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十二岁的秦问。
他此前正在城外不远处挖野菜,突然听说姐姐在被人欺负,气得他直接把野菜扔掉,冲锋似的朝这边赶来。
等他冲进人群才看清,欺负自己姐姐的竟然是三个武高武大的成年人。
但秦问一点都没有怯懦,双脚没有半分停留。谁敢欺负姐姐,他就跟谁玩命。
“哪来的野小子。”
钱管事见来的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孩,脸色立即变得越发凶狠起来。他对准冲过来的秦问,抬脚就是一踹,坚硬的鞋底正好踹在秦问的胸脯上。
秦问当即感觉胸口一疼,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
秦若芸一见弟弟倒在地上,生怕钱管事再踹,赶紧不顾一切的嚎啕着央求,“你们别打我弟弟,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那钱管事不仅没有产生任何同情,反而心生了一计。
那钱管事一眼轻浮地看着秦若芸,脑子里飞快转动:“我这才随便踹了一脚,你就这么大反应。看来这小子是你的软肋。要是我连同这小子一起抓回去,还怕你不乖?”
钱管事转过头对着身后大喝一声:“好啊,抓贼抓一窝,把这个小子也给我抓回去。”
听到这话,原本押着秦若芸的其中一人便气势汹汹的向秦问走去。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走近,突然看见地上的小孩手里一翻,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便急朝他面门扑来。
几乎就在同时,这人感觉脸上先是一麻,接着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从他脸部传出,一直传到他的后脑。痛得他捂着脸原地蹲了下去。
地上的秦问手里正架着他的弹弓,他的一只手迅速在衣兜里一抓,又一颗带着尖锐棱角地石子被他抓了出来。这次他对准的正是那个钱管事。
钱管事此时还没搞清楚状况,他只看到自己的手下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蹲在了地上。
等他下意识地看向地上的秦问时,一颗黑色的物体直接朝他面门扑来,砰的一声砸在他的额头上,很快一条细细的液体从那里流淌下来。他这才明白自己的那名手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秦问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
紧捂额头的钱管事忍着剧痛对自己的那名手下喊,“追,别让这个小野种跑了。”
捂脸的那人挨了这一下,心里也极度恼火。自己刚品尝到蹂躏别人的优越感,马上就吃了这么个亏,还是吃的这么一个小孩子的亏,心里立即觉得是受到了奇耻大辱。
他松开手,一个大步撞开面前几人,朝秦问追去。
钱管事还抓着秦若芸的手下叮嘱一声“抓好了,别让她跑了”后,也向着秦问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两个成年人一前一后,都恨不得要把秦问当场撕碎。
“砰”
又一声脆响,一颗石子打在了钱管事的后脑勺上。痛得他赶紧往旁边的墙角后面钻,生怕要再挨打一下。
他身后一人多高的土墙上,秦问直接跳了下去,又快速窜上了一根不算太高的房梁。
秦问本想激怒对方,让他们都来追自己。可没想到被他打中的那两人反应太快,还没等他打出第三颗石子就已经朝自己追来。
眼下姐姐还被一个成年人抓着,想要逃脱基本没有可能。
思索片刻,秦问决定绕回去救姐姐。
于此同时,下面的钱管事二人已经头顶着一个箩筐从墙角冒了出来。
秦问没有多想,拉开弹弓对准不远处一条巷子口的一个瓦盆就是一放。
一声脆响过后,放在墙头的瓦盆应声碎裂,碎片从一人多高的墙头滚落下来,发出一连串哗啦的声响。
“在那边。”
下面的两人大喊一声,朝着传出响声的巷子追去。
秦问抓紧机会从房梁滑下来,一溜烟地向来路跑去。
才几次呼吸的时间过后,秦问便绕到了仍旧押着姐姐的那个成年人身后。
这时候周围的人已经基本散去,秦问从一张桌子后钻出,手里的弹弓拉得满满的。
“砰”
一颗石子以飞快的速度撞在那人的后脑勺上。
