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五十几人操着各种兵刃围将上去,而旱魃泰然自若,红色的眼睛里迸出震人心魄的光芒,巨爪在地面重重一踩,几乎要将大地都掀翻。姚都尉命各人主攻旱魃背面,避开它正面的震荡。
但是旱魃身体虽然庞大,敏捷丝毫不亚于飞禽走兽,随着足底的一转,身子顿时间扭了过来,张开巨大的嘴巴,这次它不是喷出泥沙,而是放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半空中形成潮水般的波浪,向着众人压了过来。
这完全是风卷残云般的攻势,随着声波的冲击,众人只能双手护住耳朵,唯独金蟾、鬼尨、玄猸三人双目轻闭,竟是用内功心法驱除这刺耳的声音,过了一会,修为较浅的兵卒无法抵挡浪潮,口鼻眼睛中流出血来,当场毙命。
洛明羽懂得运用真气之法,还能驱散声波的干扰,跃起身来,顺着旱魃扑出的巨爪,跳到了它身子上。
“这少年想要找死吗?”三名尊者心中惊道,他们已经见识了旱魃的实力,心想己方多损伤一人就会多一分困境,当下嘴中念咒,白色的灵光在洞穴内蔓延开来,形成一股巨大的气波,和旱魃发出的声波顶在了一起。
这两股气浪的力量不相上下,众人耳朵不再嘈杂,双手也腾了出来。
洛明羽就等这一机会,气于剑形,全力刺出一剑。
他的问尘十一式的第一招已经用得炉火纯青,加之辅以真气,威力比从前高了十倍,足以用一击之力贯穿坚石,可是旱魃修为远远高于一般的灵物,洛明羽剑锋刚刚刺到旱魃头顶,就感到一阵强力的气息抵消了剑气,心中一跳,回剑闪避,一道爪影擦着耳朵划过。
不过这一剑也让旱魃疼痛不已,浑身的毛发全部竖起,尾巴将沙石一扫而起,扑向众人。
金蟾、鬼尨和玄猸不慌不忙,齐身站在最前头,两掌推出,方才还和声波相持的白浪收缩过来,像一张大网一样把空中飞扬的沙石全部罩住了,随着站在中央的金蟾嘴中咒语越来越快,那张大网居然占据了优势,返回过去,泥土和沙石全部波向旱魃。
斗了几个回合,旱魃第一占了下风,季宏心中吃惊:“齐天殿果然非同凡响,区区三名白衣尊者就能合力抗衡一只千年妖物,难以想象帝权顶尖高手的实力强到何种地步。”
不过旱魃虽然落了下风,却丝毫没有露应有的疲态,突然间长啸一声,四爪抓住两面的石壁,借着力跃了起来。
“这妖怪想逃吗?”众人心中刚刚有了这个疑问立刻被打消了,只见旱魃不但没跑,胸口的骨肉开始吸气,一条条黑色的长线从下方的位置钻入它嘴巴之中。
这些长线是从插在地面的那把兵刃里发出的,像是香烛里发出的轻烟,只不过颜色是黑色的,分成无数条细线,沿着一定的轨迹扩散开来。姚都尉离那兵刃站得最近,能味道难以言喻的异味,甚是刺鼻。
旱魃的举动让所有人呆住了,慢慢地,黑色的长线全部被吸入了它嘴中,汇成了一个黑点,最终消失在它的头顶之上。
“这妖物似乎和这把兵刃有着关系。”洛明羽感到了异常。
金蟾却丝毫不为所动,沉声道:“现在是一举杀死旱魃的机会。”长袖一摆,指捏法诀,和鬼尨玄猸一同祭起白光,全力压向旱魃。
说来奇怪,旱魃方才还气势如虹,吸入黑气之后却变得有些发蔫了,眼神中露出几分疲态,被白光击中胸口,发出一声惨叫。三名尊者不给它半点喘息的机会,缓缓逼近,用真气形成的光墙将它压在了洞穴的一角。
旱魃的呼叫声依然不断,但不像之前那么凶悍,反而有些凄冷,让人莫名其妙地心生怜悯。
到了这个时候,旱魃已经落了个必败的局势了,它拼命挣扎,在白光中显得无助绝望。
姚都尉紧绷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几分松懈,而金蟾、鬼尨和玄猸全力施法,漠无表情,洛明羽三人则一言不发,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开始同情这头千年妖物。
许是天意如此,眼看旱魃的气息越来越弱,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一道淡红闪过,一个少女从旁边攻了过来,她身法如风,飘然若舞,连续击倒数名兵卒,足尖在地上一点,脱兔一般地飞向玄猸。
三名尊者和旱魃全力相斗,根本无法提防这突然杀出的少女,大惊之下赶忙撤法,还是晚了一步,只听玄猸一声痛呼,被少女双掌击中肩膀,就势后退,衣袂中甩出两道白光,企图将对手避开。
少女也没再追击,几个起落站稳在一丈之外,那花琼一般的容貌让洛明羽忍不住喊道:“穆姑娘!”
