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第二日,是添妆的日子。
如今与清宁走得近的就是黄巧衣,又因为萧岭与黄大人的交情,加上黄夫人的性格爽朗,为人直爽,所以两家关系很好,黄巧衣自然是与黄夫人还有嫂嫂们早早地到了侯府来给清宁添妆。
添了妆,黄夫人连氏又与李芸娘商量了一番,等前一日,她的大儿媳与二儿媳带了侯府的丫头婆子去国公府帮忙‘铺床’。
李芸娘客气了一番,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到了晌午时分添妆的人越来越多,宫里的皇上与皇后娘娘以及淑妃,仪妃,良嫔与其余的妃子都派了人送了赏赐过来添妆,有了宫里娘娘们的添妆,四皇子妃与五皇子妃也派身边体面的人过来添妆。
到了大婚的前一日,是催妆的日子以及铺床的日子。
早早的黄家的两位媳妇子就得了连氏的吩咐笑容满面地来了定西侯府,然后带了李芸娘这边安排的人去国公府。
快到了正午时分,两位连少夫人才带了人返回来,说了些吉祥的话,李芸娘留了两人吃了午饭,然后两妯娌才告辞回黄家。
清宁看着一屋子的红色,有些恍惚,她明日就要大婚了。
正是恍惚着,外头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声。
“世子的人过来催妆了。”玉簪高兴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小姐,奴婢听手这迎妆的人有傅公子,有顾家的九公子,有魏家的四公子,还有黄家的小公子,威宁侯家的世子,礼郡王世子……”
都是名门世家子弟,都是颇有盛名的才俊,不是那些个纨绔,这是想来是苏斐安排的人。清宁微笑着问了一句,“外面很热闹吗?”
“嗯,很热闹。”玉簪目光亮晶晶的,笑着点头,“奴婢再出去看看,等会回来与小姐您说?”
“好。”清宁点头。
“是你自己看热闹吧,还非得拉了小姐的做面子,毛毛躁躁的。”茶梅忍不住就扭头,斥了一句。
玉簪被茶梅说穿了心思,带着羞涩忙低下了头。
“去吧,她懂分寸的。”清宁温和地笑着说道。
“小姐,奴婢马上就回来。”玉簪说一句,然后朝茶梅吐了吐舌头,这才走了出去。
等傅景行等人做完了催妆的仪式,就开始发嫁妆。
一百二十抬嫁妆,前面是宫里皇上与皇后娘娘赐下的添妆,然后是金银玉器,铺子,田产,陪嫁庄子是用黄梨木雕雕成了小小的缩影,绫罗绸缎,四季衣裳,满满当当的一百二十抬手指头,往齐国公府发,从定西侯府到国公府一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热闹非凡。
孙氏听得身边的丫头说着那嫁妆,一张脸都阴了下来,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一百二十抬,这萧家是嫁娘娘呢?这两位皇子妃的嫁妆也就一百二十六抬呢!
见孙氏脸色沉了下去,一旁的丫头与婆子都噤了声。
只有武妈妈笑着给孙氏倒了一杯茶,低声说道,“想来,定西侯夫人是怕这个前夫的女儿受委屈呢。”
所以才把女儿风风光光地嫁了。
闻言,孙氏接了茶喝了一口。
李芸娘肚子可是怀了萧岭的种,那丫头虽是上了萧家的族谱,如今是定西侯府的嫡长女,可她骨子里流的可是沈家的血。
萧岭是一个大男人,自是不会想那么多的,更何况很快就会有了自己的骨血,对这个继女定也只会客客气气的。
所以,那李芸娘才会掏空了身家嫁女儿吧?
