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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游戏的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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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前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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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醉撇着嘴不服气,说,“雷霆钧你先别急着找我的不是。当时传话说让朱黎去四号楼的也不知道谁,无从说起了那个人。那个人还特正经,像真那么回事。说副校长喊他去指认一下他不是丢了马克靴吗!说的跟真的一样,又是副校长等着能不快点吗!丢的靴子能找着朱黎想都没想就要去。我好心说陪他过去一趟,还挺远的路上,临时离开朱黎的时候,往回走路上碰到刘大齐,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影影绰绰好像还不止他一人,反正都是坏小子。你说他们坏不坏?!坏透了,能吓死人你知道吗!”

    马桩说,“朱黎挺能扛事,他知道有人害他,也不吭也不哈也不诉苦也不抱怨,真特么傲气,唉!也是这种气质,让好些人看不惯。”庄唯听了淡淡的说,“他还是挺强的,一点都不弱。他是省城的,咱们几个三个乡镇的,二个郊县的,人家大城市来的,身份地位都不一样,傲气是天生的。”

    雷霆钧问沙点兵,说,“沙点兵,这事算害一回吗?想想挺吓人那!我们镇子有一个事,婆婆死了全家办丧事,村上嘛老太太们穿的大多差不多,有一个村里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和死去婆婆撞衫撞的还全乎,你知道年纪大的基本上还都长的差不多头发差不多。好家伙黑灯瞎火,坐在人家院里,起来进去带点雾气带点脚步声,隐隐绰绰再自带点女人哭孩子叫的背景音乐,好嘛!家里儿媳妇一抬头一激灵看满眼,就躺下了,直接神经了,也是活着的时候两个关系不行,大家伙都说婆婆是气死的不肯走非得拽着儿媳妇大家一块走,死了也别让你好过,你说说。吓唬人这事太缺德,杀人不见血。缺了大德了。”

    金管家脸色很拧巴,瞅着众人,一个一个看过来,说,“人心的恶,有时候真是出其不意的狠和毒。”

    沙点兵喝了口酒,说,“下毒,还有一次是下毒,朱黎杯子里被下过毒,喝感冒药,他喝了几口发现不对倒掉了,喝下去的吐出来几口,他们家是世家学医懂一点,他去买了一大碗绿豆汤,吃了几次解毒了。肚子疼人难受了一天他还上了一天课,也没拉也没治,就硬挺过来了,那次好悬量比较轻一两天也就好了。这事你们不知道吧!他捂着肚子哼我问了一句,他说杯子里面有东西,我就猜有点不对。”

    马桩表情严肃,端起杯子也喝了一口酒,说,“朱黎的事,没有小事,都是害人性命的大事。但是十几岁的孩子,本心本意,可能,不是杀人害命。我说实话,我确实不待见他,他一天到晚鼻孔朝天的,刚来咱们宿舍就人五人六的,进门先给大家定规矩,都是半大小子,哪个注意这些个生活细节呀!关灯关门了,听广播了,脱鞋了,抽烟了,见天着不满意。南方人,特矫情,还当着面冷着脸提,一次二次的提,好像世界必须围着他转,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开窗关窗他都矫情,说关着窗味大,什么天都开条缝你说说。我天天凌晨四点就得起来出门,都觉得他睁着眼睛盯着我开门关门突然来一句吵着他了。有时候好感就是败在细节上的。”

    李醉说,“不是有句话吗,相爱容易相处难。南方人确实有矫情的一面,我见天跟他一块走,他随时嫌弃我推我一把就赶我离开,一句话说的他不满意他就掉脸,特别难伺候。”

    庄唯夹着菜,喝着酒,嘴里没闲着,嘟嘟囔囔的说,“朱黎有点嫌弃咱们这件事,就是看不上!要不是为了高考,他一辈子都不会踏足像咱们这样的地方,混一群县乡子弟,别说天天洗澡了,都不怎么洗脚,一件背心穿一个礼拜,秋裤脱下来直闪火星子,掉一地皮屑,还有人有虱子你信吗?!他一个南方人,那么讲究,万般不得已,才沦落你懂吗!他是觉得沦落到平潭区一中的!”

