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魏国使者
赵景裕一路兼程急进,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带着一行人赶到了邯郸城下。
邯郸城外一片安静,眼下时候尚早,还未过解除宵禁的时间。
“我是三公子赵景裕,开门,我有急事禀报君上。”
城门将军从城垛上探出头来:“公子可有令牌在手?”
“本公子没有令牌,但确实身负要紧事务,请将军通融。”
城门将军探出身子,向着赵景裕一行人拱手道:“公子见谅,君上治军极严,若是公子手中没有令牌,末将不敢擅自开城。请公子稍待,再有半个时辰便是解除宵禁的时间了。”
赵景裕焦躁地跺了跺脚,又无话可说。赵王治军严谨,若是这位城门将军真的破例放赵景裕进去了,恐怕要遭到赵王的严惩。
赵景裕在城下来回跺脚,好容易挨过了这半个时辰,城门终于洞开。城门将军诚恳地拱手致歉:“教公子久等了,请公子见谅。”
赵景裕却来不及和那城门将军详谈,高栩早就对着拉车的良马狠抽了一鞭子,笨重的青铜王车如同飞起来一般,灵巧地钻过了尚未完全打开的城门。
来到王宫前,门口的郎卫正要对着赵景裕问好,便被赵景裕出声打断:“我王父在哪?在石台宫吗?”
站岗的郎卫冲着赵景裕一行人拱手道:“公子,君上正在政平殿接见魏国使臣。”
赵景裕一怔,随即脸色难看得很:“魏国使者?他们什么时候到的邯郸?”
“昨天黄昏时分。”
赵景裕罕见地骂了一句粗鄙之语,铁青着脸大踏步走进王宫,直奔政平殿。
……
“……赵人烧我重镇大昭,掠夺魏地边民,搜刮民脂民膏,可谓罪大恶极。先前周天子已经下诏训诫赵国,如今我大魏王派遣下臣前来,要与赵王商议赔偿之事。”
政平殿上,魏国的使臣正在侃侃而谈。细细看去,这厮也是个老熟人,正是当初随同庞浚大军攻伐定阳时出使赵营,结果被赵景裕一顿忽悠的那个魏国中大夫商且。
赵王面无表情:“哦?魏王什么意思?是赵国赔偿魏国?还是魏国赔偿赵国啊?想怎么个赔偿法啊?”
商且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赵国赔偿魏国。按我王的意思,赵国只要送回掳掠走的魏民、遣公子裕到我魏国王宫亲自致歉、将定阳之地归还我大魏、赔偿大魏国钱粮十万金——做到以上四点,魏王便同意原谅赵国,与赵国重修于好。如若不从,我王将遣魏国大军,与赵王会猎于邯郸。”
大殿内的赵国群臣面面相觑,脸上无不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有的鲁莽悍将忍不住,已经嗤笑出声。
赵王赵平昇仍然面无表情:“贵使之意,我已知晓,可惜赵国穷弱,拿不出百万钱之数;另外,贵使方才所言‘归还’定阳又是何意?”
商且沉声说道:“赵王何其多忘也?去岁赵魏交兵,赵国从我大魏国手里强行夺走定阳之地,这才导致我大魏与赵国交恶。”
赵王挑了挑眉:“这定阳之地,自古以来便是我赵国的疆土,此为一也;魏国去岁主动犯我大赵边境,寡人才予以迎头痛击顺便夺回定阳,是魏人挑衅在先,此为二也。魏王的意思,寡人已经知晓,只是实在无法应允。若魏王愿意化干戈为玉帛,那自然最好;若是执意要与寡人会猎邯郸,敝国亦尚有数万甲士为魏王助兴。贵使请将寡人的意思,如实转达给魏王。”
商且涨红了脸:“赵王请三思!魏国一旦重筑大昭城,便可有数十万大军直达榆城,届时只怕邯郸化为齑粉也!”
赵国群臣对着商且怒目而视,正有人要忍不住出言驳斥的时候,只听大门处‘咚’的一声巨响,等候在门外的魏国副使被一脚踹进大殿。
谁敢如此放肆?商且又惊又怒。
“啊哈哈哈哈哈哈,”门外逆着光走进一位少年,此人衣袍褶皱不堪,显然刚刚赶了很久的路。
少年放肆地笑过之后,冷冽地看向商且:“我道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原来是老熟人了。”
商且看着瘫倒在地的副使,勃然大怒:“公子裕,安敢如此折辱我魏国使臣!”
赵景裕冷笑一声:“魏狗听着,本公子刚刚砍下五万颗狗头,也不见魏姚那狗王如何报复。区区一条野犬,折辱了便折辱了,又有何惧哉?”
商且气得几乎站不稳,怒发冲冠之下也顾不得言辞礼仪:“赵景裕!你敢如此放肆!等我大魏武卒攻破邯郸之后,第一个便挂起你的人头!”
赵景裕阴森一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活着见到那一天……本公子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若是答得不好——你的脑袋可以回安邑,身子便留在我赵国做个客人吧。”
“我问你,昨日黄昏你在哪里?”赵景裕冷丝丝地问道。
“自然是刚到邯郸!”
赵景裕冷厉一笑:“商且啊商且,不瞒你说,你昨日黄昏到的邯郸,本公子恰巧在昨日黄昏遭人截杀,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派遣刺客刺杀别国公子,行如此下作之事,我真为魏姚那狗王感到羞耻。”
“什么!”大殿中哄嗡一下便炸开了锅。赵国群臣被这个震惊的消息炸的头晕眼花,当场就有武将对着商且怒目而视拔出剑来。
赵王震怒:“商且,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这个苦心培养的三公子好不容易要上道了,魏人居然派刺客前来刺杀?列国公族之间最容不得短刃相戮,魏王这是触碰了底线!
魏使商且面对如此群情激愤,居然面无惧色,反而仰天大笑:“笑话!想要你赵景裕的人头,自然有我大魏上将军庞浚统领的五万魏武精兵和二十万常备军,岂还用得着刺客暗杀乎?”
商且自恃身为魏国正使,赵人不敢拿他如何,因此言语之间极其狂妄。
见商且之神色不似作假,赵景裕的气势反而一滞——难道是冤枉人了?这可有点尴尬吧……如果魏人不是元凶,那么幕后真凶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