那人痛得一下松开抓着秦若芸的手,转身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棍,急速的朝秦问追来。
“姐姐快跑。”
秦问朝姐姐大喊一声,引着那人朝另一边跑开。
那名成年人自然也听到了秦问的喊话,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心存善良之辈,此刻更是怒火中烧,一心只想抓住秦问,还哪里会去管身后的秦若芸。
这名成年男子明显练过些腿脚功夫,一步就跨出几乎一丈远,眼看就逼近了幼小的秦问。
秦问赶紧拉开弹弓去放,可惜由于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瞄准,结果没有打中。
等到秦问这一弹弓打出后,他就再也找不到时间去填充石子,逼得他只能连放了几下空弹吓唬身后之人。
也正是害怕再次被打中,那名成年男子才没敢一次性靠得太近。
终于,秦问总算再次填好了石子。
他深知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一次机会。
秦问一边奔跑一边努力快速调整呼吸。借着转弯的一个瞬间,他拉紧弹弓猛地转身,对准身后的黑影就是一放。
“咻”
那颗石子从弹弓中飞速弹出,啪的一声打在那人的胸脯上。
那人胸口一痛,脚下一个踉跄栽到了地上,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秦问抓紧时间钻进了旁边的巷子中。
虽然惊险,但秦问此刻心里却很兴奋。现在姐姐一定已经逃脱了。慌乱中秦问也想过,自己就算是被这三人抓了,顶多也就被一顿打,只要不被打死或者打残,就没有关系。
眼下姐姐得救了,自己怎么也值了。
对于才十多岁的秦问来说,这一趟体力消耗很大,跑过两条巷子后,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在一面墙后面大口喘气。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一把就从后面抓住了秦问的脖子。
与此同时,秦问的一条胳臂也被另一只打手拧到了背后。
秦问奋力的用另一只拿着弹弓的手去反击,可一条膝盖已经顶在他的后背,将他整个人牢牢顶在了墙上。
“啪”
秦问刚被翻过来,一只大手就重重扇到了他脸上。
“跑啊,你再跑啊。”
钱管事的声音从他的牙槽中传来。
接着,他一把夺过秦问手里的弹弓砸在地上,对着秦问又是连续几巴掌。
这时,那第三个成年人也已经追了过来。
钱管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血,嫌这里巷子太窄,施展不开手脚,于是命令道:
“把这个野种给我拖到外面去。”
三人扯着秦问的头发,连扯带踢的将秦问拉到了巷子外面。
那个练过腿脚功夫的成年人接过秦问猛地朝地上一砸,接着三人一起围上去对着秦问一阵狂踢。
秦问倒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护着头,他早就做好了被毒打的准备。只要不被打死或者打残,他今天就是值得的。
但眼下这三人并没有要停的意思,接连的脚掌密密麻麻的落在秦问的身上。
秦问死死护住头,小小的身子尽可能缩成一团。
就在这时,一道瘦弱的身体冲了进来,将不堪重负的秦问紧紧护在身下。
“姐姐,你来干什么?赶紧走。”
秦问根本没看就知道是姐姐护在自己身上,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姐姐,还有谁会这样护着他呢。
姐姐秦若芸没有回答,她只紧紧护住身下的弟弟,不让再有哪怕一脚落在弟弟身上,也不让身下的弟弟挣扎着将自己掀开。
三人并没有因为秦若芸的出现而停止自己的动作,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姐姐你快走,不要管我。”
但无论秦问怎样奋力嘶叫,秦若芸都只奋力地握着拳,对抗身上各个部位传出的疼痛。
很快,血迹从秦若芸消瘦的嘴角流出,一滴滴掉落在秦问的眼前的地面,他怒吼着,心在滴血。
秦若芸将一口滚烫的血吞进腹中,立马又有鲜血从喉咙涌出。
过了好一会儿,三人终于踢累了,依次停下脚来。
这时秦问这才感觉背上一软,姐姐的身子顺着自己的身体滑了下去。
“姐姐!”