如此一想,孙氏的脸色稍微缓和。
夜幕降临,定西侯府挂上了大红的灯笼,洋溢着喜庆。
吃了晚饭,清宁如常与李芸娘萧岭说了会话就回了院子,刚回了院子,萧岭扶着大腹便便的李芸娘过来了。
清宁忙起身迎了过去,“父亲,母亲。”
入了座,茶梅与玉簪两人忙上了茶。
“父亲,母亲,可是有话嘱咐女儿吗?”清宁问道,这刚才一起吃了晚饭,若是有什么话自然是刚才说了,这会来,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清宁想了想,看向李芸娘说道,“母亲您的身子为重,今晚不用陪女儿,有什么,您让梅妈妈过来与女儿说就是了。”
这出嫁前的习俗,母亲会陪女儿,教导女儿闺房之事。
“无妨,不过是几步路而已。”李芸娘温柔说道。
女儿出嫁,就算是身子重,也不能如此马虎。
仿若昨日女儿还是抱在手里小小软软的一团,不想转眼就到了女儿出阁的时候了,想着李芸娘眼眸的不舍明显的溢于言表。
“父亲,您看看母亲。”清宁把目光看向萧岭,“您快些劝母亲回去歇息吧,明日可还得忙着呢。”
萧岭笑着说道,“明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今晚就让你母亲陪你。”
说着又从袖带里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清宁,“宁儿,这是为父给你压箱底的。”
这是……银钱吧!清宁扭头看向李芸娘,见得李芸娘也是一脸的惊愕,却是没有伸手去接,笑着摇头说道,“父亲,女儿的嫁妆已经很多了,不用了。”
她的嫁妆除去李芸娘为她置办的,萧岭让李芸娘从侯府公中走了一份,若不是太扎眼,想必不止一百二十抬。
“拿着,萧家与李家都没有旁的亲戚,长辈也就是我与母亲两个,所以,这压箱底的你好好收着。”萧岭含笑把手里手里的锦盒清宁面前塞了下。若是有祖父母在,定然会给她压箱底的银子,所以,他与李芸娘能多给她一些。
“收下吧,这是你父亲的心意。”李芸娘朝清宁点了点头,她给女儿压箱的银子早就给女儿的。
萧岭对女儿好,李芸娘自是欣慰感动的。
初一开始,她还担心两人会有些别扭,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了,她发现自己的多虑了。
清宁微笑着接了递给身后的茶梅,起身给萧岭行了一礼,“谢谢父亲。”
“自家人别如此客气。”萧岭笑着虚扶了一把,又道,“若是那苏斐欺负你,你就尽管差人回来与我说,我教训他。”
这还没出门,就开始为女儿撑起了腰来了。
清宁点头,“好,他若是欺负宁儿,宁儿就回来找父亲您做主。”
短短几个月的相处,萧岭对她是发自内心的好。
有什么好的,有母亲的,定然也有自己的,每日晚饭后闲聊的时候,会问她白天做了什么,如是一宠溺自己女儿的父亲,就是自己跟许映习武,他也是大加支持,说女儿家能学一点,能强身健体,在许映年前请辞走后,他还说会去寻个更好的来,想着身边有忍冬,清宁就婉拒了。
还会如朋友采纳自己的意见。
“便宜那小子了,若不是皇上赐婚的话,定然要多留你两年。”萧岭说道,语气透着浓浓的不舍之情。
清宁微微地笑。
李芸娘伸手握住了萧岭的手。
“你们早些休息。”萧岭起身。
“母亲,您身子重,还是与父亲回去歇着吧。”清宁忙看向李芸娘说道,“女儿怕睡着了,会压着您了,而且若是晚上您没有睡好,您明日可是没有精神。”
“无妨的。”李芸娘摇头。
“今晚就让你母亲陪着你吧。”萧岭也是笑着没有答应清宁的话。
“这样吧。”清宁想了下,说道,“父亲您过一个时辰过来接母亲,若是压着了母亲的肚子可不好,而且我晚上担心压着母亲了,定然也是会睡不好的。”
知道女儿是为了她好,李芸娘也就点头随了清宁的意思,对萧岭,“嗯,那就一个时辰后来接我。”
萧岭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李芸娘拉了清宁进了内室,坐了下来屏退了左右,伸手抚着清宁发丝,看着清宁的脸,感叹说道,“一转眼,宁儿都嫁人了。”
“宁儿嫁人了,也是母亲的女儿,永远都是母亲的女儿。”清宁柔声说道。
