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盆里埋着的钥匙,指向小区邮箱储物柜。按照上面的数字,我和宋大宝找到对应的柜子,里面只放了一本薄薄的笔记本。
翻开一看,第一面上就有用钢笔写成的两行字:给我的朋友,如果你看到了这本笔记本,就说明我已经出事了。我将两年内发现的诡异都记录了下来,希望你能带着它继续前行,并活着离开。
看到这几行字,我心中不禁有几分沉重和敬意。
当他写下这些字的时候,也许李全风已经知道了自己注定的命运。我不知道他最后看到了什么,以至于戳瞎了自己的眼睛、弄聋了自己的耳朵,还在身上划刻上诡异、亵渎的符文。
而这些的答案,也许就在这本笔记本中。
李全风的记述很规整,以日记的形式进行记录。他是被组织上派来的,但却是自己投递的简历,并且通过正当途径应聘的保安。
李全风解释,这是因为小区的高层中,可能有‘他们’的人。这个‘他们’指的是谁,李全风在日记中没有解释,但我也可以想象到。
商场、公园、小区,四煞相冲,八煞眼的风水局,都需要庞大的时间、金钱的支撑。想要做到这些,绝非易事,登龙山的开发商和檀香府的地产商可能是同一批人。
那就是李全风所忌讳的,他们。
一边想着,我继续往下看。李全风得到这份工作后,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东边有个篮球场是长期封闭的,其次他注意到,小区里的居民不时就会有人员失踪的情况发生。
可诡异的是,一旦那些人‘失踪’,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人寻找,没人疑惑,所有人都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就仿佛关于那个人的认知与一切,都随着那个人的失踪而一起‘消失’了。
这让李全风明白,檀香府小区面临的污染与认知扭曲,比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李全风自己之所以能保持理智,是因为组织内部的长时间训练,让他深刻保持了心中坚持的‘正’,以及作为辅助的稳神锚。
锚可以是一支笔、一个银色方块,它可以简单的消除扭曲对人造成的污染与影响。这也是,他们敢于进入受污染区域的最后手段。
李全风提到自己的锚是一个吊坠,但他只是粗略提到了一句,而在他尸身上照片上,我并没有看到任何吊坠。
往下记述:二零一八年九月十七日,阴,李全风感觉事情严重,向组织请求支援协助,并调动物业管理处的力量,加强对出去人员的管控。
如果出入人员身上有污染,就用现实稳神锚度的污染做一个消除。
但当时组织的注意力都被一个叫做登龙山的地方引去,并且在藏地高原也发生了异变,能提供支援的人手并不多。
李全风借着职务,开始在整个小区中寻找污染的源头在哪里。最终在十月的一天,他发现了地下水道地下祭坛的所在。
二零一八年十月十三日,李全风在夜间巡逻时,遭遇了鬼门的开启。他在笔记本中称之为‘里世界’降临了,表世界沉入了背面,里世界出现,小区路灯接二连三的熄灭,纯粹的黑笼罩小区,从四个方向分别向同一处汇聚。
他看到的与灰红毛当时见到的一致,黑暗中,他只能看到苍白的纸灯笼在飘忽,偶尔的惊鸿一瞥,让他看到了一些难以理解、难以置信的东西。
死者在徘徊,地狱来到了现世!
他被梦魇般的景象吓坏,若不是有现实稳定稳神锚最后一丝理智,他几乎要当场陷入疯狂!
