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穆勒沁第二次袭营的第二日,西门朔万万没想到穆勒沁竟然才过几日就又有那么大的动作,也没有想到穆勒沁竟然敢这样,反常理而行之,料定自己在这段时间会松懈下来。
大营已经毁之一旦,也是他大意了。昨晚他带军返回后,穆勒沁已经走了,看来是一场闪电战。
军营中大火冲天,伤亡三千余人,伤者并不多,只有数百人,但其他的就都是死者。他看着他半个时辰前坐的地方,锅已经碎了,木瓢也不知所踪,米粥分散在四周,看样子是被漠北的狼顺道吃了。
周边躺着一具又一具尸体,西门朔不忍再看,他心里清楚,那些人都死了。
正在西门朔痛苦的闭眼哀悼时,有士兵突然跑来指向了远处。西门朔顺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是士兵休息的营地,营帐上插满旗帜,但隐隐约约感到不对劲。
他走了过去,看到了另他无比震惊的一幕,插在帐上的一根又一根的旗帜上,都挂着残缺的士兵尸体,尸体无力的垂挂在半空中宛若一副修罗场。
旗帜上写着:血债血偿。
此时的他坐于城主府内,双手颤抖,在他手边是一片片撕毁的信纸,是穆勒沁今早亲自孤身一人前来用一把大弓从三百米外射来的。
愤怒的西门朔下令放箭,但普通人哪射的了三百米,连三百步都是一道坎。
西门朔打开箭上的信封一看,歪歪扭扭赫然写着十几个大字。
送你的回礼,漠北天可汗穆勒沁·***。
西门朔当即怒的想直接下令开门冲杀,被将士们好不容易拦住。
现在他也已经沉静了下来,消息来报,君临援军也已启程,不过半月就能到达燕北。以他现在的实力肯定不是穆勒沁的对手,只能忍,等待联军到来。
“把牺牲的将士们统计好上报君临,上报之前先给我看一眼。”西门朔对身边的副官说道。
只要是在军籍中查得到的,国家都会给予其家人一笔可观的抚恤金,除此之外西门朔也打算私下中在予一些,毕竟他们也算是为他而死。
此时的穆勒沁已经返回,但他没有回定州以北对峙西门朔的营寨,而是只率了两千狼骑出了北境城奔袭在漠胤交界处。
漠南王庭发生叛变了,这是他一天前得知的消息。漠南地处与胤国交界处,慢慢的就产生了一部分漠北人亲胤,在漠南王随他南下时,亲胤派趁机发生了叛乱。
就在漠南王恳请穆勒沁让他率兵回去清剿叛乱时,穆勒沁拒绝了,当时他刚兵败回来,如果军内发生变动恐怕西门朔会抓住机会来袭。
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率先出击,西门朔绝对不会想到大败后短时间内他会夜袭第两次!
