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冰州,滔滔风雪如天盖下倾。
“州主大人慢走!”
雪英堡大门前堡主方渐离将州主冰无极送上了由五头极地牦牛拉的牛车,神态恭敬至极,给足了这个一州之主的面子。
冰鸾看了眼方渐离,对其拱了拱手后走到队首,骑上一头白色牦牛带着队伍离去。
行过数十里,车厢内冰无极突然出声道:“鸾儿,你过来!”
冰鸾虽然不知为何,但仍是乖乖骑着坐骑回到牛车旁,问道:“鸾儿在,义父!”
冰无极将车帘撩开一角,看了看左右的府军说道:“你回去后马上向天将殿辞去冰州府军统领之位,调任为副统领,让其另派长老过来任职统领安抚军心。然后…”
冰鸾神情丝毫不变,心中却也猜不透冰无极的打算。这府军统领与副统领本质上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一个职位高些,另一个低一些罢了。不过要说不同的话那就是一州府军之统领不得离开本州之内,而且必须在府军驻地或者跟随州主,而府军副统领就没这个限制了,可以任意至其他地域,难道义父打算…冰鸾不敢乱猜,只是恭敬静待冰无极之语。
“然后沿着雪英堡至青州方向独自搜寻下去,务必要找到雪英堡堡主之女方怡的行踪,事关重大,万不可掉以轻心!”冰无极神色凝重道。
“是,义父!不过那位方渐离堡主不是自称曾于一年前寻找过吗?”冰鸾疑惑道。
冰无极冷哼一声,道:“他找?我看他是巴不得方怡不回来!”
冰鸾似乎有些明白但还是不敢确定,惊问道:“此话何讲?”
“以往我见他,他定要拉着我比试一番,看是他的家传玄冰道配合寒魄珠厉害,还是我的冰神诀更霸道。而这次我主动提出要看看他的修为精进与否,他却推三阻四,连寒魄珠都不敢露出来。以我之见,这个方渐离多半有诡!而确认他是否真的有诡之关键,怕是就在方怡身上!”冰无极肯定道。
“义父的意思是那方怡并非是被妖魔掳走,反而是被人送走逃离了此处,只因那雪英堡堡主方渐离是假的?”冰鸾饶是有所猜测但还是吃了一惊。
冰无极点了点头,道:“应该就是这样,甚至我怀疑寒魄珠就在那方怡身上,鸾儿你此番寻找可依此确认其身份。”
“是,鸾儿遵命!”冰鸾见冰无极没有其他吩咐了就重新回到了队首,只不过心中如何能够平静下来?
而冰无极坐回车厢内后神情更为凝重,雪英堡中的假方渐离定然与妖魔脱不了关系,只是这妖魔以往都是直接祸乱天下,什么时候学会耍阴谋诡计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哎……”
一声叹息自车厢内传出,却被风雪瞬间揉做粉碎洒落在茫茫雪原。
“哎…”
洛不易坐在车厢前重重叹了口气,没想到两个女子在一起竟是有说不完的话,这一连好几天了,两人除了吃食,或是到农家借宿,基本上很少自马车上下来。
这让近来已经习惯了听妺喜箫声的洛不易多少有些不适,连往日每天一杯酒水也不喝了。
只是怎么一路走来净是遇见些女子?如妺喜这般普通女子有,如寒莹那般怀揣地级神兵的一等宗门弟子也有,还有这如方怡这样来历神秘的流浪少女,关键竟还有地兵傍身,虽然她没在洛不易面前露出来过,但洛不易岂会猜不到她曾露出过蛛丝马迹,从而被那群江湖人嗅到了味道?
“前面的马车停下,我家寨主有话要问!”
轰隆隆一阵马蹄乱响,自马车之后窜出几个流匪,哐当当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子,你车上可有女子?”一刀疤脸问道。
洛不易翻了翻白眼,玩心顿起,结巴道:“有…有的。”
“让她出来,老子从不劫色,只为寻宝!”刀疤脸拍拍胸脯保证道。
装作有些无奈有些惧怕,洛不易敲了敲车厢门框,道:“有…有人找!”
话音刚落,门帘被掀开,两个风姿各异的少女探出了身子。妺喜自不必说,那是入了美女榜的佳人,而梳洗打扮换过衣裳后的方怡显然也是娇滴滴玉人一个,虽然不可避免的有些风霜之色,但骨子里的娇柔之气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何事?”妺喜脱口问道,却看也不看眼前乌泱泱一大群人。
而方怡本来面对洛不易就要紧张许多,尤其看到马车前凶神恶煞的一伙子人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刀疤脸及一众属下看见自车厢内出来的两位丽人都变作呆滞一般,睁大了眼睛,张开嘴巴一动也不动。
有这般绝色相伴谁还要什么宝物!
到底是老大,刀疤脸的见识明显比手下的一众酒囊饭袋要多得多,抹了把几欲流出嘴边的口水,大笑道:“哈哈,老子改主意了,老子不要那劳什子宝物了,老子就要这两个年轻的小娘子!”