李芸娘的眼睛带了水气,“娘是真是舍不得宁儿离开娘的身边,可是女大当嫁,这嫁了出去,母亲就不能每日都见到宁儿了。”
“宁儿会经常回来看你的。”清宁说道。
李芸娘笑了下,说道,“虽然国公府与侯府离得近,可是不能天天往娘家跑,不然会惹国公夫人与国公老夫人不喜的。”
那孙氏只怕是恨不得自己不受规矩才好!清宁想是如是想,却是乖顺地点了点头,“嗯,女儿知道了。”
又是说了一会,李芸娘红了脸模模糊糊地说起了洞房花烛夜的事宜。清宁晕红了脸垂下了脑袋。
李芸娘说完了,伸手把刚梅妈妈出去的时候放在一旁的小匣子拿了过来,递给清宁,“这些是……我给你寻来的,会有帮助的,你带过去,小心别让人看到了。”
话如此模糊,这会春宫图!清宁红着脸点了点头,接了顺手放在一旁。
两人又是说了一会话,萧岭就过来接人了。
送了李芸娘与萧岭到门口,清宁回房打开了萧岭与李芸娘交给自己的东西,李芸娘的是春宫图,而萧岭是二十张一千两的银票,清宁眼里一湿,让茶梅收好了。然后洗漱了一番就上床休息。
想着明日就要离开萧家去国公府,又想着前世苏斐的遭遇,又想着明天开始与苏斐就是夫妻了,清宁涌起了一股淡淡的期盼和甜蜜,一点睡意全无。
“小姐,睡不着吗?奴婢去给您去煮一碗安神茶来?”听得床上的响动,睡在炕上值夜的茶梅坐了起来,低声问道。
“嗯。”清宁应了一声。今晚上若是睡不好,明日大婚可真要没有精神了。
茶梅忙穿了衣服下地出门,很快煮了安神茶进来。
喝了安神茶,清宁躺了一会才沉睡。
听得床上的清宁呼吸均匀了,躺在炕上的茶梅才放下了心,也闭上了眼睛。
次日,天刚是蒙蒙亮,清宁就被叫醒了。
先是沐浴,热水里洒满了花瓣,足足差不多洗了一个时辰,才洗完。
正好天也是大亮了,刚是绞干了头发吃了早饭,李芸娘扶着梅妈妈的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全福太太赵夫人与黄夫人,还有一个喜娘。
几人的身后还跟着一脸娇笑的黄巧衣。
赵夫人三十左右的年纪,面容秀丽,端庄大方,上有公婆,下面三儿一女。
喜娘长相温和,一团和气。
清宁忙是起身给赵夫人与黄夫人行礼,“夫人。”
“快别,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今日你可是最大。”赵夫人满面笑容伸手拉住了清宁。
“嗯,可不是。”黄夫人笑呵呵地说了几句,然后又说了一会话,这才陪李芸娘去前面看看。
赵夫人让清宁坐在了妆台前。
喜娘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伸手接了身后丫头手里的匣子,伸手打开了手里的匣子,匣子里装着开脸的工具。
喜娘仔细看了看清宁的脸,笑着道,“小姐皮肤极好,一会就好了。”
说完,伸手从匣子了拿了药膏,倒了一些在手里,然后喜娘温柔地晕开涂在了清宁的脸上。
然后喜娘拿了红线,双手托着红线的两端,一边绞着,一边嘴里念着吉祥喜庆的词。
清宁倒是没有觉得怎样,倒是一旁看着的黄巧衣看得嘶嘶地吐气。
放下了红线,喜娘又拿了小刀给清宁修了修两边的鬓角,开脸这才算是完成了。
开完了脸,赵夫人就吩咐了玉簪与茶梅,忍冬给清宁更衣。
大红的嫁衣,上面用金线与银线绣吉祥的云纹与一朵朵的牡丹,那牡丹或是盛开,或是含苞,一朵朵如是真的一般栩栩如生,清宁一穿上,黄巧衣便是两眼放光,说道,“清宁,真漂亮。”
赵夫人点头,笑着说道,“非常的漂亮。”
“我见了那么多的新娘子,小姐您这通身的气派,这相貌,可真真是第一人。”喜娘也是笑呵呵地接话,夸道。
清宁微笑,没有接话。
又是夸了一番,黄夫人带了几位夫人进屋。
一时屋子里热热闹闹的。
赵夫人拿了梳子给清宁梳了头,梳一下,念一句。
等赵夫人梳好了,喜娘才接手给清宁盘发和装扮。
“新娘子,真漂亮。”喜娘赞道。
清宁弯了弯嘴角看向菱镜中的自己,红色嫁衣,精致的妆容,明艳照人,顾盼生辉。
一旁的几位夫人与小姐都掩不住眼里的惊艳。
见是装扮好了,黄夫人就忙请了赵夫人与其他的夫人去外面喝茶。
黄巧衣留在屋里陪清宁。
“清宁,真是漂亮。”黄巧衣说道。
“等你那日,一定也会很漂亮。”清宁含笑说道。
黄巧衣脸色一红,又问道,“清宁,你紧张吗?”
