底下的人虽然颇有微词,但只能照章办事。
毕竟公子高亲自征讨叛逆,这事怎么说都占理。
皇位未定,公子高和公子将闾都有机会,那些朝中大臣即便暗地里选择了站队,明面上还是要给公子高面子的。
万一公子高得了天下呢?
十一月十日,两万讨逆大军从咸阳城出发,先到阳陵。
乘坐大船,沿渭水东去,经盐池、鸿沟、睢水,历经七日,方抵达四川郡竹邑。
四川郡郡守宋相早早的从属地缁丘赶来,以慰王师。
秦军下船列阵,他们步伐沉稳、脚步齐整,虽然在船上呆了十日,脸色有些苍白,但是那股百战老兵的凶悍气息,着实让人不敢直视。
宋相眼睛发亮,喃喃道:“这才是我大秦的王者之师,这才是我大秦的王者之师啊。”
“有了他们,陈胜之流定能一扫而空。”
……
竹邑县县衙,这里已被清扫一空,征用作讨逆前线大本营。
公子高位居主位,右中郎将冯嚣亭坐在下首,四川郡郡守宋相则在冯嚣亭对面的左首上。
堂中还有宋相带来的几个属官。
宋相沉声道:“此次陈贼势大,席卷郡县流民,人数已达十万之众,若非王师亲至,周遭郡县,恐无安宁,须知覆巢之下无完卵。”
“不过如今我大秦二万大军,定能将陈贼剿灭,扬我大秦国威。”
公子高拉着宋相的手道:“宋相身为大秦郡守,以国事为重,此番陈贼叛乱,让四川郡的百姓受苦了,我等千里迢迢,为的就是早日清除叛逆,还四川郡百姓安宁。”
宋相神情颇为激动:“公子深明大义,不顾危险,亲临一线,有始皇遗风,真乃天下之楷模。”
两个人商业互吹,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