秦问噙满泪朝着姐姐大喊一声。
在他的心中,自己今天就算死了也没关系,但姐姐不能死。父母去世后,姐姐为了他默默吃了多少苦,秦问数都数不过来。
但眼下姐姐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哈哈哈哈”周围出现了钱管事三人的笑声,那是他们在庆祝自己的获胜。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在秦问身体里开始燃烧。他猛地从不远处抓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对准钱管事脸猛得一砸。
“噗”
一道黑血过后,钱管事身体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头栽到了地上,随即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两个手下大惊,赶紧上前去查看。只见钱管事一手捂着一只眼睛,在地上惨叫。指缝间还不断有鲜血涌出来。
秦问刚才那一石头正好砸中了钱管事的一只眼睛,那只眼睛当场就碎裂了。
“给我杀了他。”地上的钱管事咬着牙疯狂地对两人喊。
两人一看出血量,料定钱管事这只眼睛已经瞎了。他们顿时心中一凛,出了这么严重的事,要是不下杀手,那别人势必会认为他们是出于理亏。
两人看了看还在地上挣扎惨叫的钱管事,接着互相对视一眼,起身向秦问和秦若芸走去。
要说城主府弄死个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况且现在这小子竟然弄瞎了城主府管事的一只眼睛。这事若是就这么算了,那就完全是在打城主府的脸。
两人将站都站不稳的秦问按在地上,说,“小子,既然你想找死,就怪不得我们了。”那语气,仿佛他们之前想过要放过面前的这个小孩。
“还不快动手?让他去死。马上。”见他们还没动手,钱管事厉声呵斥。
受到钱管事的呵斥,那个会腿脚功夫的成年人赶紧对着秦问的脖子扬起手掌。
正当他要一掌劈断秦问脖子的时候,嗡的一声,一柄长枪插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顿时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顺着长枪看去,一匹黑色的骏马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他们面前,马背上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跨鞍而坐,这柄长枪便是从他手中刺出。
男子身上散发着凛冽杀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地面上的两人只感觉一股冷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吓得他们赶紧松开了手中的秦问。
钱管事见到这中年男子,赶紧停止惨叫从地上爬起来。捂着眼睛快速跑到那人马下,哈着腰对着中年男子说:“小的参见赵头领。”
被称为赵头领的中年男子连看都没看钱管事一眼,只用极其冰冷的声音道:“城主与雷电宗联姻,眼下雷电宗三小姐刚到城中。你是想让她看见你在杀人吗?”
钱管事顿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就连那只瞎掉的眼睛也忘记了捂。
这赵头领所说的三小姐,乃是雷电宗宗主的三女儿。
眼下烈火城城主烈火完颜正在想方设法通过迎娶三小姐攀附雷电宗。为了向这位三小姐展示烈火城一片祥和来获取好感,城主烈火完颜下令城中禁止出现任何不祥和的气息,胆敢违令者立即斩首。
钱管事自然是知道这些事的。但他没想到这位雷电宗的三小姐会提前来到这烈火城。自己这事要是让城主知道,自己的一家老小肯定就会一个不剩了。
也正是因为三小姐提前到来,城主烈火完颜才赶紧派赵头领带着卫士到城中巡视,以免有任何不祥和的场面被三小姐看到。
因为钱管事之前已经带着身后的两人出府来熟悉业务,自然不知道雷电宗已经进城的消息。
想到这里,钱管事一阵脊背发寒。想必那雷电宗是从另一侧城门进来的,若是他们今天从这边进来,那他自己肯定已经身首异处了。
钱管事赶紧对着赵头领接连拜了数次,并作出保证一定把眼前的事处理好。
赵头领正要走,钱管事身后的那个会腿脚功夫的下属赶紧回禀道:“报告赵头领,小的有事向您禀报。这小子实在太可恨,不仅偷了城主府的东西,刚才还打伤了钱管事的眼睛。”
要说这人本是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向赵头领禀报的。但他一看到赵头领那气势,又看到钱管事在他面前怯懦的样子,料定这位赵头领必定是一位位高权重之人。
若是能主动站出来,加上自己还会些腿脚功夫,说不定能让对方记住自己。那样今后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攀上这根高枝。
即使再不济,他说这话也是在替钱管事解围,钱管事怎么也是会感激自己的。
所以刚才他站在后面权衡了好一会儿,料定这是一笔稳赚的买卖,这才鼓足勇气站了出来。
“我看你这双耳朵要来也没用。”赵头领话音刚落,手中长枪一晃。
那人顿时只觉头两边一凉,两只耳朵一齐掉了下去,痛得他满地打滚,却怎么也不敢叫出声来,生怕等下会连嘴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