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枯叶婆婆见到百色回岚一行闯入洞穴便知道眼前局势已被扭转,索性灭了火光躲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见机行事,眼看对方几名高手全部陷入缠斗,突施袭击,出其不意地挟持了落单的紫茵。
看到女儿生死一线,胡桑枯放松了紧逼昆东的招式,怒道:“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就卸了你一双胳膊。”
枯叶婆婆哈哈笑道:“老身活了这把年纪,早就尝遍了人间滋味,就是死也也不会皱皱眉头,只是这女娃娃正值妙龄,又长得花容月貌,如此香消玉殒的确是太可惜了,你说是不是?”
胡桑枯心头一寒:“这老婆子狡诈沉稳,果然不好对付。”语气一沉,厉声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能不伤她?”
枯叶婆婆对着昆冬使了使眼色道:“你们先把他放了!”
胡桑枯和阿贡本来就没打算毙伤昆东,眼看紫茵落在对方之手,便毫不犹豫得退了几步,不再围攻。
“还有他。”见昆东已经脱困,她又用眼睛瞥了瞥金苏查。
木和卓放声大笑:“老妖婆,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你手上挟持的又不是我女儿,凭什么要挟我?那女娃娃你爱杀便杀,反正金苏查这老狐狸的人头我是要定了!”他话语一落胡桑枯便破口大骂:“你个狼犊子,你要敢乱来我连你一块收拾了!”
看着场面一片混乱,莫浦急道:“爹,你还是听了那老妖婆的,可别让她伤了紫茵。”
木和卓眉头一皱,心中暗责:“这傻小子,只顾媳妇不顾大业,况且这媳妇八字还没一撇呢!”但毕竟是儿子提出来的请求,也不好置之不顾,思索了一番后还是撤了一步,让金苏查从死角落里脱身。
“现在你可以放了她吧?”胡桑枯眼睛紧盯着对方手中的利叶,生怕她一个失手,在女儿的颈项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那可不行,你们得让他们逃出洞穴,我才能放了这女娃子。”
“老妖婆,你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我们要是放了这两人,到时候你再出尔反尔该如何办?”方才的让步已经是木和卓的底线,眼下他怒气正旺,不管三七二十一,抽出长刀欲往金苏查后脑上劈。
枯叶婆婆也没想到这汉子如此强横,心中也是一诧,她捉住紫茵只求退身,倘若双方撕破了脸,对每个人都没好处,当下喝道:“慢着,你们要是信不过我,便带着人质退到山外,到时候我们一起数三个数,同时放开手中的人,如此一来谁也妄想使诈了。”
胡桑枯心觉此举可行,便说:“就依你!”
当下两方人压着各自手中的人质沿着密道缓缓退出洞穴。洛明羽心中七上八下,他和紫茵耳鬓厮磨,经历了无数事情,却没有一次如此凶险。只见紫茵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娇华玉颜之上浮泛出的尽是恐慌,却又秀眉紧锁、强作镇定,他心中一疼,轻声道:“紫茵妹子,相信我,我不会让这老婆子动你一根汗毛的。”
紫茵雪白的颈中抵着锋利的树叶,不能点头,但她目光中还是流出一种信任。
从洞穴通往了山外的密道只有几十丈远,而众人却感觉走了千年之久。出了密道,枯叶婆婆押着紫茵缓缓后退,嘴中说道:“从现在开始,老身用一数到三,大伙同时放人,让他们各自往对方跑,谁要是敢耍诈,休怪老身无情了!”
