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小河,众人都坐在河边休息,陈严把自己的头盔涮洗干净,满满地舀了一头盔水,放进去几粒净化水的药片,然后抓起一把干净的鹅卵石放进去加速摇晃,最后灌进战友们一字摆开的水壶里。
补充完水分后,陈严对何为江说:“去前方树木茂密的地方隐蔽起来休息吧。”
彭龙川疑惑的问:“为什么要隐蔽,在这里和在树林里有什么不同吗?”
何为江说:“你傻啊?后边如果有其他连队追上来,看到我们轻而易举的涉水过河,他们效法照办呢?”
彭龙川睁着他那天真的大眼睛没明白,何为江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们涉水过河节省了很多宝贵时间,可我们敢涉水过河是建立在陈严熟悉地质知识的前提下,别的连队里可没有这样的人才!凭什么让他们也节省?”
何为江拿起装备大喊:“去前边的小树林休息十五分钟,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然后向最后的目标前进!”
休息完后,一班众人继续向代号为“上甘岭”的最后目标点前进,经渡河一事,彭龙川不得不为陈严折服,在陈严的连声拒绝下,彭龙川执拗的抢过陈严的背囊背在身上,他想帮突击组的陈严节省宝贵的体力。他心里嘟囔,陈严不可怕,就怕陈严有文化!
天色擦黑,一班已经接近目标点了。从“北斗”手台上显示,“上甘岭”就在前方,越过面前这座并不高大的小山就是!
一班大喜过望,彭龙川迫不及待地准备当先攀登,他终于找到自己的价值,说:“突击组的休息一下,你们没有接受过攀登训练,这活我当仁不让!”
陈严却一把拉住他,说:“副班长,这座山虽然不高,但是十分陡峭,不适合攀登!”
彭龙川大咧咧地说:“没事,我是连队的攀登冠军,等我徒手攀上去,然后给你们垂下绳子,你们再顺着绳子爬。”
陈严拉住他的手没有松,另一只手随便在陡峭的岩壁上抠下一块石头,说:“你看,这是岩石里边硬度最低的泥质砂岩。再看我们脚下是一片掉落下来的碎石,这处峭壁面南常年被阳光照射,再经过风吹雨淋,上边非常不牢固。就算是光线充足的白天都不能攀登,更别提现在!”
何为江问:“那你的意见呢?”
陈严观察了一下,说:“我认为,我们应该绕过去。据我推测,这座山方圆不大,就算绕过去也不过八、九公里,保守点算也不过十公里。利用我们渡河时节省的时间,问题不大!”
彭龙川小声问何为江怎么办,何为江却不搭理他,对陈严说:“你决定就好,现在指明方向!”
陈严比照着“北斗”地图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然后说:“向十一点钟方向前进三公里,再折向一点钟方向前进四公里,最后回归到十二点方向一路向北就是‘上甘岭’!”
何为江大喊一声:“出发!”
彭龙川虽然心里疑惑,却不敢再反驳了,他看着组里的上等兵吴晓春体力有点不支,伸手去摘他的背囊。吴晓春咬牙坚持,虽然他已经到达体力极限了,却看着身为列兵的陈严三人上蹿下跳地一路当先,自己作为上等兵还要让人帮忙拿行李实在说不过去。(注:列兵,一年兵军衔,也就是常说的新兵;上等兵,二年兵军衔,属于老兵。)吴晓春身子一歪躲过彭龙川的大手,背囊却顺势来到何为江的肩膀上:“坚持住,跟上!”
众人启程,却发现后边又来了一个班,他们已经打着手电翻找绳子准备攀登。彭龙川不禁急躁起来,心想:如果被他们成功越过小山先一步到达终点,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但他看着陈严坚定的背影,终究还是跟上。
在陈严的带领下,一班终于来到“上甘岭”所在的山脚下,众人已经筋疲力尽了,终点线后面只有等待的领导和各连连长、指导员。众人欣喜的开始欢呼,此时四连一班是距离终点最近的队伍。
何为江却远远地看到一支队伍追上来,等他们靠近他发现,队伍打头的正是老对头六连的五班长。
他焦急地大喊:“同志们加把劲,不要让他们追上。‘黄继光连’,向终点冲锋!”
“冲啊!”战士们呐喊着向着山头进行最后的冲锋!
陈严感觉自己的张大的嘴巴无论怎么用力都吸不进一口空气,双腿像灌铅一样迈不出半步,将要仰面跌倒时,一双大手扶住了他的背囊。一班体能最好的彭龙川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说:“坚持住,冲!”
当一班的队伍快要跃过终点线时,六连五班呐喊着超过了他们。陈严越过终点线,看着欢呼雀跃的六连五班,懊恼的摘下头盔摔在地上,委屈的眼泪已经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何为江和彭龙川一起围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彭龙川说:“别懊恼,你很棒,已经尽了全力!”
陈严更咽着说:“班长,副班长我”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委屈化作眼泪,大肆发泄。
孙伟东和张一鸣远远地跑来,虽然一班没得到第一名,但他们并不想责备自己的战士们,相反,更应给与安慰。
孙伟东溺爱地给每个战士胸膛上打了一拳,然后拉起陈严三人,语气轻松地说:“怎么回事,这么优秀的兵怎么还哭鼻子?”原来王平和丁聪也同样泪流满面。
集合,等待后续队伍全部到来,远远地看到山坡上又走来一支队伍,是一连的人,其中一名战士衣服擦破,并摔得鼻青脸肿。彭龙川认出来了,正是刚才准备攀登小山的那组人。虽然自己班仅得了第二名,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不是陈严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现在被摔得鼻青脸肿的就是自己!
陈严看到众人里团长的身影赫然在列,再想到在团长面前全班露脸的机会就这样失之交臂,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六连五班正在李海波的带领下在团长身后集合,并不时把得意洋洋的眼神扫向陈严所在的四连一班,陈严恨得咬牙切齿。突然,他发现一名挂列兵衔的战士不太对劲,列兵都是他的同年兵,新兵集训时都认识,可是这个战士却非常眼生。
于是,他拉了拉孙伟东的衣服,小声地说:“连长,你看五班的那个人”
孙伟东长叹了一口气,说:“别再说了,其实这件事怪我”
陈严叫了起来:“可是他们”
孙伟东面色凝重,低喝道:“闭嘴!”陈严不解地闭嘴,脸上的表情却由委屈变为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