她是想到了不久之后她自己的大婚吧!清宁笑着点头,“有些紧张。”
黄巧衣打量了清宁一眼,“可是我瞧着你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
“当然不能让你看出来啊。”清宁笑着说道。
黄巧衣嘟了嘟嘴。
清宁抿嘴一笑。
聊了一会,便听到外头声音大了起来,一个小丫头欢快地跑了进来禀告说道,说迎亲队伍马上就要到了。
清宁心一跳,吩咐了玉簪打赏了那丫头,那小丫头接了,欢快地又跑了出去。
黄夫人与赵夫人一众人又走了进来,李芸娘也扶着梅妈妈的手走了进来。
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外面响起了鞭炮声,秋环高兴地进屋说,“夫人,小姐,世子到了。”
然后秋秀又领了身着喜气迎亲的傅大夫人走了进来。
赵夫人忙是迎了上去,迎着她进了屋,说了几句,赵夫人与傅大夫人就一起扶了清宁去正厅。
喜庆的锣鼓声,正厅里热闹非凡。
身着大红色吉服的苏斐,为他如雪的肌肤似是染了一层胭脂,艳丽无双,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如是盛满了剪碎了的春光。
整个人神采飞扬,如月华一般光彩夺目。
一屋子的人,清宁一眼就看到了他。
苏斐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清宁。明艳逼人,眉目如画的清宁,让春光都为之失色的清宁。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柔情。
一旁的人说着,新娘子真漂亮,天生一对的话,
“新娘子辞别父母。”进了屋,喜娘欢喜地说道。
清宁目光看向坐在前面的正位上的李芸娘与萧岭,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李芸娘忙是站了起来,伸手扶起了清宁,“宁儿,到了婆家要孝顺公婆,伺候好夫君,与妯娌和睦……。”
说着李芸娘就红了眼睛,泪水就如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了出来,再也说不下去。
萧岭起身扶住了李芸娘,望向清宁,“宁儿,与世子好好过日子。”
萧岭也红了眼眶,语气里含了浓浓的不舍。
众人都没有想到,李芸娘是亲生女儿不舍是自然,可萧岭是继父,这才几个月呢,可是他也是红了眼眶,似眼前的新娘子便是他的亲生女儿。
“父亲,母亲。”清宁的泪水也刷刷地往下掉,“女儿会好好过日子的,父亲,母亲请放心。”
李芸娘捂着嘴,倚在萧岭身上哭。以后,她就不再是自己膝下撒娇的小女儿了!
“好,好,好好过日子!”萧岭点了点头,目光却是不舍,这个女儿乖顺,懂事,可这才几个月,就出嫁。
清宁几乎是泣不成声。
“芸娘,今日是宁儿大喜的日子,你该高兴了,这国公府离得又不远,你若是想她就去看她就是了,不然接她回来也是可以的……”萧岭轻声劝着李芸娘。
“岳父,岳母,小婿一定会好好待宁儿,好好保护她的。”苏斐拉着清宁的手说道,明亮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期盼与羡慕。
萧岭点了点头,“宁儿就交给你了。可要好好地待她。”
李芸娘止住了泪,拿出了锦帕给清宁擦了眼角的泪水,然后接过了喜娘手里的盖头,亲自给清宁盖上了。
清宁只觉得眼前一片红色。
“新人要上轿了。”喜娘笑着大声说了一句,然后弯身,这背新娘子出门,按习俗本应该是兄弟来的,可萧仪观远在边关,清宁又是没其他的兄弟,所以就由喜娘来背。
萧仪观的厚礼是随清宁的及笄礼一起送回来的。
赵夫人与傅大夫人两人帮扶着清宁趴在了喜娘的背上,喜娘背起了清宁往外走。
到了花轿之处,喜娘才把清宁放了下来,赵夫人两人又扶住两人进了花轿。
“小姐,奴婢与玉簪就在旁边,您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奴婢。”茶梅轻声说道。
清宁轻声应了一声。
“起轿。”
鼓乐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清宁眼前一片红色,心里却是很是平静。
一路吹打,热热闹闹的到了国公府的大门前。
轿子停了下来。
喜娘大声道,“请新郎射箭,去煞神。”
苏斐接过了一旁喜官递过来的弓箭,拉弓,利落三支绑了红绸的箭射在花轿的上方。
赵夫人与傅大夫人扶了清宁下轿,然后跨了火盆,喜娘把红绸便递到了清宁的手里。
清宁目光之处,能看到那一头的苏斐。清宁不觉得抓紧了手里的红绸。
似是感觉到了清宁的动作一般,苏斐望了一眼,牵着红绸往里走去,笑容从眼眸里散开,一直蔓延到眉角眼梢都是盛满了笑意。
“新娘子到了咯。”一阵喧哗,鞭炮又放了了起来。
地上红色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拜堂的正厅。
这明面上的,孙氏自然是打理得一丝不苟,不会让人挑出一丝的错来,喜堂布置喜庆。
里面挤满了宾客,齐国公与孙氏笑容满面地坐在前面的正位上。
进了喜堂,司仪便是宣布开始拜堂。
拜了堂,然后喜娘等人簇拥着送两人去洞房。
清宁与苏斐被人簇拥着去新房,其余的人便是去了宴席。
看着清宁的背影宾客之中的顾焕,一贯神采飞扬的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失落,随即又恢复了神采。
宋子逸站在角落里,自从清宁进了喜堂,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就盯在清宁窈窕的背影上,直到一对新人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宋子逸才收回了目光,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了拳。
这个女子,本该是他的人!
