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世九歌正文第四百五十三章澄心一调“这,这……”
龙陶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大为讶然。
在如斯美景中,绝快而干净地取人性命,这样的能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另一旁的赋云歌,则看着师父的背影,看着他的变化,心头一阵起伏。
师父这段时间里,似乎又苍老了一些。头发黑白相间,与原本大为不同。
而且,那柄宝剑……也与原来的不同了。
就在赋云歌思考之时,东方诗明按辔徐徐骑马过来。
同时,一品红梅一招之威,震慑了剩余的所有敌人。天堑般的差距令他们战意全无,立刻快速掉头,四散而去。
凝望着他们逃跑的背影,一品红梅缓缓提剑,随身抽出一条手帕,擦拭去剑上的污垢。
铮明红梅影,在剑身上闪烁着秋月般的寒光。与原先的红梅剑大为不同,此剑更带有一股宗师铸就的气度。
“师父……”赋云歌策马上前,驻足于一品红梅背后。
一品红梅缓缓收剑,回过头来。而就在这一刹那,赋云歌才得以仔细看清,一品红梅确实沧桑了几分,较之原来,似乎更年老了五六岁。
“小子,你我有段时间没见了。”一品红梅声音也低沉了一些。黑发间夹杂的银丝格外明显,难以掩盖。
东方诗明也上前来。毕竟三人是老熟人,重逢之喜,不言自明。
“这些人力……不妨先迁移向东。来得匆忙,本也没想到能碰上这样场面。”短暂寒暄之后,一品红梅皱眉看着远处,“或许可以先往兆封明邑安顿。”
赋云歌点头:“我们也是如此打算。只是没时间和慕容城主打声招呼。”
“倒也无妨。”一品红梅却并不以为意,“你们率众人赶来,我先过去一趟告知,也就是了。”
“如此甚好。”东方诗明颔首,“有劳……前辈了。”
一品红梅并不拖延,与两人辞别后立刻纵身而去。林间一片阴暗,很快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这时,龙陶等人才慢慢凑了过来。
“这是你的师父吗?”龙陶看着一品红梅离开的背影,向赋云歌问,“他的修为,很高深啊。”
赋云歌只是点点头,没有回答。
他此刻更在乎的,是师父这段时间的变化。刚才时间紧迫,等到了兆封明邑,他必须再找师父仔细问问。
回头看了下没有更多追兵来袭,他们几人都放下了心。虽然突围几多变数,但好算结果一切顺利,他们突围成功了。
东方诗明和赋云歌、龙陶驰马奔回队伍前方。一声号令,所有人鼓足精神,加速朝着兆封明邑的方向赶去。
…………
同一时刻,夜半深更,三教地界,仍然重围封锁。
尽管宿九琴与律定墨及时主持了青崖书院大局,但是很快,九彻枭影的包围又扩张到了露岩观和悬灯寺,形成一张踏平地形的巨网。
这里,哪怕是一只飞鸟,也很难飞越。
露岩观与悬灯寺方面,很快与青崖书院形成纽带,互为攻守。因而即使九重泉率领的军队几番攻打,目前三教驻地仍属平安。
——不过,这样的平安,也是以不占优势的牺牲为代价的。
夜深未明,青崖书院高层,蔚秀阁内,灯火仍然不息。
面对严重不利的局面,律定墨彻夜难眠。
九重泉自那次之后,很少亲自上阵,但意图也很明显,便是牵制自己和宿九琴两人。这样僵持下去,将会有更多三教之人牺牲,三教作为下界天重要屏障,将濒临失守。
可是,他们又能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眼下困境呢?
每次想到这里,思路都会陷入死胡同。律定墨渐感头疼,按着太阳穴疲惫地眯眼。
若是,能有什么变数出现,就好了……
头脑渐渐开始混沌,但却并非是想要入眠,而是脑仁更加刺痛。律定墨轻叹一口气,仰起头晃着脖颈,暂时放松。
忽然,雕花窗棱外,一阵清风扫入。吹动桌案的淡墨微微涟漪,好似莲花含苞。
叮咚如清泉的音律,如同流苏摇风,如同垂云低语。绝美的弦乐清凉无比,霎时流入头脑,令律定墨精神一振。
叩冰之音,每一调都仿佛轻敲在心头,一涤层层阴霾。继而是风谷希声,万壑有声含晚籁,仿佛眼前琳琅着晚霞飞谷之色,更加心旷神怡。
地籁轻摇,仿佛安抚婴孩的手掌。桌前文竹盆栽同样有感,渐渐绿意层叠,土壤破苞,如同静谧的伴舞。
律定墨方才的头疼一扫而空。仙音绝非人间物,洗耳一闻叹何如。他慢慢起身,看向窗外的身影。
丛竹环合斑驳影,林间一弦独自明。宿九琴孤身抚琴,眉眼如水,仿佛置身太古。
不多时,弦音止息。
他慢慢睁眼,起身,将宝琴踏莎行一掠收起。律定墨站在屋里与他对望,宿九琴嘴角浅浅一抬,走进屋来。
“看你心烦意乱,此曲助你清心。”
进屋后,宿九琴一拂衣摆,扫去座椅薄薄的灰尘,靠身坐下。
律定墨苦笑:“昔日向你讨教琴艺,看来我修为仍是尚远不足。”
“弦音并非只是力量,也是静心的法宝。”宿九琴微闭双眼,淡淡说道,自己似乎还在回味刚才所弹的曲调。
“当年向你请教一招黄钟正声,等此祸弭平,不知你是否还肯不吝赐教。”律定墨起身找茶,一边和煦地说。
律定墨所说,正是那招“太玄姑射”。此招是当年宿九琴所创,共计阳律六调,律定墨只请教了黄钟正声一招。
回忆起当年,宿九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但他随即又叹了口气:“若有时间,定与你再论琴艺。只是等此祸之后,我或许便不得安生了。”
“哦?”律定墨已经将茶具找来,翠色的瓷杯晶莹剔透,灌清茗于其中,更显芬香。
看律定墨眼中不解,宿九琴也只好摇了摇头:“还是我那师弟……”
律定墨被他这样一说,顿时明白了:“是乐悬行?呵呵……那实在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