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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御。
薛举在马鞍上不安地挪动着身子,望向远方,他只能看见零星几棵还未被示威者砍伐的树木,原本应该植被茂盛的花园广场,如今也只剩一片荒芜。当薛举接到命令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是当他看到那棚户区内发出的昏暗篝火,以及听到那里的百姓发出了充满希望与乐观的歌声时,他犹豫了,他认为或许自己这么做是错的。
薛举下意识地向腰间的佩剑摸去,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剑柄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为之一颤。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刻在剑身上的那三个象征着禁军的誓言,荣誉,勇气,皇帝。
可是今天,他和他手下的禁军将背弃其中的一个庄重的誓言。这将会是一个巨大的责任,一个甚至薛举自己都无法确认自己是否能胜任的责任。他闭上了双眼,祈求伟大的神明能够给予他力量与幸运。
“他们不会真的指望我们对自己的同袍拔刀相向吧?”薛举身旁一个身形高大的骑士低声地对另一个骑士说道。
对于一个禁军中的老兵提出这样的问题,薛举认为他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即使是南王最忠实的卫队此刻也对自己的君主产生了怀疑,他们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光荣的禁军只会将屠刀挥向自己的敌人而非这些处在苦难中的人们。
薛举透过黑色的面甲,凝视着广场四周那密集的骑兵队伍。为了镇压他们麾下所谓的叛乱,大将军韩成调动了他所能调动的一切力量,以防止漏网之鱼的出现。韩成制定的计划就是,先由禁军的重骑冲锋陷阵,再让铁甲卫士和自己的亲兵紧随其后,从侧翼进攻。
这位大将军的意图已经很清楚了,他要把郑弘昌以及这些叛军一起赶下河去,只要入了河局势就将完全掌控在韩成的手中,到那时所有敢于反抗的人都将无生还的可能。
如此赶尽杀绝的命令更加坚定了薛举防抗萧广的决心,他和他手下的校尉们讨论的计划与韩成的大不相同,砸薛举的计划中,禁军虽然作为带头冲锋的队伍,但他们也只比其余的队伍领先一百米的距离。
在两军之间有着一处小树林,骑兵在树林里难以发挥真正的威力,所以薛举决定在重骑冲出森林后便停止前进,待到韩成的大军进入平地后自己再率军发起反击。韩成的军队必然会因为毫无准备而被打个措手不及,薛举要的只是将韩成逼退而非真正的决战,况且自己的实力也不足以和韩成抗衡。
而在那之后,郑弘昌和他的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而薛举他们会有自己的一套计划,逼退韩成后他们将会撤退到大江边萧桓的城堡内,由于为了保护萧桓的安全,萧广特意将萧桓召回了王宫内,而且在古堡守卫的大多都是这几日薛举自己挑出来的自己人,因此占据古堡来抗击韩成也将不成问题。
并且在古堡内还有足够的食物和给养可以帮助他们熬过漫长的围困,只要他们坚持的时间越长,他们就会让萧广越为难,也会让全天下的人们开始思考为什么帝王最忠诚的卫士竟然会带头反对他。
薛举的副将风炀转过身来,试图在雾中找到薛举。但他只能依稀地分辨出薛举的侍从的身影,却看不见他的主将。风炀为自己没有看到薛举而感到庆幸,因为如果他在自己主将的眼里看到忧虑的话,他将会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或许自己将会选择放弃这一不忠诚的举动。
“贺兰胜,”他大声地喊到,并四处张望以确认自己的副官是否在附近。他看到魁梧骑士举起一副护手,对准他的面甲作为回应。“跟紧我,”风炀指着系在贺兰胜腰间的号角对他说道,“在他们开始冲锋后,我可能需要发出阵型变化的指令。”
可是当风炀说完这句话后,心中那个质疑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他真的该这么做吗?难道他真的要违背君王的命令吗?没有了君王的信任禁军的荣耀将不值一提,自己也将永远地被钉在耻辱柱上世世代代接受世人的咒骂
就在风炀与自己内心的恶魔做着斗争的时候,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传入了他的耳中,骂娘的话已经到了他的嘴边。随着马蹄声的响起,所有的人都乱做了一团,因为没人知道到底是谁下的命令,犹豫与困惑一时间充斥着整个队伍。
