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苏姚并未立马点开文件,思前想后,掏出手机,定了定神,深呼吸一下,给姑姑打电话,说:“姑姑,我家出事了,妈妈留了东西给你,不过需要你亲自过来才能取出,您看明天可以吗?”
“出什么事了?最近我老是眼皮跳。”电话那边的姑姑听起来也很担心。
“爸爸妈妈,出车祸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孤儿了,姑姑,现在你变成我们的监护人了,我们该怎么办?”聂苏姚忍不住哭了出来,一旁的涵涵也跟着哭。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啊?你等一下。”
聂苏姚在电话里听见姑姑在叫姑父的名字,说要去重庆,让他马上去买火车票。
“姚姚啊,你跟涵涵别着急啊,姑姑连夜买票来,晚上把门锁好,任何人都别开门知道不。”姑姑哽咽着吩咐。
“我们知道了,姑姑,我们等你来。”
“好,等着我哈。”
聂苏姚抹一把眼泪,断开了联系。
“姐姐,这样姑姑会来,对吧?”涵涵也擦干眼泪问。
“唯有如此。”聂苏姚明白,这件事谁介入都不好控制,唯独姑姑可以。打小姑姑就喜欢她们,特别是涵涵,小时候还在姑姑家待到三岁。
“姑父来不了,昊昊还在上学,需要有人在。我们又是女孩子,也只能让姑姑来照顾一段时间。如此一来,对于文化不高的姑姑,瞒着姑姑更容易点。”涵涵眼珠子直转,说。
“什么都瞒不过你,对了,你对妈妈的分配有什么看法?”聂苏姚牵着涵涵的手,目光和蔼的问。
涵涵黑豆豆的眼眸泛着泪光,但依然扬起嘴角,坚定的说:“我还小,不能控制这些钱,而你不一样,妈妈的钱基本上都由你管理,我相信你,也相信妈妈的决定是正确的安排,所以,我更相信,等我需要时,姐姐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聂苏姚抱住涵涵,热泪在眼眶内翻腾,哽咽在喉的千言万语化着一句“谢谢你涵涵,我们以后要相依为命了。”
聂苏姚也很庆幸,当初说要个妹妹是正确的选择。如果是个弟弟,他们的命运或许将成为天壤之别,在她的记忆里,父亲对她不好不坏,特别是初中之后,更没了好脸色。父亲将爱都给了妹妹。
“我不希望你们的命运与情感像我跟你小姨那样,受到不公平的待遇,给你们的都是一样多。姐姐大一些,独占妈妈五年的爱,但也受到五年的折磨,因为妈妈第一次做母亲没有经验,姐姐才是试验品,对她的亏欠会更多点。所以,我们将妹妹交于姐姐教育,其实也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们的爱是公平的。”
聂苏姚脑海里浮现出妈妈可人的样子,温柔的眼色。做的每一件事,买的每一件礼物都是双份的礼物,对她们都是一视同仁,更有时候会偏向她一点。而她会对妹妹更好一些。
“姐姐,我都会听你的,也会好好学习,等我长大了,做你的左膀右臂。”涵涵也清楚,她们之间不能产生隔阂,有姐姐帮她撑着家,她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好。那我们一起来看妈妈给我们留下了什么指示?”聂苏姚替妹妹擦干眼泪,笑着说。
“好。”涵涵也热泪盈眶的,用力点点头。
聂苏姚擦干眼泪,点开h盘,入目是一张全家福。那是聂苏姚才十岁时的照片,她们依偎在父亲怀里,母亲依靠着她们之后,笑得灿烂。
她点了进去,是一封文件,标题是《我不在的十年,你们还好吗?》。
看着标题,孩子们潸然泪下。
再看看编著的时间,是妈妈三年前就写好了。她们依稀记得,那时候父母因为一件小事情吵架而闹得不可开交。
“你能做成什么?看你把孩子们都教育成什么样了?还到处欠钱,现在人家都给我打电话了,你拿那么多钱做什么了……”
聂苏姚清楚的记得,父亲怒发冲冠时,母亲一言不发,那些欠款,都用到了她们身上。父亲常年在外,给的生活费五百块都是天大的恩赐。父亲怎么会知道,家里的水电气需要多少钱?生活费,特别是补考费,培训班,都需要钱。现在的孩子有多卷,父亲根本不知道。他只知道,别人家的孩子多么优秀,他那里知道,人前的优秀都是金钱为基础培育出来的成果。
父亲常年在外地打工,很少回家。八年间都是母亲一人撑起这个家。全部的青春与经济都用到她们姐妹身上。还要照顾老人跟小姨家。
当时买保险时,还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可她一言不发只对她们笑。或许也是那时候,母亲才有了这个奇怪的想法。
聂苏姚流着眼泪点开首页。
“妈妈都写了什么?”涵涵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妈妈从来不让我们动她的电脑。”聂苏姚抹一把泪,说。
“那现在呢?她不会生气嘛?”涵涵凝视着姐姐问。
“不会了,她已经不再生气了。只要我们都好好的。”聂苏姚说着又掉泪,她连忙擦干净,不让妹妹瞧见她的软弱。
“我也想保护姐姐。”涵涵也很懂事,环抱住姐姐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涵涵,我想妈妈,想她打我,想她回来跟我吵。”聂苏姚忍不住了,躲妹妹怀里哽咽。
“姐姐,我也想妈妈了!”
