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风听完,问道:“土匪如此猖獗,县里没有派军队来剿匪吗?”兰杏叹了口气,应道:“这些土匪都很狡猾,又都是本地人,消息非常灵通一旦听说有军队来围剿,他们就躲进了深山老林。省里也派过正规军,联合县保安团多次进山清剿,却都没有什么收获。要不就是找不到土匪,要不就是因为土匪的山寨地势险要,无法攻破。军队一撤走,土匪就又出来骚扰百姓。县里无奈,长期就派了一个营驻守卧虎镇。加上镇里的镇卫队,土匪这才不敢轻易下山。我也有一年多没回家,现在具体的情况也不太清楚,等会就知道了。”
岳风皱皱眉,感慨地说道:“如今小鬼子入侵,恐怕省里和县里无暇考虑去清剿这些土匪。不过这里是很偏僻的山区,小鬼子应该不会把这里当成主要的攻击点。现在国难当头,如果能把这些土匪招安,整编为军队去打小鬼子,倒是可以考虑。”
兰杏摇摇头,说道:“岳大哥想法不错,可惜这个恐怕很难。土匪本就是桀骜不顺、目无法纪的亡命之徒,哪里有什么报国之心。听说县里也试过几次,却都没结果。”
他们边说边走,很快到了城门附近,却见城门前站着一群人,正大声叫嚷。这伙人穿着军装,约有四五十人。有二三十人身上背着枪,站在前面。后面的二十多人或坐、或站,身上裹着纱布,显然都是伤员。看来这也是一支从前线撤下来的国军,误走到了这里。
岳风疾步走到一个伤兵面前,正要询问,却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怒吼:“你们如果还不让我们进去休整,别怪我们翻脸!”接着“噼里啪啦”地响起了一阵拉枪栓的声音。
有人大叫道:“这里是卧虎镇,轮不到你们撒野!凭你们这几个残兵败将,竟敢威胁我们?兄弟们,准备开火!”紧接着,又是一阵拉枪栓的声音。
岳风大惊失色,心想肯定是国军要进镇,镇里的人却不答应。眼看双方就要火并,岳风无暇多想,急忙掏出手枪,朝天放了一枪,大声喝道:“住手!”话音一落,疾步上前。
城门口站着几个人,当中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两边着两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个穿着警察的服装。后面跟着几十个汉子,里面有十几个警察,正举枪瞄准几米外的国军。
国军这边为首的是一个上尉军官,大约二十多岁。身边和身后的士兵都表情严肃,正举枪瞄准城门口的那些人。
众人听到枪声和喊声,都是一惊,急忙瞧了过来。岳风走近,看了看正怒目而视的两伙人,说道:“诸位,有话好好说,为什么要搞得这样剑拔弩张?”
那上尉军官转头打量了一下岳风,见岳风穿着军装,佩戴少校军衔,急忙收枪立正,向岳风敬了一个军礼,说道:“卑职是湘军上尉连长罗云,见过长官!”
岳风回了一个军礼,说道:“罗连长,我是中央军独立旅特务营营长岳风。这是怎么回事?堂堂国军怎么能把枪口对准百姓?快放下枪!”
罗云应承一声,朝士兵们一挥手。只听到“哗啦哗啦”一阵响,士兵们把枪收起。城门口的一个中年人见状,摆了摆手,那些人也把枪收起。
罗云这才说道:“岳营长,我们奉命从上海撤去南京,不想遭遇小鬼子,打了一仗,和大部队失散,只能撤入山里。由于迷路,无意中走到这里。长官也看到了,我们有不少伤员急需治疗。我想进这个镇子借住几日,稍做休整,就去南京。可这些人就是油盐不进,不让我们进镇。我们也是因为打鬼子而受伤,为国效力,他们却根本不管这些。卑职一时冲动,才这样做,请长官明察。”
从罗云破旧军装上的血迹,岳风明白他说的是实情,便点了点头,说道:“罗连长,稍安勿躁。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动枪,他们又不是小鬼子。”
接着岳风转过身,对那中年人举手敬了一个军礼,说道:“我是独立旅营长岳风,几位想必是卧虎镇不知几位如何称呼?”自从岳风现身,那中年人一直冷眼旁观,并不出声,似乎是想看岳风如何处理此事。
那中年人拱手回了一礼,说道:“原来是岳长官,在下龙震山,是本镇镇长。这位是本镇警察所所长蔡奇,这位是犬子镇卫队队长龙兰成。”龙震山介绍完自己,又先后指了指左右两个人。
正在此时,龙兰杏跑了过来,对龙震山叫道:“爹,你怎么能不让国军进镇?他们都是打鬼子的英雄!”龙震山见是兰杏,当即满脸笑容,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时才回来?害得我们日夜担心!”