薛举同样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用凶悍的声调咆哮着发出了冲锋的号令,命令所有的人跟上那个率先冲锋的骑士。
在薛举的指挥下,两百名身披重甲的骑兵驱使着全副武装的战马朝着敌军发起了无畏的冲锋,作为整个南国最精锐的骑兵,即使以萧广的财力也只能勉强维持三千规模的禁军重骑,每个禁军重骑都有着五境的修为,搭配上一身的武装实力直逼七境修士,禁军重骑座下的马匹也都是由云州进贡的最好的三千匹宝马。
当这些人形怪兽冲进敌阵后,一场碾压式的屠杀就开始了。敌军的刀剑对这些钢铁怪物根本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重骑每一次挥动手中的大剑就会带走成片敌军的生命,在战马的铁蹄之下敌军穿着的棉甲也显得有些多余。
大溃败出现了。韩成的军队开始出现大批地后撤,似乎一切都已成定局,作为先锋的风炀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当他看到那些逃兵身后的铁甲卫士时,他明白一切才刚刚开始。
铁甲卫士一点点地靠近禁军重骑,但他们在离风炀数十步的距离时便停下了脚步。即使风炀想要喝止继续冲锋的禁军,但却已经晚了。人与马的惨叫声接连地响起,马匹的四条腿被不知名的东西切成了两截,马背上的骑兵也随之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厚重的盔甲在此时非但保护不了这些砸在地面的士兵,反而成了对他们生命最大的威胁。
风炀的爱马即使是被斩断了四足,但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确保风炀不被压在马下。平稳落地的风炀这才看清造成这次伤亡的原因,一道道的银丝横向布置在马腿半截高的位置,肉眼难见的银丝在大雾的掩护下显得更加隐秘,马匹的高速奔驰使得这细细的银丝比钢刀还要锋利。
风炀把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命副官下达了停止进军的命令。如果之前的风炀还是犹豫不决的话,此刻他的内心只有无尽的愤怒,他对于敌人的卑鄙行径感到恶心,一群不敢直面战斗的懦夫不该出现在战场上。如果萧广想要一场大屠杀的话,那风炀现在很乐意满足他!
接着风炀看见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广场对面的楼房里偷偷地溜了出来,趴在屋顶上往下偷看,然后顺着小巷和小街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事到如今,风炀明白了一个可怕的真相,是韩成的人在路上拉上了银丝线,这些人大多都是些身手矫健的好手,他们趁着大雾在这里事先布下了这么个陷阱,难道韩成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他们的谋划了?那个叛徒会是谁?
每个身穿黑衣的士兵手里都拿着足以穿透铁甲的强弩,随时准备着取走广场内那些叛徒的性命。广场内的禁军绝望地看着四周包围着的弓弩手,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逃亡棚户区与那些乱民一同等待死亡。
韩成得意地看着眼前被包围的反叛禁军,在事先他就不知怎么的知晓了薛举想要阻止这场屠杀的计划,韩成可不想和这些叛徒纠缠太久,他只想要尽早地将这些乱党一同解决了,然后拿着贼首的脑袋去和南王领功劳去。
“立刻放下武器接受帝国的审判,胆敢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即使身处险境,风炀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主将,那位正直的将领。他坚定地相信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绝境,自己那位勇敢果决的主将都绝对不会屈服于权威之下。
“只有神明才能审判我!”薛举用剑指着韩成所在的位置,咆哮着发出了充满挑衅意味的怒吼,受到鼓舞的禁军重骑也高喊着圣神的名号跟随着薛举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随着韩成的大手挥下,广场周围数万只强弩齐射,广场上再次响起了马的尖叫声和人痛苦的哀鸣。剩下的骑兵越过一道又一道的陷阱,但最终还是倒在了弩箭之下,每个死去的禁军身上都插满了弩箭,鲜血从被射中的伤口处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