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拜见师父!”蒙尧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挡在了老者面前,扑通跪了下去,“师父叫徒儿好找。”
“尊驾哪位?”老者停了下来,眯着眼睛不太高兴的说道。
“师父,小尧……小尧错了。”蒙尧低声磕绊地道。
老者僵持的面色缓和下来,语气却依然冷冰冰的:“为师这么多年来,就听你认过两次错,上一次还是十四年前,你固执自见非要用自己的法子替人治病,结果差点治死人的时候。”
“小尧求师父救治一位朋友……”
“我就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认错。”老者道,“原来又是为了那个人。”
“只要师父肯答应救人,小尧……从此以后,便什么都听师父的。”蒙尧道。
“你当真做得到?”老者扬着下巴,眯着眼睛说道。
“做得到。”蒙尧道。
老者摇摇头,道:“可惜你忘了,这世上有三种人,我是决计不救的。”
“她是一个好人。”蒙尧道。
“好人?这话为师已经多年未曾听你说了。你这十几年常居魔界,什么时候在乎过善恶了?”老者道,“她就是练明煊和凌珑那个未死的女儿吧?我若是救了她,谁来救那些被她害死的无辜之人?”
“师父,她不曾有害人之心。”蒙尧依然跪地不起,恳切地道,“她曾经数次为了救别人而情愿牺牲自己,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看仙魔之间两败俱伤。她对想杀她的师兄澜其,也愿意舍命相救,才会中了寒尸蛊。师父,这世上有三种人您不治,可是救她并不会打破您的原则啊。”
“你带这些人过来,不就是想借他们的口告诉我这些,逼我救人吗?魔界、仙界的堂堂首尊,竟都为了同一个女子,甘愿放低身份来这蛮荒之地求人。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出手了?”
“……要救你自己救。你现在想起我说过的三种人不治了,这十几年你做的事,为师早该把你逐出师门才对。”老者生气道。说完,他不耐烦地拉扯了一下獒犬脖颈上的皮绳,绕开了跪地的蒙尧,择别路走了。
蒙尧看着老者的背影,眼角微扬,她起身看了一眼远处凌霄一行人的方向,那些人也都望着她,她和老者的对话,他们全都听得清楚。
“司空前辈答应了?”澜久一边走一边问道,他自然听见了那自称是“龟灵散人”的老者就是他们要找的医术高人、蒙尧的师父司空明灭,也知道司空明灭并没有答应要救风芷凌,但是见蒙尧此刻依然带着他们继续往昆仑虚深处走去,便有些困惑。
“师父没有直言拒绝,我想,是有希望的。我先带你们去师父的隐居之所悬浦湖,到了那儿,我们再想办法。”蒙尧道。
“适才听说,司空前辈不救三种人。”澜渊也不掩藏听到了师徒二人对话的事,事关凌儿能否得救,他须多了解司空前辈的脾性,以免有所唐突。
“对。这世上,我师父决计不救三种人:不救大奸大恶之人,”蒙尧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投向凌霄,继续道,“不救道貌岸然之人,”她眼神又往澜渊的方向瞥了瞥,“不救求死之人。”
“这是我师父的原则,从未破过,除了”蒙尧说着,突然收了声音。
“蒙医师,您说除了什么?”火离凑上前去追问道。
蒙尧虽然常往来魔界,但鲜少与四魔使深入往来,每次不过点头之交,故此四魔使同她之间并不熟悉,说话也尽是客客气气的。
泽芜见蒙尧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就对火离说道:“火离,你去扶着点尊主,别多嘴。”
“哦。”火离应声走到凌霄身边,欲伸手去扶,凌霄摇头示意不需要。第坤已经在一旁搀着他了,他不想让旁人觉得他身体已经虚弱到需要两人搀扶。
火离便只好在凌霄身后半步跟着。
“那我们风师妹就有救了!”澜久勉力笑道,试图让一路愁云惨雾的众人心情好一点除了魔界那几个碍眼的家伙以外。“风师妹她不是这三种人,我们一定会跟司空前辈解释清楚的!”
接着又高声道:“只是司空前辈不喜欢魔界之人,有些人,不如暂时回避比较好。”
驯风嗤了一声,算是回应,火离却鼻子冒出火气,气哄哄地怼道:“我们是跟蒙医师一起过来的,要走也是你们走。”说完仍然觉得不够,接着又道,“刚才司空前辈也说了,最不喜欢仙门道貌岸然之人,你没有听见吗?若是因为你们的出现耽误了我们女尊治病,我魔界定会找你们算账!”
