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遥远的沙漠土城,一个身上千疮百孔,趴在简陋手术台上昏迷不醒的人,应该就是我了。因为这炮灰小雇佣兵的肩头,纹有一和九两个符号,正是专属于我的那两个汉字。
我是孤儿,不知道究竟姓甚名谁,雇佣兵大营中的人有人认识这两个字,于是从小就都一直叫我一九,成了雇佣兵以后,我的名号也是疤脸乙玖。
那一年在沙漠王国执行任务,在一场战斗中负伤昏迷,被俘以后因祸得福的,因为身上的汉字纹身跟我的母语,竟然还被认定成了山海国的公民。
在我旁边打电话的人,应该就是负责抢救我们这些伤员的医生,虽然这人连手套都没带,满手血污的在那里抽着烟,却真的是这里唯一的医生。
当时血手医生的电话内容,很简单很直接:你们找的人我找到了,但是他的肾暂时还不能取,伤的太严重了。需要我救这人吗?要是救的话,这费用怎么算?
那头:你保证能配型合适?你可知道骗了我们,这钱可烫手!
这边:放心吧,样品我都取好并发过去了,要是不对,后续的费用我就不要了。但是在结果没出来以前,现在你们只能选择相信我,就问你愿不愿意赌这一把吧?
那头:这点钱还配让我们赌?小意思,你就全力抢救好了,钱我这就给你发过去,你查收好赶紧救人就行了。不管这人是不是,你都最好别错过了,不是倒还无所谓,要是是的话,那你的问题可就大了。
这边的血手医生狠狠的吸了最后一口,扔掉烟蒂不屑的说道:“没问题,我就等你们这句话呢,你就放心好了,我嗜血魔医虽然喜欢杀人,但是救人更专业!”
那头的人不耐烦的说道:“行了,别跟我这里废话了,赶紧去救人吧!”
我从小就在雇佣兵大营生活,说不定连胎教都是在这种地方完成的,当然熟悉这里的情况了,所以我很清楚这医生这医疗机构,以及这战地革命军,都是世界走私人体器官链条中的一环。
他们这里不但货源充足业务精熟,更跟全球各国各地各种组织都有联系。而因为尿毒症,不得不提前病退的金慧,早就通过她无所不在的人脉,把这里也变成他们的货源地之一了。
为了活命,金钱、名声、地位跟政治前途啥的,都变成次要的了,一切都要为金慧的肾源让路。可问题是这个金慧也太特殊了,特殊的有点超乎想象了,她的罕见血型不是山海国唯一,而是世界唯一。
所有医生的诊断结果都一样,像金慧这种基因变异血型,虽然在理论上不是全球孤例,但是想找到第二个同类,却真的比大海捞针还难!
好在钱是万能的,有钱能使鬼推磨,经过几年的艰难寻找,竟然还真让他们给找到了,找到了贱如草芥炮灰,连小命都可以随便丢弃的小一九!
于是我就大难不死、不幸中的万幸、被发现被遣返,甚至都有名字了。
因为我当时身负重伤还在昏迷中,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为了给我办手续,在问出我的名字后,就随音就字的想直接给我写成一九。
一个领导觉得这有些不妥,再说一只是个数字也不是姓啊;于是这有文化的人一出手,就给我改成乙玖了,玖是黑玉的意思,还很文雅。
我现在才知道,当初我回国后醒来,伤还没完全好利索就跑了,差点没让很多人疯了,好在他们虽然没找着我,我却在几天后主动送到了他们好手心里面。
没人知道,我当时是偷偷地找到马棚村去了,那是我的战友大哥,兼救命恩人老黄的家。
我被遣返回国的时候,好到超出想象的是,山海国的外交部门竟然还帮我,拿到了我几乎全部的军饷跟存款。当然了,条件是我随后必须签署几份保密协议,不然是拿不到钱的。
当我悄悄地拿着这些钱,找到马棚村报恩的时候,我身为军人习惯性的谨慎,让这事不小心成了绝密,谁都不知道,连沈老爷子都不知道。
说我跟老黄是战友也很勉强,我们那些雇佣兵都是些拿命赚钱的炮灰而已,只是老黄却真的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这是铁的事实,以我的命为证。
我这次来本是想给老黄的父母养老,供他妹妹上学什么的,谁承想人家不要。
原来这黄大哥的父母黄叔黄婶,竟然是民间有名的神汉神婆,这马棚神汉家的规矩非常古怪跟严苛,简直是神圣不可侵犯啊。
马棚神汉第一条规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起来其实黄大哥就是因为不听这个,没有去娶父母给定的那个媳妇,而是找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才出事的。
也不知道是真邪门,还是天不遂人愿,反正老黄嫂子结婚没几个月,回娘家的那天竟然因为雪滑摔进山沟里去了,一尸两命!
随后老黄大哥就出国了,就炮灰雇佣兵了,就舍己救我以后,死的连尸首都炸没了。
我后来才慢慢知道,原来黄家的排斥跟拒绝,其实都是为了我好。
黄叔黄婶都认定自己是不祥之人,自带大凶诅咒,所以越是想对他们家好的人,他们家就越不想伤害分毫,越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才好。
别说我的人了,就是钱他们都一分不要,我硬给天幕留下的钱,都被他们当纸钱给烧了,是真的烧,当着我的面烧的。
马棚神汉有马棚神汉的理由,黄叔黄婶能做到冷漠无情,可小黄妹妹却无法拒绝我这个,哥哥的朋友,很快就跟我这大哥哥建立了联系。
虽然我此后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马棚村了,但是我跟小黄妹妹的电话联系,却越来越密切越来越像兄妹了。
即便是我入狱之后,我安排好的银行管理机构,也会定期给小黄妹妹的卡上打款。而懂事的小黄妹妹,虽然当时还是个初一的学生,却还是会每个月定期给监狱打电话,跟我这个哥哥聊聊家常汇报回报情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