“那好,只要我女儿能安然无恙,我便保证你们三人毫发无损地离开。”胡桑枯也命人押着金苏查、昆东两人后退了几步。
枯叶婆婆眼角的皱纹微微抽动,脚下轻移,沙哑的喉咙里缓缓吐出绵长的声音。
“一”
“二”
然而这‘三’字还没喊出口,她后脚却一下踩空,连紫茵一同坠入雪中。
突然的一幕让众人惊骇万分,胡桑枯径直冲到两人陷入的地方,对着坑里大喊。他这一疏忽立马给金苏查昆东可趁之机,两人身子猛力一争,打倒了旁边两名回岚族人,拔腿就朝山下逃去。
木和卓大怒,向着两人逃走的方向奋力追去,而洛明羽和莫浦则顾不上这么多,义无反顾地跳入了雪坑。
其实洛明羽心中完全没有其他念头了,只是在想:“我答应过紫茵要保护她的,我一定不能让她出事。”这一跳如同从丈余高的地方坠下,双脚落地时周围已经是白茫茫一片,这才知道原来两人陷入的地方是山腰处的一个断层,因为长年的积雪拥挤而变成了一个大坑。
他整个人处在积雪中,大喊着:“紫茵,你在哪?”嘴一张开便灌入不少雪,眼睛也完全不能见物,只好用手摸索着,然而双臂一伸却直接碰到一个人衣服,接着那人反手一拍,一个尖锐的东西在他胳膊上划了一道,奇疼无比。
“原来是那老婆子!”洛明羽不急反喜,知道刚才的那一摔已经让紫茵从她手上挣脱,当下合身扑上,使出了全身的气力抱住了对手。
在这白茫茫的雪底,即便自己人站在身前步武也不可能察觉,只能乱打一通。枯叶婆婆孤身一人没有顾虑,便肆无忌惮地挥舞手中利器,好在有积雪阻扰,她的飞叶也施展不出,只好近身拼斗。洛明羽自然是看出了她这一弱点,当下牢牢扣住她双臂,让她不能出招。
论武功,枯叶婆婆比洛明羽高了不止十倍,但眼下一味比拼蛮力反而不是他对手,被推得连连后退,突然间眼前一亮,居然破雪而出。
原来两人所处的地方是山腰处的断层,积雪的面积有限。两人厮打之下便从山腰处冲了出来,脚下一滑,沿着山坡一路往下滚去。
从山腰到山脚有二十余丈,虽有积雪垫底,这一路下来也让洛明羽头晕目眩,趴在雪地上半天才清晰过来,四下一望,只见两侧斜坡陡峭,前后各有一条通路,才知道自己摔落的地方是一处山谷。
而枯叶婆婆也摔在一颗大树底下,她年事已高,这几百个跟头下来几乎要了她半条老命,靠在树干上不停喘息,脑后的发髻也撞开了,花白的头发披了下来,形如癫狂。
洛明羽无暇管她,环顾四方,大喊着:“紫茵,你在哪!”终于见到一个少女躺在山坡旁的雪堆上,紧忙赶了过去,将她扶抱起来。
此时紫茵秀发上也盖着片片雪块,从高处滚落的撞击让她晕了过去,被洛明羽推拿了几下才苏醒过来,软声道:“明羽哥哥,我们这是死了吗?”
“是死了,不信你摸摸我的手心。”洛明羽见她醒来,高兴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紫茵只感到一阵温暖,淡笑道:“明羽哥哥你才是坏死了,这时候还开玩笑。”
洛明羽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后身却传来一阵惨呼声。只见又一人从山腰上滚落下来,却是莫浦。
他皮糙肉厚,从数十丈的高处滚下居然也毫发无损,稍稍晃了晃头便回过神来,看到紫茵被抱在另一个少年怀中,立马怒气显于面。
洛明羽不想在这关头跟他起纷争,将紫茵扶靠在一处斜坡,对莫浦道:“王子你也来了,欢迎欢迎啊。”
“这什么鬼地方?那妖婆呢?”莫浦兀自有点找不着北,眼光乱望。
洛明羽朝枯叶婆婆歇息地方努了努嘴:“在那树下呢。”
莫浦脸色大变,从地上拾起摔落的蛇杖便往大树下走去,然而没行几步却摔倒在地,晕头转向的感觉再次冲上脑门。
“得了吧,现在我们都消耗了不少气力,还是留着力气想想着如何出去才是。”洛明羽无奈地看了看周边,只见这个山谷地势极险。两侧的山坡陡峭如壁,加之积雪覆盖,想爬上去是不可能的,如果是沿着谷道而行,又不知道走到何时才是尽头。
那一边紫茵歇息了片刻,气色好了不少,这才发现洛明羽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你受伤了?”她花容失色,声音都在颤抖。
“恩,刚才在雪底被那老婆子伤的,应该无大碍。”洛明羽撕破衣袖一角,将伤口扎住。
然而他话音方停,那边枯叶婆婆却发出一声冷笑:“无碍?小娃娃太天真了,老身飞叶上喂的虽然不是什么剧毒,但若是找不到解药,你也最多能够支撑半个月。”
“那解药呢?”紫茵娇喝道,俊美的脸颊上带着怒意。
“这种毒的解药好炼制得很,不过眼下在这山谷之中,如何去寻那些药材?”枯叶婆婆冷冷答道。
见紫茵一脸担忧,洛明羽安慰道:“没事的,不就是一个山谷吗?难道我们用半个月时间还走不出去?”
“那可未必,老身可是听说过了,这一带的山谷长如天龙,一脉接着一脉,别说是半个月了,就算是半年也未必走得出去。但是你也不用着急,照眼下景况,还未等到你体内毒发,只怕已经饿死了。呵呵呵,老身临死前还有你们四个小娃娃陪葬,倒也算一大美事。”枯叶婆婆喋喋不休地说着,她华发散乱,眼神怪异,言语中尽是幸灾乐祸。
“陪你个头的葬,让老子给你送终倒是可以。”莫浦大声骂道,却也仅仅是逞逞嘴上的能难,因为他知道眼下弹尽粮绝,再耗费气力去打架等同于找死。
洛明羽皱了皱眉头,不去理他们,满脸愁色地看着周围的陡坡,心中过滤了无数个点子,最后还是摇头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捷径可走,我们只能沿着山谷前行了,总胜过在这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