可今天,她就完完全全地属于了另外一个人了,是别人的妻子,与他宋子逸都无关。
想到这里,宋子逸的心如是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似是痛得喘不过气来。
他是不想来参加这喜宴的,可又身不由己,与父亲一起过来了。
“走吧,喝喜酒了。”一旁的人伸手拍了下宋子逸的肩。
宋子逸忙是回神,收敛了情绪,与众人往喜宴的地方走去。
……
清宁被人扶着坐到了到新床,喜娘让苏斐坐在她的旁边,然后喜娘喜气地唱撒帐的话,一旁的丫头往清宁与苏斐两人的身上撒着铜钱,花生,莲子,红枣等象征着吉祥喜庆的东西。
“撒账后,夫妻和谐美满,从此夫唱妇相随。”喜娘唱完了这一句,这撒帐才算是完成。
接着喜娘请了苏斐起来,然后笑盈盈地递给他一杆杆称,“新郎请掀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清宁只觉得眼前一亮,微微抬眸,落入一双璀璨的眸子里,苏斐近在咫尺,清艳绝伦的脸上盛满的笑容,如明月一般璀璨华贵。
苏斐也是眸光如水一般得看着眼前如朝霞一般昳丽的清宁。
一对新人凝视着彼此,一旁的人抿了嘴直笑。
“新郎,新娘请喝交杯酒,从此天长地久。”喜娘笑呵呵地倒了两杯酒。
清宁脸色微红,忙是微垂了眼眸。
苏斐耳根一红,忙是伸手接了酒,递了一杯给清宁。
喝了合卺礼,礼成。
喜娘又说了一堆喜庆吉祥的话,然后才退了出去,房里的丫头也都忙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清宁与苏斐在新房里。
等人走光了,清宁微微舒了一口气。
“累不累?”苏斐轻柔地问了一句,然后伸手把清宁头上的凤冠给取了下来。
“不累。”清宁头上一轻,脖子顿时轻松了起来,笑着摇头,“还好,不累。”
苏斐把凤冠放在了一旁,然后坐在了清宁的身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
鼻息间是他的气息,清宁脸色一红,不觉得心快速地跳了起来,抿了下唇,清宁道,“你该出去了吧,外面的客人都等着呢。”
苏斐低头,轻笑出了声音。
清宁不由得抬头,脸绯红成了一片。
苏斐凝视着清宁,清亮的眸子如水一般的温柔。
清宁脸红得如夏天的彩霞。
苏斐伸手,搂住了清宁入怀。
耳畔是他砰砰的心跳声,鼻息间萦绕的是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清宁只觉得子的一颗心也似是要跳出了胸口一般。
“苏斐……你还没有出敬酒呢。”清宁低喃一句。
“嗯,就一会,会有人来叫我的。”苏斐笑着低柔说道。
清宁不由得放柔了身体。
如是苏斐所言,很快就有人过来叫苏斐去宴席那边。
苏斐很是不舍地放开了清宁。
清宁笑着说道,“你先出去吧,外头的宾客都在等你。”
苏斐点头,“你若是累了,先休息会。”
低头吻了吻清宁的嘴角,低声说道,“我很快就回来。”
清宁脸色又是羞红了一片。
等苏斐走了,茶梅与玉簪推开门,两人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小姐,饿了吗?”茶梅笑问道,这一番下来都是夕阳满地的时候了。
没等清宁回答,玉簪从袖袋里掏出了包着的点心来,递给清宁说道,“小姐您先垫垫肚子,刚世子出去的时候吩咐了,等会送吃的过来。”
“忍冬与薄荷守在门口呢,小姐您放心吧。”茶梅细心说道。
薄荷是另一个陪嫁丫头,是苏斐在年后送到她手里的人,是白云庵了尘师太教导出来的人,精通各种毒。
苏斐未雨绸缪预防她进了国公府,孙氏等会对她下毒,所以把薄荷送到了她的身边。
清宁伸手捏了一块花生酥,打量了一眼新房,吃了两块花生酥,就不再用了。
暮色降临,忍冬进门低声禀告说有人过来了,然后是远远地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与脚步声。
清宁让茶梅把凤冠戴在头上,然后让茶梅与玉簪扶着坐在了床上。
衣鬓香影,来的都是年轻的媳妇与小姐们,由苏瑶领着过来看新娘子的。
众人说着喜庆与恭维的话,清宁含着一抹微笑,端庄地坐着。
“表嫂,恭喜了。”