“大人们尽管带走好了,如果可以,给小子我留点儿盘缠就好!”洛不易小心翼翼道。
“哈哈哈…原来你不是结巴,无妨,这十两银子当做大人我犒赏你的,接着!”刀疤脸大笑着说道,自怀中掏出枚银锭扔向洛不易。
见洛不易急不可耐的将银锭揣入怀里,妺喜摇了摇头,便自行回了车厢里,顺便还拉了把惊慌失措的方怡。
重新坐回车厢内的方怡却怎么也无法保持平静,自己从冰州被家传神兵寒魄珠一路带到青州边界,先是心惊胆战地藏了半年,而后才问清楚了方向朝青州州府而来,身上的拿首饰换的银两都被花了个精光,尤其最近几个月几乎是靠着东偷西摸才勉强活了下来,可由于用寒魄珠的寒气来捉野鸡时不巧被路人看见,终被人追寻一路,直到遇见洛不易与妺喜。
可这才平静了两天,就有强人来袭,自己也不过才黄级而已,如何能够对付得了那么多人?
方怡十分不甘心,自己明明还没有寻青州州主报了父仇,怎么可以如此被抓?而且还要连累妺喜姐姐与那个洛不易!
看着神情复杂变换不定的方怡,妺喜自然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只当她是被那几个流匪吓到了。轻轻叹了口气,将其揽在自己怀中,冲着帘外说道:“洛少侠,小女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君不闻苟且之人有怪癖否?”
方怡不知为何困乏之意涌了上来,努力抬了抬眼皮不解地看了下抱着自己的妺喜,却忍不住睡了过去。
而车厢外的洛不易听得妺喜之言,再次翻了翻白眼,将黑刀自背后取下,手一抖解开封印,朝着那群流匪之前的空地就是一刀,“噗”的一声,刀气斩在地上激起石子与土块打在一众流匪身上,一时间人仰马翻。
“刀…罡之气,玄级高手!”刀疤脸哆嗦道,他没想到学着江湖中人寻宝还能碰到如此铁板。
洛不易见道路虽然被他弄得一片狼藉但显然并不妨碍龙马行走,于是轻踢了一下龙马屁股,马车悠悠然自一群仰躺在地上的流匪之间驶过,留下两道车辙。
被人扶起来的刀疤脸唏嘘不已,好在人家没下重手已是仁至义尽,哪里还敢再去肖想那车厢里的美人来?只好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暗自叹惜,谁让自己没那个命来?
“那是什么?”刀疤脸眯了眯眼,再看时却什么也没看见。
“好像是道剑影?”摇了摇头,“大概眼花了吧…”
刀疤脸没看花眼,除了他之外谁也没注意到,确实有把石剑鬼鬼祟祟地跟在洛不易的马车后面,然后剑影一闪,轻轻插在了车厢后露出的横木之上。
赵城是座大城,同时也是仅有的几座依照上古时的痕迹所建的城郭之一,城头处的“赵城”中的“赵”字便是上古所残留的瑰宝。
方怡醒来已多时了,跟着妺喜一起掀开窗帘看着热热闹闹的街市,心中的不适已然消散了许多,自己总归是不用再如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了,这般想着,又是朝着妺喜靠近了些许。
妺喜自然察觉了方怡的动作,但并未多心,看了看天色,掀起前帘对洛不易道:“不然今晚就在这座城里休息如何?方怡妹子今日颇受惊吓,小女子想来还是城里安稳一些。”
听妺喜这样说,洛不易掂了掂所剩不多的银两,心道幸好那流匪头子给了十两银子,不然他们这一车三人怕是走不到州府城就要饿死中途了。往街道两旁望了望,寻见了个客栈,下了马车拽着龙马直奔而去。
“小二,一间上房,一间下房!”洛不易到客栈门口大声喊着,然后将两女扶下车来。
小二从客栈中跑将出来,接过洛不易手中的缰绳,看了两女一眼,见妺喜拿布子蒙着脸,而方怡也是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便转过身对洛不易道:“客官对不住,咱们客栈的房间就剩一间上房了,不只是我们,别家的客栈也大多满了,您看…”
也不知道小二说的是真是假,洛不易想了想,问道:“咱们有后院吧?领着这两位姑娘去上房,然后将马车带去后院即可。”
小二在洛不易及两女之间来回看了看,冲洛不易举了个大拇指,朝着客栈门内大喊了一嗓子:“掌柜的一间上房!领这位少侠及两位姑娘上楼!”
一位年过半百的掌柜迎了上来,将三人让进客栈,边上楼边对三人说道:“三位放心,咱家的床板都是一寸半的厚木板,结实着呢,大可以可着劲儿折腾!”
掌柜的年纪大了,嗓门却不大,也就是在三人跟前,不然还真没人听得见。
方怡有些懵懂地看了眼耳根发红的妺喜,又看了眼洛不易,冷哼了一声。
洛不易一头雾水,这都是啥跟啥?
饭后,洛不易便到了后院,一头钻进辕木架在石磨盘上的马车里睡去,而龙马抬头看了眼三楼那间虚开了下窗子又将其关上的房间,打了个响鼻,继续低头啃着一整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烧鸡。
而马车后,一把石剑插在车厢横木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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