    马桩接过话茬,说,“庄教授你说沦落说的特别好,朱黎就像充军发配了,带着点丧和冤屈来的,他刚到的时候你记得吧!坐在床上叠自己东西,背心裤衩雪白雪白的,那副大地方来的见过世面的油头粉面的,啥啥都透着牛逼的样儿,皮箱超大一个,都是牛皮花纹的,咱都没见过,咱们都是编织袋装装,谁趁皮箱啊!他的牙缸牙具都成套的,牙膏都不是国产的,说是香港带回来的,他还有漱口水,牙线,洗脸膏,擦脸的男士护肤品,妈的,活的那叫一个精致,光毛巾就四五块,擦这擦那都是各用各的。哪像咱们。天天洗天天洗,鞋好像都天天刷。比女生都香。唉!谁也比不了。”

    李醉陶醉的说,“朱黎身上是特别香,我愿意和他凑合,也是因为他香喷喷的,总那么干净,就算天冷不能天天洗澡,他也是一天总能全身胡鲁一遍,天冷也擦南方人真特么抗冻。总擦总洗,抹脸的雪花膏本来就特别香,说北方干燥全身抹,就更香了。”

    雷霆钧叹口气说,“城里人和农村人的差距就在这。城里人卫生习惯已经养成了,就算没条件,也尽量遵守习惯。咱们村里人野惯了,脱鞋就上炕,袜子搁旁边能站起来立着,就算有水有时间,没几个愿意见天的洗涮。朱黎把咱们显出来咱们全是乡下人,就人家城里人。”

    马桩说,“不光是城里人,人家还是富贵人,这一点,更要命。太特殊了,太招人恨了!我觉得恨他的人,不是因为他大城市来的,他来考北大,而是他有权有势,对不对?权势,你要吗怕,要吗恨!”

    沙点兵看着冷菜吃的七七八八了,喊金管家,说,“上热菜!吃起来!淮扬菜不错,我喜欢!”

    金管家对着对讲机说了话,起身给各位挨个斟酒,都斟满了,说,“热菜上来了,酒也满上,今儿争取把案子破了。下午咱们就能踏踏实实去嗨皮,还有明天一整天,可以出去玩。出去看大海,海滩,摩托艇,海边烧烤,还可以出海打渔,拾贝。。。。”

    李醉斜眼看金管家,说,“你怎么那么关心朱黎的案子呀?!朱黎和你有毛关系,破不破案的你工资能涨一块呀?!从我们讨论案子你就打了鸡血似的,支棱着耳朵听,还瞎凑合我们说话,你说说,十五年前的旧案子了,不提全都忘光了,你那么上心为了什么?”

    沙点兵也盯着金管家,金管家也回盯沙点兵,眼睛不看李醉,说,“我当然有我的理由!这个案子能结,就是天理昭昭。我虽然不认识朱黎,但是听了你们所有的谈话,就觉得仿佛认识他,他就站在我们中间一样,我希望他如果有冤,可以沉冤得雪,无论怎样,一个生命一定要得到周正的对待,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

    沙点兵怔怔的看着金管家。金管家又说,“能害人的人,肯定灵魂丑陋,把他揪出来,也是告慰整整十五年的沉默。我知道朱黎此刻就在我们中间,怨灵不灭他不肯离去,因为怨气未散。今儿咱们一定要给他一个说法,让他安心的去吧!”

    李醉打了个激灵,转圈看了一遍,说,“妈的!吓唬劳资你倒有一套。我这十五年都几乎忘了他,把我请到这,行啊!说道说道吧!谁心里没鬼,可以亮出来,朱黎在这呢!不答应着呢!哪个孙子害的?赶紧的!”

    雷霆钧自顾自夹菜,喝酒,不抬头,突然看着庄唯,问,“庄教授,你们家哥四个是不是因为宅基地盖房的事,打到镇法院去了,我也没太注意,好像姓庄的咱们那又不多,是你家吧?!打的挺花花呀!出人命了是吧?!”

    众人都看庄唯,庄唯酒杯一放,说,“是我们家。我念书出来了,家里的老宅也自动没我份了,还总说供我读书他们拿了多少多少,恨不能盖房让我出一半,还没我份你知道吗!

    我爸妈偏疼老大,好的总给老大留着,也顾着老幺,偷着给,暗里头拿,说小话,哄着。就我二哥气不过,本来脾气也戆一点,结婚啥啥都差点意思,直接气死,大干一场,我二嫂又是个硬茬,两口子就是两战斗青年。成天和我那两兄弟干仗,都干到法庭上去了,要平均分房分地。平均不了,老大结婚早,占的多,手续全齐了,吐不出来,闹死也没用,唉!一团乱账!”

    雷霆钧说,“闹的有点大,你大哥家孩子都闹死了,是不是?还有你四弟家也出事了?你四弟脑外伤躺下来半傻了是不是?!两败俱伤,这结果,唉!你要是在家,你也闹不过他们,现在那边还喀嚓你呢吧?钱你没少出吧?”