这寒酸带妒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声音,是孙玉雪的!清宁眼眸不动,脸上含着一抹娇羞的笑容。
余光却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两眼孙玉雪。
一身水红色海棠缠枝袄裙,在一众夫人与小姐中,尤其的耀眼。
可惜了,国色天香的眉眼中冒着妒火与怨恨,生生为她的美丽破坏了几分。
见清宁不接话,完全地一副娇羞的新娘,孙玉雪不由得暗恨,可这么多的女眷在,今日又是斐表哥与她的大婚之日,她是不能当真众人下了她的脸面的。
孙玉雪握住了拳头,手心都快要被指甲给掐破了,也不觉得痛。
去年,她躺在床上养了那么久的病,日日期盼斐表哥能探望她一次,可她日日盼望得来的是却是他们两人定亲的消息。
还是皇上赐婚。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给沈清宁,不对是萧清宁?才华,长相,家世,她哪里输给萧清宁了?
可是她纵是有一万个不甘心,心里一团团的火在烧,她也是没有办法,这门亲事是皇上赐的。
她不是宜安郡主,与人有了肌肤之亲,可以把人家皇后年赐婚的未婚夫给抢夺过来,她若是设计与斐表哥有肌肤之亲,是不会有宜安郡主那般好命的,结果定是一顶小轿抬入了国公府,做妾。
她怎么能屈居于萧清宁之下?
她那时是觉得万念俱灰,这天都塌了下来,觉得活着没一点希望了,只恨不得一了百了,真的就绝食死了算了。
绝食了两日,自己饿得两眼发黑的时候,从来把她捧在手心的母亲一巴掌打了过来,搂着她直说,要死就一块死。
母亲搂着她痛哭,直说这国公府又不是只有他斐表哥一个,不是还有谦表哥?
……
孙玉雪怨恨地瞪着坐在喜床上的清宁,心里一团团的妒火往外冒,等着瞧,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坐了一会,苏瑶笑靥如花地招呼着众女眷离开。
“那孙大小姐那目光似是能吃人一般。”玉簪不虞地说道,“今日是小姐您大喜的日子,她若是心情不好,不来就是了,又是没有人请她来。”
“好了,别说了,今日可是小姐大喜的日子,这些个话别说了。”茶梅扭头说道。
玉簪忙是收住了话。
“好了,应该是没有人来了的,你们帮我这个凤冠去了吧。”清宁笑着说道。
两人忙把清宁头上的凤冠取了,然后又把清宁头上的钗环都褪了,去了净房梳洗了一番。
……
宋子逸实在是堵在慌,一口气灌了不少的酒,在月色还没有完全降临的时候就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国公府。
也没有上马车,让车夫解了马,醉醺醺地直接翻身上马往前驶去。
夜风一吹,宋子逸心里更是难受。
不由自主地骑了马去了兴宁侯府。
骑在马上看着兴宁侯府紧闭的大门,宋子逸一阵恍惚,似是一眨眼,那门就会开,然后,那个明媚昳丽的少女就会娉婷走出来,然后娇软地叫自己一声子逸哥哥。
等了半响,那门还是紧闭的。
宋子逸闭了闭眼睛,拉了缰绳往建安侯府的方向走去。
一回了府,把缰绳甩给了门房。
门房伸手接了,问道,“世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回了?侯爷呢……?”见得宋子逸一张布满了阴云的脸,忙是噤声。
宋子逸一脸阴沉去了沈清雨的院子。
沈清雨听得丫头说宋子逸来了,忙是高兴地起身迎到了门口,见得迷离灯光下身姿修长的宋子逸,娇媚地走了过去,柔柔地叫了一声,“世子。”
刚一踏进屋,宋子逸低头就狠狠地吻住了沈清雨。
“子逸哥哥。”沈清雨娇媚的低吟了一声,欢喜里伸手搂住了宋子逸的腰肢。
不想,宋子逸突然一把就推开了她,伸出手一只手就掐住了沈清雨的脖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子逸哥哥,你怎么了?”沈清雨伸手去掰宋子逸的手。
宋子逸双目赤红,手一点点地收紧。
沈清雨只觉得自己胸腔的空气一点点的抽离,伸手去抓宋子逸的手,“放……开,放开……我。”
然,宋子逸的手背被她给抓破了,宋子逸却一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宋子逸眼眸充满了阴戾。
为什么?