龙兰成也走过来,说道:“二妹,母亲大人非常担心你,快跟我回去见她。”兰杏却摇了摇头,说道:“大哥,不急。等把这些国军兄弟安置妥当,我再回家。你们不知道,要是没有岳营长,我恐怕性命不保。”
龙震山和龙兰成大吃一惊,急忙齐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兰杏却说道:“这事回家后,我再慢慢告诉你们。我们还是先安顿好这些国军吧!”龙震山脸色一沉,没有立即搭话。龙兰成眼睛转了转,说道:“二妹,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兰杏一听,不悦地说道:“大哥,你是什么意思?这还要商议吗?他们都是抵御外侮的抗日英雄,你难道要把他们拒之门外?”龙兰成急忙答道:“妹子,我们知道他们是为国效力的英雄,本来是应该让他们进镇休息。但是现在镇里情况特殊,不便让他们进去驻扎。”
兰杏顿时小姐脾气上来,火冒三丈,大声说道:“哥,有什么特殊情况,居然让你们拒绝国军进镇?我看你们就是小气,怕要花钱招待国军将士,哼,实在太过份!”兰杏一发脾气,似乎吓住了龙兰成,他“这个…这个…”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好友了话来。
龙震山见状,接着说道:“杏儿,不得对你哥无理。这是我们大家的决定,不关他的事。”兰杏见父亲出面,只好压着火气,缓声问道:“爹,你是镇长,对目前的形势应该非常了解。小鬼子都快打到南京了,我们更要团结一致、共同抗日,你们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这样做!”
龙震山知道女儿的个性,今日有她在,恐怕无法阻拦国军进镇了。否则龙兰杏发起脾气来,他都无法应付。更何况现在面对的已经不只是罗云那四五十个疲惫不堪的士兵,还有岳风带来的一百多人。岳风的部下虽然穿着旧衣服,却精神抖擞,装备也不错,看上去战斗力很强。
龙震山想了想,说道:“杏儿,这些爹自然知道,抗日是目前头等大事。我们也没有说不管他们,只是想请他们在镇外驻扎。只要他们答应不进镇,我们可以送一些粮食、药品和大洋给他们。”
兰杏脸色一沉,大叫道:“爹,你这是什么话?现在天寒地冻,镇子周围都没有人家,你让他们去哪里住?这可不行,我这就带他们进去!”说完,她转头对岳风说道:“岳大哥,你们不用理他们,跟我进去就是!”便朝城门走去。
岳风见龙震山父子却没有让路的意思,他不想兰杏和父兄因此不和,连忙上前,拉住了兰杏,叫道:“兰杏妹子,且慢。”然后对龙震山说道:“龙镇长,我们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确实急需合适的地方休整。你们放心,我们只住几日,就会离开,不会打搅太久。你们如果确实有难住,也请明确告诉我,我会向兄弟们解释清楚。”
龙震山看了看兰杏,又瞧了瞧岳风,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岳长官,国军本来有一个营驻守此地,前几天刚调去南京,如今镇里没有正规部队。之前那支国军纪律不太好,经常骚扰百姓,百姓们深受其害,苦不堪言。你们一旦进镇,我们可没有能力约束。我们不想镇民们担惊受怕,因此不能让你们进去。我说的都是实情,如果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岳风虽然自己治军很严,但也知道大多数国军的军纪普遍不严,确实会经常骚扰百姓。岳风便说道:“龙镇长,我理解你的担忧。不过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进镇之后,只住在你们安排的驻地,绝不外出,自然不会骚扰镇民。如果有人违反军纪,我一定严惩不贷。你们要是还不放心,你们可以在驻地外安排人监督。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