“风师妹是太乙弟子,不要一口一个女尊的叫她。”澜久道,“我们一定会全力求司空前辈救风师妹的,这点不用你们操心。”
“女尊是练尊主的亲生女儿,她就是我们名正言顺的女尊!她早就不是你们太乙门的弟子了!”火离不自觉就抬高了嗓门。
争吵也没耽误几人走路,穿过了一个狭长的峡谷,往低处走了一程,又行了几步,出了谷口,一个世外桃源似的地方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花草树木逐渐繁茂,山坡上有许多野花竞相开放。
“这便是悬浦湖,我师父就居住在前方不远处。”蒙尧指了指前方一个湛蓝深邃的湖泊,湖边树木长草掩映之下,隐现着一处木房子。
这是一个形似贝壳一样的湖泊,湖面平如宝镜,很大,能远远遥望对岸模糊的风景。“贝壳”的开口面向谷口,岸边清水浅浅,飘荡着些许水草,沿岸芦苇杂草掩映着一条两足宽的小草路。
蒙尧引几人沿着小路走到木屋前。
这木屋有三间,离湖不到半里,面朝湖泊而建,屋院前方和两侧都围着厚厚的草甸子,只有一条木质的浮桥搭在草甸子上,供人出入。
几人没有御气,一个个踏过浮木桥,在木篱墙围着的院子里落了脚。
院子里摆着枯木做的桌椅,有明显的风雨侵蚀的痕迹。
澜渊一眼看了看四周形势,将风芷凌停放在了院子中,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双臂,轻轻地将盖在她身上薄毯拢了拢。
“蒙姑娘,司空前辈不是住在此处吧。”蓝城奕问道。
“蓝仙师猜测的没错。”蒙尧点头,“不过只要我们进了这木屋,师父就知道我们来了。”
凌霄走到风芷凌身边,看着昏迷不醒的风芷凌,眼神里尽是浓的化不开的忧伤。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蒙医师,请对司空前辈说,只要他愿意救羽儿,我凌霄愿意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我知道……”蒙尧垂眸,目光黯了黯,“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
“蒙医师,”澜久也开口道,“我们也是一样的。”
“哼。”火离闻言冷笑一声,“你们太乙门真能做到,答应司空前辈的任何要求吗?”
“你是什么意思?”澜久反问。
“不过是对你们的许诺毫不相信罢了。”火离道。
“风师妹是为了救我们而受伤,我说过,我们定会用尽全力求司空前辈救她!再说,你相不相信,与我们何干!我们救风师妹又不是因为你们!”澜久道。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之处。”火离瞪着两只大眼,一字字说道,“若是女尊不是因为救你们而受伤,你们就不会管她!司空前辈说你们是道貌岸然之人,完全没错。不过是因为心有内疚,才装腔作势来到这里!”
“你!”澜久气结。
火离没让澜久继续说话,冲着院子里澜久的师兄弟们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女尊是太乙弟子,可是,正是你们太乙弟子屡次想要取她性命!这一次也是如此,若不是因为你们那该死的师兄澜其,女尊根本不可能中寒尸蛊!”
“我们没有……”澜久被火离呛的语塞,脱口回道,“这一切的起因,还不是因为你们魔界带人屠杀太乙门!”
“明明是你们仙门十四年前先联手屠杀魔界,杀我魔界尊后,烧我们天魔宫,掳走了幼年的女尊,是你们仙门心胸狭窄、不能容魔界在先!”火离辩道。
“魔界到处杀人作恶,祸害无辜百姓和仙门弟子,用人炼药,视人命如草芥,为了练魔功、发展魔界势力不择手段,更是四处挑衅,仙门联手除去你们这个大祸害,是为三界行正义之举!”
“正义之举?呵……派人假装投诚潜伏我魔界,偷偷给练尊主下毒,偷袭年仅五岁的小女尊,这都是你们口中的正义之举!你可真说的出口!”
“练明煊当年无故破坏仙盟大会,挑衅仙门各派掌门,将数位掌门和弟子打成重伤,又扬言要将所有仙门弟子纳入魔界麾下,早就召示了他想毁灭仙门,独霸三界的野心!”
“练尊主只不过想与你们仙门切磋一下法术,是你们当缩头乌龟不敢应战,练尊主才会造访仙盟大会!何况当时的比试也是征得在场仙门的同意,是正常比试,只不过那些家伙技不如人,受伤了正常!”
“练铭煊咄咄逼人,扬言谁不答应与他比武他就要毁了整个仙盟大会!这叫正常比试?明明就是**裸的威胁、挑衅!”
“总之就是你们打不过练尊主,便觉得失了颜面,受到威胁,才恬不知耻的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