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加快速度了,要不然等一会回来支援的六连大部队开始搜索,一班将会无处隐藏。
跟随六连一方行动的导调员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以便于对将要对一班展开的搜捕进行评估。他出来时很有经验的没有暴露李海波的踪迹,陈严盯着他的眼睛妄想读出更多关于李海波位置的信息,却发现他面无表情,心里嘟囔着:怕不是个面瘫吧?
陈严没有读出任何有用的东西,但却发现导调员似乎有意无意的向着自己藏身的位置扫过,似乎在说,不用藏了,我已经发现你了!
空包弹的枪声越来越近,这代表六连回防的人马上就到位了,陈严侧头观察,将要回防到位的六连一部分兵力在攻击起使线停下,利用之前构筑的阵地就地还击,阻止了四连进攻的步伐。另一部分继续后撤,向着一班的潜伏位置跑来。何为江叹了一口气,小声说:“哎,前功尽弃!我们马上就要完了。”如果六连回防的兵力就位,一班只能暴露出来孤注一掷的正面搜捕李海波,但任何人心里都清楚,凭一个班的的兵力只能靠偷袭才能取胜,正面对抗毫无作用。就像战争中,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特种兵小队在大兵团作战中几乎毫无作用,就像一朵浪花翻进太平洋!
陈严不死心,想要利用有限的时间把李海波找出来。
突然,他无意间瞥见红外侦察仪的屏幕上有一块比整片红色略浅的阴影,阴影中却突兀的显示着一块方形的红色。他赶紧从训练场上比对那块略浅阴影的,发现那块阴影是训练场上为数不多的一颗大树下的阴凉!那块方形的红色是什么呢?如果换算到现实大小,应该和一个背包差不多大,再仔细一想,陈严马上明白了,那块方形的红色应该就是长时间开机造成过热的通讯终端!
每个连队有一套通讯系统,配有一个通讯终端和无数的对讲机,对抗时间长了,通讯终端持续开机越来越热,又因为六连的战士们长时间远离通讯终端,距离越远通讯终端的负载就越大。虽然人的体温可以隐藏在阳光下炽热的训练场里,但通讯终端的温度却明显高于人的体温和地表温度。李海波暴露了,如果他和通讯终端待在一起的话!
陈严赶紧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何为江,何为江马上赞同了陈严的判断,他赶紧组织一班准备向那处热源发动突袭,并要保证六连回防的兵力就位前发动,一击必中。
急促的命令下完,何为江向后方的张一鸣发去了协同进攻的请求,四连的大部队要不要命似的向前冲锋,给前出的一班创造突袭的空间和时间。
没有时间考虑太多了,张一鸣果断下令四连全力冲锋!
四连的战士长身而起,手中的枪“哒哒哒”的倾泻火力,付出巨大代价打穿了六连的阻击阵地,继续回防的六连脚步为之一滞,转身还击。
六连被四连不要命的打法给打懵了,李海波看着前方四连战士们身上接二连三闪烁起的红灯疑虑的抬起头观察,虽然大量杀伤四连的有生力量,李海波却依旧惊率。
突然他发现侧方草丛中有人半跪着扬起手,李海波想都没想就地翻滚,翻滚中手中的步枪枪管已经指向侧方,“哒哒哒”!
彭龙川身上闪起了红灯,但他投出的手榴弹也让李海波不得不暴露了出来。一班在何为江的指挥下拉开散兵线向着李海波的方向冲锋!
突击组的老兵杨志刚当先冲锋,在“击毙”了身背通讯终端的六连通讯员后,被李海波一枪打的黄灯灿灿,他懊恼的蹲下身一拳捶向地面。
陈严急速跃进到一个土包后面,伸出左手触地,压低身体重心,利索的卧倒,然后迅速的出枪射击,一个长点射后,李海波却毫发无损,迅速隐蔽了起来。陈严心中懊恼,原来打移动目标和在靶场射击是完全不一样的!
好在陈严压制的李海波不敢露头,同为突击组的何为江大踏步的向前冲,火力组也冲了上来,轻机枪“哒哒哒”,欢快的叫了起来。
六连的文书探头把枪横着扫了一个长点射,跑动中的何为江迅速下蹲,左脚跟抵住地面,右膝跪地,滑动中身体已经摆出了跪姿射击的姿势,手中的枪已经开火。
六连文书见状赶紧蹦蹦跳跳的转移阵地,已经运动到位的王平据枪稳定瞄准,毫不客气地把他打成红孩子。
何为江依旧据枪压制射击,陈严迅速起身,提枪继续跃进。这就是被称为“人类轻步兵的巅峰”的志愿军在朝鲜战场无往不利的“三三制”,班排、战斗小组的交替掩护进攻法!