最后就是穆勒沁如愿以偿,洗刷了兵败之耻重创了西门朔大军。这样一来胤军暂时无力反攻,而他就能带兵回头清除叛乱。
临走前漠南王也门也请求一同回师,穆勒沁拒绝了他,毕竟南方还是得有人看着。
狼骑行军极快,不到四日就疾行了六百多里,出了胤国兵锋直抵漠南王庭。
此时的漠南王庭已经尽数被叛军掌控,妇孺皆被聚在了一起,而壮年则基本都随着漠南王南下,剩下的几乎都是亲胤派的人,所以此时的漠南王庭没有半点混乱,甚至展现出南方人式的生活方式。
“漠北的天天都想着打仗,也就算了,还要我们跟着他们打,真是日了先人。”巡逻在外的漠南士兵忍不住向同伴抱怨道。
因为在大漠以南,漠南与胤国交流最频繁,交易也比漠北畅通,甚至两方共同设立的集市也有数个,可以说生活的与漠北截然不同。他们更认同自己是独立的漠南人,而不是生活在漠南的漠北人。
“哎,这次俺隔壁那寡妇的孩也被征上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父神保佑。”
那同伴赞同的点点头,他见过太多相识的友人,在战争中失去了生命,可这场战争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从始自终都只是为了漠北的人。
“你是不是对那寡妇有想法啊?”同伴嬉笑道。
“先管好我们自己吧,希望南方战事顺利,漠北的可汗被困在南方,到时候我们就好动手了。”三人小队的第三个人对前面二人说道。
漠南的此次叛乱不是突然的举动,而是蓄意了许久,一切都已经就绪,就等着时机的到来推翻漠北对自己的统治。
但此时的三人都不知道,在自己南边不到五十里处,一支两千人的骑兵已经在讨伐自己的路上,不久就会到达漠南王帐。
一个时辰后,漠南人谁都没有想到,在他们刚起兵的第五日,他们就见到了如狼群的骑兵像是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所有的叛军都傻眼了,本以为南方战事足以让穆勒沁脱不开身,等大战一起内外呼应,穆勒沁必将折在胤国,但此时这位天可汗就打脸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还只带了区区两千人。
“好像只有两千人。”
“我们有一万,并不是没有胜算。”
守军死死看着平原上的狼骑,他知道即使人数要比对方多了数倍,但面对草原最精锐的狼骑也是胜负难料,但他必须安慰身边的战友们,不然就是板上鱼肉任狼骑宰割。
狼骑开始冲锋了,穆勒沁一如既往的一骑当先,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让守军见了莫名感到畏惧,感觉阵阵凉意蔓延在身体各处,四肢变得动弹不得。
这就是被称为天可汗的男人吗?
“父神保佑!”最前方的某个士兵大喊一声,提枪就要朝穆勒沁刺去,但枪还在半空之中,一支白翎箭就贯穿了他的左胸,然后巨大的惯性带着他摔到了两米之外。
每位狼骑都是部落中顶尖的勇士,何况是狼骑中真正的主力,两百骑着巨狼的狼部兽人,他们紧跟在穆勒沁两旁护卫着他冲锋陷阵。
穆勒沁长枪所过,生命如韭菜般被斩落。随后他驻足于原地,身后的骑兵不断朝内涌去。
“神?我就是你们的神!”
当所有的狼骑都冲入漠南王庭后,一场屠杀也就开始了,凡是男人都被骑兵一刀砍掉了脑袋。漠南士兵也没有缴械投降,当阻挡在前面的部队都被斩杀殆尽后,又不断的组织新的防线,一万漠南士兵此时万众一心,一时间竟然阻挡住了狼骑的冲锋。
穆勒沁看着骑兵们陷入混战,心里略微感到吃惊,他没想到一群留在自家的士兵竟然也有这么强的韧性,还能有序的列阵反抗。
“难道这才是漠南的精锐?”穆勒沁心里想着,但也只是随便一想并没有继续细思下去。他策马扬鞭也朝阵中杀去,他不能在这逗留太久,恐南方会生变,得速战速决。
一道枪花舞了起来,随后一人一骑冲入阵中,千人为他让道,万人因他闪躲,在那充满了暴力美学的枪法下,血液四溅。
在多年之后,天下几乎大定,世人们侃起如今,纷纷称赞漠北天可汗沁之勇武可媲鸠虎,是世间第二个最有机会于军道造极之人。
这场杀戮从天亮一直持续到黄昏,整座漠南王庭内尸横遍野,妇孺四散而开,在角落中默默哭泣,屠杀结束之后狼骑没再停留,没有搜寻藏匿的余部,也没有搜刮物资钱财,而是掉头朝来的方向奔去。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般,一觉醒来一切都翻天覆地。
巡逻于外的三人小队回到这里,三人直愣愣的呆站在原地,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好像全都知道。两道泪水从脸上滑落,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的原因他们不停颤抖着。
最终还是死了那么多人,都只是因为和他们漠不相关的战争,他们暗中发誓,一定要让漠北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