    庄唯抓了抓少白头,胡鲁胡鲁头发,说,“我大哥那儿子是意外,不是打架打的,我四弟也是意外,夜里不知怎么路过村东头一危房下面,一根梁歪过来敲到他,他傻了也说不清为毛大半夜跑那边,有人说他去搞寡妇,有个寡妇住在附近,否则不会大半夜被柱子楔了脑袋。”

    雷霆钧哎呦了一声,说,“都说家和万事兴,这不闹起来,就是害人害己。对吧!我还羡慕你们哥几个家里硬气,其实人多了事就多了,你们父母为了你们几个结婚就得累够呛!”

    庄唯哼了一声,说到他父母,他脸色有点沉重。马桩接过话茬说,“庄教授我是羡慕你兄弟多,我就一个,独来独往,没人撑腰。我要是好几个兄弟,也不会每天凌晨四点起来帮衬父母了,轮也就轮个一二次,还是兄弟多好!”

    庄唯悠悠的盯着马桩,说,“不管怎么样,你父母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不像我,不招人待见,当初读个书能怄出血来。”

    金管家这个年纪的人,根本体会不了庄唯的情绪,他不解的问,“读书是好事嘛!父母难道看不得你能读书,不可能吧?!我要是爱读书,我父母都恨不能跪下来谢我!”

    沙点兵看着金管家,觉得代沟这东西,真是三年一小沟,五年一大沟,这十年就是一鸿沟了。庄唯慢吞吞的说,“你们不知道我家情况,我们家是我妈说了算,我妈那人吧!说一不二,我是从小被骂大的,无穷无尽的骂,没有尽头的骂。我大哥不挨骂,他是老大,大小是个头,我四弟不挨骂,他是老幺,都得让着他,我二哥驴脾气,我妈也不惹呼他,就剩拿我出气了!”

    李醉问,“你妈都把你骂成大学教授了,也算成功吧!?父母嘛!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看你那几个兄弟,都留在农村没出来,就你出息了!”庄唯叹口气,说,“都是债!”

    马桩说,“不过庄教授你的性格,确实是被打压的挟制住了。被家里从小骂到大,你也是真能熬,你性格不激烈,怎么的都成,就觉得你这人吧!太软乎,没个性,以后找个厉害的老婆,就负负得正,就强起来了!”

    雷霆钧也叹口气,说,“我倒情愿有这么个打的乌烟瘴气的家,也不愿意有个鸡飞狗跳的家,被全镇子戳脊梁骨的过了半辈子,一提我爸爸那花花事,上梁下梁的屁话就来了,我妈和我后妈真是天底下一对天造地设的冤家,特别会表演,啥话都骂,都直接招呼下三寸,一打起来,全镇子看热闹,真是比过年唱戏都人多,那围观的吃瓜群众,还一浪一浪的给互动的动静,那仗打的可花花了,我又在镇上上班,谁不认识?!那脸,前半辈子都没得过脸,不知道不丢脸是啥感觉!”

    马桩吃着菜,筷子一放,抬头看雷霆钧,说,“你好歹也是税务所所长的儿子,谁敢低看你?!就算心里笑话你,当你面,还是给你脸面,不会真笑话你。我呢!我是尽收人间冷暖,有人就当面说我妈傻,说我爸瘸,说我们家上辈子作孽了你知道吗!有人吃我们家早点都跟施舍了我们一样,觉得有恩给我们了,妈的!钱又不多给。有人嘴贱,就喜欢戳人屁眼似的说话,特别招人恨!我是上大学之前我真是恨满天下,和我犯贱的那些人我恨不能他们都去死!我爸说我,说,咱家就这样,你弄死一个,十个,咱家也是这样,我瘸你妈傻,他们轻贱你你活的好就回击他们了,何必要他们死,有时候你活好了反而让他们更难受,我想想我当初真是,拧巴活的!”

    沙点兵说,“大家都说了自己,我也说几句。上学的时候没人知道我,我什么都没说过。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我妈我爸一辈子几乎没怎么在一块,一直异地,他们都是军人。后来也分开了。我们家就是刻板的军人世家模样,一分一毫都不差严丝合缝的生活,我和我姐在纪律严明的家中长大。我姐熬到上大学就飞了,再也没有回来,也不联系我们,就静悄悄的活自己的。我也是这样,就是活自己的,我妈后来离开我不管我了,去了云南养老。过年算是一个关口,我都不知道去哪!比起你们来,谁更惨?!”

    金管家突然把手放在沙点兵手臂上,攥着他的手臂,怜悯的说,“你最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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