一班进攻的步伐不停,李海波被压制在大树后面狼狈不堪。
距离大树只有十几米远了,何为江指挥着陈严们呈半圆形靠了上去,圆圈越收越小,本来相距几米远的战友们现在几乎并肩而行了,何为江当先一步冲了过去,马上就要短兵相接了,何为江却放慢了脚步把跟上来的陈严、王平、丁聪让到自己的身前。作为班长,何为江想把“击毙”李海波的这份大礼送给班里的三名新兵!
李海波从大树后面闪身而出,向着正对着自己的何为江扣动扳机,空包弹激射的气流吹的何为江的衣角飞扬,不远处的枪口像是打出一记重拳狠狠地锤在他的胸口,好悬没打他一个趔趄!
一旁的陈严略一迟疑班长放慢脚步的动作,然后他瞬间明白过来班长的深意,然后不再犹豫,和王平、丁聪同时举起了枪,“哒哒哒”!
李海波身上红灯大闪,他习惯性的举枪向陈严三人开火,只是枪声大作,陈严三人身上却没有变化。他明白过来,自己身上的激光感应器已经接收到“被击毙”的信号,枪上的激光发射器已经无法发射模拟子弹的激光柱了,所以陈严三人无法被自己“击毙”。
戴黄袖标的导调员高高的举起黄色的指挥旗,示意李海波被“击毙”,对抗结束了,“黄继光连”胜利!
陈严三人刚想欢呼胜利,却发现六连的战士们阴沉着脸围上来,似乎要“教训教训”自己,他想撒丫子逃跑,再一巡视四周几十号人已经围过来了,跑都跑不掉,他惊惧地看向一旁的班长求助。
何为江却苦着脸毫无办法,刚刚“击毙”了人家连长,视荣誉为生命的战士们揍自己一顿也正常,如果把情况换到四连身上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他只好给张一鸣发信号,让他快点带人接应。
六连的一名老兵已经冲过来抓住距离最近的陈严手腕,陈严奋力挣扎间又一名老兵冲过来抓住他另一条胳膊,二人合力把扭按到地上,何为江见状正准备冲过来护住陈严,王平却已经规规矩矩的立正站好,把枪横在胸前行持枪礼,大喊一声:“老连长好!”王平喊的“老连长”别有深意,意指他们几人是李海波担任新兵连长时带出来的兵。在部队称呼中,职务前加一“老”字是一种非常亲昵又略显尊重的称呼,比如老兵、老班长、老领导。
李海波从自己被“击毙”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再看自己的兵作势要殴打四连的人,他爆喝一声:“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何为江擦了一把冷汗,这顿胖揍免了。陈严从几双大手里挣脱出来,赌气似的站着不动,何为江暗中踢了他一脚,陈严才不甘情愿的持枪敬礼。
张一鸣带人远远赶来,看到现场情况并没有失控,终于放下心来,在六连虎视眈眈地注视下对李海波打招呼:“老六,你没事吧?”对连队的军事主官,称呼他连队的序列号也是同级间一种亲昵的称呼,但仅仅会称呼军事主官,比如张一鸣是政工干部,不配享有此称呼。
李海波苦笑一声,说:“还是你们四连的兵技高一筹啊,我们输了。”
张一鸣打个哈哈,说:“嗨,他们只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李海波瞬间拧起眉毛,冷冰冰地问:“他们是‘瞎猫’,我就是那只‘死耗子’了呗?”
张一鸣意识到自己失语,讪笑着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旁的王平却甜甜的笑着,说:“老连长,我们才下连在四连待了两个多月,在您的手下当兵可是有半年多了,我们仨是您带出来的兵!”
听闻,李海波欣慰的笑了,笑过之后猛醒,这三个新兵如果来六连该有多好啊?都怪张一鸣从中作梗,他又感觉一阵阵的肉疼。
对抗演习结束,连队各自带开讲评,张一鸣得意洋洋的站在集合起来的四连前面讲评,他大声说:“同志们干得不错,特别需要表扬的是一班的三名新战士,直接‘击毙’李海波。奋勇杀敌争先,斩将夺旗而还,好样的!同志们,给他们‘呱唧呱唧’。”
战士们毫不掩饰对他们的祝贺,掌声拍的山响。
张一鸣双手作出下压的姿势,等安静下来之后,兴奋地大喊:“通讯员跑步回炊事班,通知他们今晚加餐!”
“嗷~”一声,连队再一次群情激奋。
在六连落寞的背影后面,四连的行进队列走的意气风发,张一鸣特意把陈严、王平、丁聪安排在队伍最前端,当先带着队伍行进。陈严明白这份荣誉是班长何为江刻意放水才得来的,他悄悄地拉了拉何为江的衣袖,何为江笑吟吟地不露声色把陈严三人推了出去。
夕阳将最后的一抹余光洒向大地,四连在行进中唱起了歌: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的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咪嗖啦咪嗖,啦嗖咪叨叻,愉快的歌声满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