死死抓着最后一丝理智的弦,李全风躲在树丛中一动不动。
而就在这时,他隐约看到有个人在行动。他视若无睹地穿过飘忽的纸灯、穿过游荡的死者,在黑暗聚拢到十字路口中央时,蹲下,打开地下水道的井盖后,爬了下去。
李全风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住,他晕了过去,第二天被人在花坛中唤醒,询问他怎么睡在了花坛里。李全风没来得及回答她,即刻往十字路口的中心看去。
那个不知是梦魇还是现实的井盖就在那里,已经平整地回到了原地。
李全风提到,唤醒他的人是钱嘉嘉,一个读师范大学的漂亮姑娘。
‘我衷心希望现实的扭曲,不要污染她的认知和坚持。如果一切结束后我还活着,我想应该请她喝杯茶。’
李全风在几乎没有任何自己私事的笔记本中,在这件事后写了这么一句。
在查到地下水道的古怪之后,李全风寻找机会,下去看过。看到了那些古怪的壁画与图纹,也看到了那石台与石台上摆放的棺材。
但他并没有贸然去开棺,而这次进入地下祭坛的后果,是李全风在之后的数天里陷入了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挣扎中,他被组织的人带回去接受了治疗。
当他回来的时候,替他接班的调查员,以他发现的祭坛为中心,调查出名为八煞眼的风水局布置。
要解决檀香府的污染,首先就要将八煞眼一一破除。且最好一鼓作气,不要给隐在暗中的敌人留下喘息之机。
‘那个人是个厉害的术者,我有幸见过他一面。可惜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否则,这里的局面对他来说应该很简单吧?我还挺喜欢他手背上的莲花刺青的。不管怎么说,接下来我的任务就是找出八煞眼的位置了,希望能一切顺利。’
李全风在回来之后,开始全力投入到调查八煞眼的过程中。八煞眼的每一处都有被设立一样能够聚气纳阴的东西,李全风在两年时间里找到了其中的三个所在。
一个被立在三号楼的地下室,一个被埋在小区东侧的一座喷水兽石像里边、另一个在小区西南侧的一个已经被封闭的仓库里边。
也许是因为与八煞眼相关,李全风在这里格外备注了仓库测封闭的原因。
那个仓库在一年半前发生过一起意外,刘有节六岁的女儿坠亡在仓库中,原因不明,警方定案为失足坠楼。也在那次事件之后,物业封闭了整个仓库。
但奇怪的事情在于,就像其他‘失踪’的人一样,刘有节的女儿死后,关于她的所有认知与记忆,似乎从所有认识她的人脑海中消失了。
‘我们调查询问了许多先前认识刘小英的居民,得到的结果基本相同。他们所有关于刘小英的认知都消失了,初步判断,刘小英的意外死亡与污染有关,须对其父刘有节、奶奶许芳梅提高关注。’
李全风将刘有节和他的母亲许芳梅纳入到需要注意的人物,我看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跳出了刘有节的脸,以及他当时的问题。
很快,笔记本翻到了最后。
李全风的字迹留在最后一页上,他字迹工整,然而不再有任何的后续。
我闭上眼,心中对j先生的怀疑已经消失,剩下的,是对那位慷慨赴死者的肃然起敬。
宋大宝沉声地问:“柳哥,咱现在怎么办?”
我闭着眼睛没说话,现在虽然通过笔记本知道了八煞眼中其中三个的位。然而李全风也写明了,每个煞眼处都有一样邪物镇压。
现在我和大宝身边没有老仙在,只凭一身正气,能应付的了吗?
正自为难时,忽然宋大宝电话响了,这小子没个防备浑身一激灵。接起电话就是一阵,‘嗯,啊,我和柳哥都在小区里边。嗯……等出去再给你打电话,没事,嗯嗯。知道了……’
我挑着眉毛看着他这一阵‘嗯嗯啊啊’的,心说这小子干什么呢?
但突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哎呀,我这个笨蛋!”我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把刚挂了电话的宋大宝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我也被认知污染了呢。
我掏出手机,迅速找到小三爷的电话号码,满心激动地拨了过去。
搬兵诀、文王鼓是请不来仙家,鬼门的影响扰乱了这片空间。可这不影响我打电话啊!我可以给j先生打电话,那也可以给小三爷打电话啊,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其实这也不能怪我反应不过来,毕竟这他妈谁家也没有打电话摇仙家的。
嘟嘟两声,电话接通。
“喂?小柳子,你这不躺医院,跑哪儿野去了?”听到小三爷一副长辈教训晚辈似的口吻,我确实着实松了口气。
“别扯淡了,檀香府,快过来,干架。”我简单扼要地说明了情况。
胡小雨回青丘去了,胡小蝶不知道去了哪里,能联系到的只有小三爷。
在小三爷来之前,我已经给陈圆圆打了电话,让她不要等了。又不一会儿,小三爷法身驾到,双手插兜,披着夹克。
我问他有没有找到胡小蝶,小三爷摇头道:“那胡家婆娘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没事,有我在,就够了。我就不信,登龙山都闯过了,这块一亩三分地,还能埋了我小三爷!”
尽管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我也没再多说什么。
我们三人吃了点小三爷带来的吃食,在保安室陪大爷聊天,唠嗑。等到天黑,开始行动,第一个目标,是三号楼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