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国度。
蠕虫氏族的洞穴被其他氏族的鼠人戏称为蜂巢。他们中很少有人明白这个名字是多么贴切。蜂窝场的土墙被一群爬行的昆虫遮蔽了,泥泞的地面成了蠕动的生物的沼泽,巨大的蜘蛛网从低矮的天花板上滴落下来。空气又热又臭,散发着不洁的生活和赖以生存的污秽的气味。要塞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被用来饲养各种各样的害虫。
瘟疫牧师在阴暗的地道里徘徊时浑身发抖,幸亏咒神的祝福杀死了大部分昆虫,因为它们前不久刚对他产生兴趣。生活中的下层阶级总是最先屈服于腐败。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东西被证明对瘟疫牧师神圣的疾病斗篷有着可怕的抵抗力。最顽固的是一种透明的小蚊蚋,它发出恼人的高音嗡嗡声,变态地痴迷于爬进鼻子里。
蚊蚋与它们的创造者有很多共同点。蠕虫氏族的卑鄙小人都痴迷于他们令人厌恶的生计。它远远超出了商业和自大的简单要求。他们并不把昆虫视为达到目的的手段,而是他们自身的一种目的。为了培育出更强壮、更顽强的甲虫和蜘蛛,为了创造出新的颜色的跳蚤或更大种类的蜱虫,这类事情成了虫族狂热的焦点。
这些疯狂的乌合之众太过疯狂,无法像瘟疫氏族那样欣赏疾病的神性。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腐败的神圣真理。他们这种人永远不会接受咒神唯一真实的一面。
但它们同样会成为神的有用工具。就目前而言,这群家伙是否相信并不重要。他们服从就足够了。
瘟疫牧师绕着一滩死水走了一圈,水面上满是蚊子,一只巨大的黄色蜘蛛从隧道顶上荡了下来,瘟疫牧师下意识地低下头。随着一个强有力的话语,以及瘟疫牧师简单的一个手势,蜘蛛就缩成了一壳。
在他前面,瘟疫牧师闻到了令人欣慰的瘟疫和腐烂的气味。这只是瘟疫修道院最简陋的回声,但却足以使他的腺体放松下来。经过几天的努力,他已经把虫主供他使用的洞穴变成了一小块病态的腐朽之地,适合瘟疫领主使用。
山洞里点着几十盏虫油灯,灯火通明,但虫油散发出的臭气被几个青铜香锅里冒出的刺鼻烟雾所掩盖。即使是疯狂的蠕虫氏族也懂得让虱子和甲虫远离瘟疫牧师的实验室的智慧。
当瘟疫牧师走过他巢穴入口侧翼的全副武装的鼠人时,他恶意地叽叽喳喳地说。它们都是黑色皮毛的大块头,他们的身躯被塞进了盔甲里,看起来像是由巨大虫子的几丁质板制成的——也许是来自于被征服的死行者或它的后代。
当瘟疫牧师经过时,守卫们低下头,露出喉咙,表示服从。牧师其实很想知道他们的奴性有多少是发自内心的,又有多少是装模作样的。保镖和狱卒的角色之间有着微妙的界限。
瘟疫牧师暂时不提这个问题。他凝视着自己的实验室,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几十张矮桌子摆好了,每张桌子上都有用头骨的脑壳做成的浅托盘。
每个托盘里都有一小片腐烂的肉漂浮在一种由油膏和毒药混合而成的有毒鸡尾酒中,只有最尊贵的瘟疫祭司才被授予这样的知识——任何地位较低的生物仅仅阅读这个公式就会感染深红色寒颤。
而瘟疫牧师就是其中之一。他在一个被诅咒了三次的水壶里熬出了溶液,一边搅拌一边说出了密语。现在,每一个小托盘上的溃烂的肉岛都为他培养的芽孢杆菌提供了滋生地。黑死病的无形蒸汽会聚集在肉周围,在肉的表面形成发霉的斑块。
瘟疫牧师凝视着摆着数百个托盘的桌子,他的心因为美味的恐惧而怦怦直跳。在这里,在这一间屋子里,有足够的鼠疫细菌杀死地球表面的所有人类!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均匀而快速地分配它,鼠人就能在一夜之间消灭人类。
不幸的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咒神需要他的门徒们的聪明才智,所以他给这种最神圣的灾祸加了一个缺陷。黑死病本身是无法传播的,它需要一个宿主,一个生物作为它的载体。
瘟疫牧师从桌子旁转过身去,走过墙上嵌在壁龛里的一系列笼子。成群的老鼠用它们的大眼睛瞪着他。然而,老鼠并不是鼠疫的传播媒介。它们只是携带瘟疫生物的宿主。每只老鼠的皮毛上都爬满了由“虫族”培育的最顽强、最多产的跳蚤。
在他的第一次实验中,瘟疫牧师小心翼翼地只使用人类宿主。寄生在人身上的跳蚤对啮齿类动物的血液没有胃口,这就消除了这种疾病传播给鼠人的危险。
然而,虫主要求的是个完全不同的东西。他想改变黑死病,这样它就可以用来对付其他的鼠人。虫主也打算对他的竞争宗族做瘟疫领主对人类所做的事。这是一场最凶残、最不羁的野心的惊心动魄的展示!