门外的罗柳渝听见她们的哭泣,也在一旁流眼泪。
大姨在时,对他挺好。每次上学都是大姨接送。一送就是好几年,从来不抱怨。弟弟出生时,她也接送。弟弟半夜生病时,也是大姨忙前忙后。甚至没钱了,更是大姨帮衬着。现如今大姨走了,他能为她们做什么呢?
“罗柳渝,你还上不上学了啊?”小姨又扯着嗓子喊。
“知道了。”
罗柳渝现在也才16岁,对他妈妈的行为也是无可奈何。
小姨又开始喋喋不休,说什么在学校节省一点,别乱花钱,好好学习。而罗柳渝只能一个劲的回答知道了知道了。他背着书包,带着行李,第一次徒步离开家。
二楼的姐妹听见小姨的咆哮之后,冷静下来,擦干眼泪。
“我们要学会坚强面对任何问题,努力做到保护自己。”聂苏姚说。
“我知道了。”涵涵坚定的回答。
“让我们一起看妈妈写了什么。”
遗书里说得很清楚,每个月的开销都具体到每一分钱上,就连十年之后的开支,都被计算在内,甚至与她们就读的学校,生活费,换季的衣物和营养品,人情世故都一一记录,小到一针一线,大到房子尾款,以及他们欠谁的拮据都写得清清楚楚。
“涵涵,看清楚没?我们必须按计划来,否则我们坐吃山空。这些都是妈妈用命换来的,我们绝对不可以随心所欲的乱来。”聂苏姚第一次深入了解到母亲背负多少压力,抗住多少痛苦。
“我记清楚了。”涵涵看见了她每个月的开销数额,也对此安排很满意。
“我们必须低调,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现在很有钱。否则麻烦就找上我们。”
“我明白了。”涵涵说。
“明天我送你上学,你可要好好学习,妈妈安排的学习课表,我们不能落下。还有,说话圆滑一些。如果有人要问你谁照顾我们,你就说姑姑跟姑父来照顾我们。另外,你每个周的零花钱不变,还是老样子。切记得意忘形,言多必失。”聂苏姚说。
“我知道了。可我星期五的家长会怎么办?”涵涵问。
“如果姑姑不来,当然是我来。”聂苏姚想了想,说。
“你不回学校了?”涵涵望着问。
“我跟老师申请了暂停学业,保留学籍。因为情况特殊,她们会答应的。还有一学期你小学毕业,我会帮你安排学校,最好是离新家近一些。”
聂苏姚想到了几年之后的事情,她还有两年高中毕业,两年大学毕业,这些年全靠自己了。
“好。姐,你说,姑姑真的会过来吗?”涵涵问。
“会来的,就算姑姑不过来,我们也应该坚强起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更何况我们现在有了风向标,再也不会迷路了。”聂苏姚揉揉涵涵的头,说。
“我知道了。”
这一天很漫长,姐妹二人在整理妈妈的遗物时,又发现了很多金银首饰。
“姐,这个是不是很值钱?”涵涵拿起一堆金手镯问。
“老妈才舍不得买这些,应该是假的吧。不过,先暂时留着。对了,留一套父母的衣服,其他的如果你不想留着,我们都拿去捐献了。”
“妈妈最喜欢捐衣服,这个可以留着,这些都捐吧。”涵涵保留了妈妈一条黑色裙子,爸爸保留了一套运动装。
“对了,妈妈的车钥匙和车牌怎么办?她不是说要一直保留这个车牌吗?我们现在怎么保留呢?”涵涵问。
涵涵拿着车钥匙,看着车牌号码,渝aq052k,眼泪又刷拉拉的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