满身的酒味。
子逸哥哥他今日去国公府吃喜宴了,他说的是——萧清宁?沈清雨一个激灵,只觉自己都快要死了,于是手的力量也是一点都没有放松把宋子逸的手背抓出了一条条的血印,哭着求道,“子逸……哥哥……,你醒醒……,我……我不是,我不是……,快放开我……”
沈清雨的两个丫头雪兰与杏仁,去拉宋子逸,想把沈清雨从宋子逸的手里救出来,宋子逸扭头阴霾地扫了两人一眼,“滚开。”
雪兰与杏仁就吓得跪在了地上,求饶道,“世子,快放开姨娘,姨娘快要断气了。”
“世子,您饶了姨娘吧。”雪兰娇娇弱弱地小心爬到了宋子逸的面前,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伸手去搂宋子逸的脚。
“滚!”宋子逸一脚就把她踹开。
雪兰被踢得两眼发花,趴在地上求饶与杏仁一起求饶,却是不敢再上前。
“我……我不是……。”沈清雨一边哀求,一边抓着宋子琼的手,一边脚也没有空余,一脚脚朝宋子逸踹了过去。
挣扎之中,沈清雨覆在脸上的轻纱掉了下来,脸上狰狞的疤痕露了出来。
见着她脸上的疤痕,宋子逸眼眸一正,眉头蹙了蹙,眼里闪过厌恶,松开了手,然后抬脚越过了沈清雨,甩袍走了出去。
沈清雨全身颤抖着,捂着喉咙,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姨娘,你怎么样。”一旁杏仁与雪兰忙是扑了过去。
“咳。咳。”沈清雨咳了几声,哑声道,“没事。”
两人把沈清雨搀扶了起来,杏仁给沈清雨倒了一杯温茶,“姨娘,奴婢这就去吩咐人请大夫?”
“不用。”沈清雨摇头,伸手接了茶低头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是觉得身上有了几分暖气,捧着热茶温和这才是觉得自己了暖意。
突然一把把手里的茶盅砸到了地上,眼角的泪水未干,有着疤痕的脸更加的狰狞,“为什么?”
为什么,她萧清宁今日都嫁做他人妇了,子逸哥哥还忘不了她?
一旁的杏仁与雪兰忙跪在了地上,不敢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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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刚是收拾稳妥,忍冬领了一个笑呵呵的婆子走了进来,婆子的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说是奉命送来的。
清宁自是明白这是苏斐的吩咐,于是让茶梅打赏了那婆子一个荷包,那婆子接了荷包谢了清宁,欢天喜地地退了出去。
茶梅与玉簪伺候清宁吃了个六分饱。
夜空之中没有月亮,繁星闪烁。
院子里红色的灯笼散发着温暖而迷离的光芒,远远地能传来隐约的乐声与喧哗声,清宁安静地坐在床上等着苏斐回来。
“世子回来了。”外面传来声音。
门开的声音,沉稳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了起来。
清宁含笑抬头,看着苏斐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明明是清雅如月,却是绽放着如五月灿阳一般耀目的风华。
苏斐走到了清宁的面前,顿住了脚步,呢喃了一声,“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