当然,瘟疫牧师并没有幻想可以相信虫主会遵守他们的协议。那个狡猾的家伙为他提供的大批助手一直在试图找出制造瘟疫的秘密。如果蠕虫能得到这个秘密,他们对瘟疫氏族的需求就会消失。但欺骗还不止于此,瘟疫牧师意识到,他所谓的下属正不断地把昆虫偷偷带进实验室,偷偷地测试它们,看哪些菌株能在这附近存活。不需要费多大的劲他就能猜出这种实验的目的是什么。
瘟疫牧师对着围着桌子跑来跑去、穿着皮衣的狱吏露出尖牙。他们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手势。即使是独自一人,瘟疫牧师对这种卑躬屈膝的懦夫来说也太可怕了。
牧师很遗憾他没能带着一小群瘟疫咒师一起进入蜂巢,但正如虫主告诉他的那样,一个秘密最好由一个人来保守。如果瘟疫牧师的同伴在身边,他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这可能会让虫主对他的新盟友产生不好的印象。
虫主身上的香气扑面而来,瘟疫牧师的鼻子抽动了一下。他朝门口望去,看着扭曲的虫主和他的随从成群结队地走进实验室。虫主把他弯曲的身体裹在一件松软的长袍上,他声称那是蠕虫编织的。它的爪子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金球,球的两边有狭窄的开口。当他走近时,虫主摇晃着球,惊动了困在里面的甲虫,使它散发出一种含硫的麝香。
“有什么新的进展吗?”虫主问道,他的胡须因期待而颤抖
瘟疫牧师指了指实验室对面的笼子。“还有很多很多的工作,”他回答。“一号病菌制造的瘟疫,可以用来杀人。”
一声低沉的咆哮从虫主的喉咙里发出。“但你可以随时改变,你答应我说瘟疫能杀死鼠人!”
“需要时间,”牧师坦白道。他转向一个小木箱,拿着它,这样虫主就可以看到那堆蜷缩在里面的跳蚤。“需要找到能活着携带黑死病的跳蚤。”
“我们会找到跳蚤的,”虫主嘶嘶地说。“如果我们不得不关闭蠕虫农场,把它们变成跳蚤农场,蠕虫氏族会找到你需要的东西。”一种狡诈的神情溜进了这个老狐狸的眼中,他的尖牙碰撞在一起。“你必须改头换面,”他对瘟疫牧师说道,“否则虫族不会帮你对付那些叛徒的。”
虫主说完后的反应是尖声大笑。它挥舞着爪子,示意一部分随从上前。首先是一只身披铠甲的剑鼠,把一个战战兢兢的奴隶推到他前面。接着,一个凶恶的白色老鼠手拿着一个大铁盒子走了过来。最后,又来了一对瘦削结实的鼠人,只见他们的手上都拿着一个长柄的虫油火把。
“这是要给我看什么?”,瘟疫牧师疑惑地问道。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剑鼠用刀刃划过奴隶的后腿,把这个可怜的家伙打瘸了。当受伤的老鼠人倒下时,白色的鼠人把他的盒子放在地板上。在箱子前面放了一块沉重的石块,然后把一扇金属门往上拉。
起初,瘟疫牧师觉得这个动议毫无意义。白皮的鼠人虽然打开了盒子,但石头仍然挡住了里面的东西。接着,瘟疫牧师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酸性气味。
就在他注视着的时候,烟开始从石头上升起,一种低沉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就像油脂滴在明火上的滋滋声。在他眼前,石头的中心开始融化。很快,石头正中间出现了一个黑洞,紧接着一团毛茸茸的黑腿出现在光线中。
那是一只蜘蛛,一只巨大的狼蛛,有牧师的拳头那么大。这只恐怖的怪物从被它的毒液腐蚀的石头洞里跑了出来,后腿直立着,前腿和须肢在空中颤抖着。瘫倒在地的奴隶惊恐地尖叫着,但当他试图站起来时,他的跛腿被压住了。老鼠人还没来得及爬开,蜘蛛就向他扑了过来。蜘蛛的酸性毒液对肉体的影响足以让瘟疫牧师感到恶心。
当狼蛛还在吮吸着被鞭打的奴隶融化的肉时,拿着火把的老鼠人开始行动了。在长时间的练习和致命的需要中磨练出的敏捷性,这些杂技的鼠人在蜘蛛周围跑来跑去,并不断地用火把戳它。
起初,这只没有头脑的蜘蛛只是朝折磨它的人站了起来,挥舞着前腿恐吓着那些鼠人,但很快它就屈服了,在火把的热气中退缩了。蜘蛛退缩后这两个鼠人又用油灯作为刺激,把蜘蛛从它的食物赶了回去,回到了金属盒子里。狼蛛刚进去,白鼠人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们有很多这样的怪物,”虫主吹嘘着,品味着他的表演给牧师带去的震撼。“他们将解决掉你的敌人,在他的密室里钻洞,然后把他吃的连骨头都不剩,那之后你就会成为瘟疫氏族最伟大的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