这人正是穆嫣灵,她之前一直远远跟着众人,直到这时才现身。
紫茵和季宏还是在汇香庄见过她,眼看她突然在这里出现,骇异之下几乎呆住了。金蟾则莫名其妙,冷声道:“从哪冒出来的妖女,为何捣乱?”
穆嫣灵神色恬静,让人难以想象刚才那极快的身法居然是从她而出,她不紧不慢地看了看洞穴里的众人,最后盯住了金蟾鬼尨玄猸三人,笑道:“妖女当然是来帮妖怪的了,有我在这,你们别想杀它。”
她口中的‘它’指的是旱魃,金蟾不知她什么来头,也懒得多问,和鬼尨一道攻上。
被穆嫣灵突然奇来的一搅和,洞窟中的战况变得混乱不堪。没了三名尊者的束缚,旱魃缓过一口气来,身上的皮肤隐隐显出红色,奋力弹起,重重地撞在了洞穴顶部,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大片大片的泥沙从众人头顶落下。
洛明羽所战的位置乃是洞窟中央,来不及躲入密道,只好全力避开砸落的泥土,随着泥土越落越多,洞窟中扬起厚厚的灰尘,呛得人连连咳嗽。
他挥着衣袖驱赶着灰尘,惊喊道:“紫茵,阿宏,你们在哪?”
周围都是泥沙坠落,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清。
过了不知多久,泥沙的坠落总算停止下来,洛明羽驱散了身旁的扬尘,只见洞窟的一半已经被泥沙掩埋了,五十名兵卒无法避开土块的砸击,尽数丧命当场。望着满地的尸体,洛明羽心中的焦虑千百倍地放大,大喊着:“紫茵、阿宏……穆姑娘!”
娇柔的声音从右首方向传来:“明羽哥哥,我们没事。”
洛明羽大喜,这才发现紫茵和季宏躲藏在洞穴的一角,借助上方凸起石壁免遭土淹,饶是如此也弄得灰头土面,很是狼狈。
人无大碍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洛明羽稍稍欣喜之后又紧张起来:“穆姑娘呢?怎么没见到她?”
“亏你还能惦记着我,算我没白帮你的忙。”一只小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伴随着悦耳的声音。
只见穆嫣灵轻笑着站在他背后,身上的衣服一尘不染,也不知道她刚才到底如何躲闪,居然半点尘埃也没沾上。
除了洛明羽几人,鬼尨和姚都尉也侥幸得生,金蟾和玄猸则提前钻入了密道,被坠落的土块挡在了密道之外。鬼尨拍了拍白袍上的灰尘,高贵的姿态打了几分折扣,他怒视着穆嫣灵,厉声道:“妖女,待我杀死了旱魃再和你算账。”
刚才的那一撞让旱魃几乎散尽了精气,它萎顿地伏在洞窟的角落,巨大的身躯如同要枯萎了一般。
鬼尨满脸杀气地向着旱魃走去,却被穆嫣灵挡在前面。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要阻止我们剿杀旱魃?”鬼尨满脸愠色,手心间的白光若隐若现。
“你们的目的真是旱魃吗?我看不见得吧!”穆嫣灵的语气异常尖锐,眸目中露出少有的认真。
洛明羽三人虽然也是随队剿杀旱魃,但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他们感到事情的蹊跷,眼看穆嫣灵一心护着旱魃,实在是揣摩不透她的用意。季宏沉思了一会,上前说道:“灵儿姑娘,你夺走水灵珠之事现在暂且放到一边,这次你又无缘无故冒出来捣乱,却是为何?”
“季少庄主对我这个小丫鬟也如此大度,令我不得不告诉你实话了。”穆嫣灵淡然说着,却没有当场回答,倒是反问道:“你们这次闯入洞窟是为了杀了这只妖物吧,可是我想问你们,这妖物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置它于死地?”
洛明羽三人微微一愣,鬼尨却抢先说道:“这妖物仗着千年修为,给方侠镇带来旱灾,我们杀它是为了保一方太平。”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穆嫣灵话语中不嗔不躁,却含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她在旱魃跟前走了几步,继续说:“既然这只旱魃一直藏身此处,为什么之前未给镇上带来灾祸,偏偏这时候开始发难?”
她这句话让洛明羽三人都是一惊,才察觉此事确实难以解释。
穆嫣灵似笑非笑,继续说道:“我是个局外人,跟你们到这里原本只为凑个热闹,可是刚才你们和这妖物相斗之时,我听它的叫声中带着难言之隐,才发现事情并不是你们所想地那么简单。”
“休要妖言惑众,难道你能听得懂这妖物的话语?”鬼尨脸色阴沉,低声说道。
穆嫣灵轻摇秀首:“我自然能听懂它在说什么,信不信由你们。”
人妖殊途,彼此之间能听懂话语确似天方夜谭。紫茵和季宏都是一言不发,而洛明羽却打破了洞窟中的沉默。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