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旭、肖阳携手打了胜仗之后,他们一家子完全没把这事情惦记在心里,稍作庆祝后就继续该干嘛就干嘛,偏偏是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为此急着贴上来。
四郎回家时陪着送他的就不止是自己大哥崔文康,还有崔承望派了管事带上一箱子贺礼作陪,甚至连谢俊逸也很不要脸的一路跟了过来,想和妹夫拉拉家常。
愣是像肖阳这种面上看来脾气并不坏的人都忍不住想唾他两口了,这日黄昏,站在门口迎接弟弟时三郎直接就甩了谢俊逸冷脸,草草拱手行个礼连寒暄都没给一句。
原本他就对这表哥和妻子之间的暗潮涌动有些不满,此人还如此不识相,活该找白眼!
“大哥此次过来是要住几日吧?”肖阳转脸很是热情的揽着崔文康的手臂往内院引去,顺便问道,“可是有什么打算?”
“唉,家里地方太窄也没个地方活动筋骨,我又是个闲不住的,”崔文康笑着挠挠头,略有些不好意是回答,“就想蹭蹭亲家的较场还有弓马什么的,啊哈哈,不知道三郎是否欢迎?”
因武举一事还没消息传出来,崔文康又听了妹妹的嘱咐不敢随意露馅儿,在家想练武、看书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之前他是去肖家别院假借陪四郎的名义琢磨一下,待对方要回军镇时,崔文康便找了这么个借口离家,此刻在谢俊逸跟前自然也得这么说。
“大哥肯赏脸我又怎能拒绝?”肖阳心知肚明也不说破,只微微蹙眉道,“不过,最近我白日都在营里忙着,四郎一回来也得继续闭关苦读去,都没功夫招呼大哥啊!”
“不碍事,不碍事,我自己折腾去就成,”崔文康笑得灿烂又扭头看了看死皮赖脸跟着自己等人的谢俊逸,好奇道,“谢家表哥也打算与我一同叨扰三郎?你今秋不回乡去参加解试?”
“这,这不是才春天么?”谢俊逸落在两人后面略有些尴尬的一笑,肖家能做主的人都没发出邀请,他也不好太厚颜的直接表示想要留宿,更没法说希望留宿多日。
“时间可不是这么算的,你回去至少得一个月时间吧?修养一下又得一个月吧,再通通关系、温两月书,不正好参加州县考试?”崔文康掰起手指头帮对方盘算着,“明年就是春闱,今年必须混到个乡贡名额吧,错过这一期又得等三年。”
所以,你别待在此处碍眼了,赶紧着滚回家去呗。
谢俊逸答非所问道:“你不去参加解试?崔文远明年可是要下场的。”
“我是那种耐烦念书的人?”崔文康哈哈一笑,摊手自嘲道,“与其熬更守夜白费劲,还不如待在这里陪陪我妹子。哎,不过,我有妹子陪,你又找谁呢?”
说罢,崔文康便笑吟吟的望向谢俊逸,等着看他还能怎么接茬。
谢表哥顿时一口老血憋在了胸口,喷不出来咽下去又觉得很不甘心——这崔大傻子怎么也学会话里藏锋了?我想找谁陪?
肖家两个年轻的都说没空,肖大郎根本就不屑出来迎客,找谁?肯定不能是表妹,君不见肖三郎眼刀子已经刮过来了么。
“上次,送表妹出嫁时曾在此处喝了几盅好酒,”谢俊逸不得不勉强一笑,“这不馋了,才,才厚颜过来叨扰。”
“不只是看上我家好酒吧?”肖三郎终于侧脸给了他一个笑容,却是挤眉弄眼的,而后他便击掌唤了僮仆吩咐道,“送谢家表哥去客房休息,叫那俩波斯胡姬好生伺候着,明日带上十坛好酒跟表哥一块儿回去。”
得,就这么一句话便把谢俊逸给打发了,不仅定了送客期限——明日,还塞给他两个包袱。活色生香的胡姬,而且是威武侯家嫡子所赠,这可不能随意卖掉,且看他回家怎么跟舅舅、寡母交代。
“出门游学却带回俩丰*乳*肥*臀的异族女人,还是从舅舅眼皮底下领回家的,哈哈,”崔文康在谢表哥被人拉走之后,扶着肖阳肩膀就开始大笑,“损啊,你真是太损了!我喜欢,哈哈哈!”
“他究竟来干嘛的?”肖阳完全没把打胜仗当成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因而到此时都还有些莫名其妙,猜到谢俊逸这是想攀关系,却搞不懂他干嘛此时急吼吼的过来。
“想巴结你这即将炙手可热的小将军啊。”崔文康撇嘴鄙夷一笑,那日肖家大胜的消息一传出来他爹和谢俊逸就连连感慨,称赞肖阳“颇有肖老将军的风范”,肖旭也有本事,说不定自己就能挣出大成就来,今后袭爵的还不知道是哪个呐。
如此一来,他们怎会不赶紧过来锦上添花?崔文康其实也眼热,但他想得更多的却是自己能不能也像妹婿这样去挣军功。
在随着肖阳往内院走去的同时,他又忍不住疑惑道:“之前你说我妹妹身体稍有不适不方便出门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过是得了消息说谢俊逸也来了,她不想巴巴的跑到门口见外人而已。”肖三郎嘴里语气淡淡的,心里却有些得意。
这可是婉如自己说的不见那表哥,由此可见,她是把自己之前装醉时说的话记住了,嗯,孺子可教也!
“不见也好,这色胚——”崔文康话才说到一半就给吞进了喉咙里,因为他抬眼就看到妹妹婉如正站在小院门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那模样实在是比鲜花还娇艳,唬得他直接瞪眼一愣。
那蜀绣彩蝶穿花云锦短袄,那石榴红的撒金百褶裙,那发髻插着的镂空垒丝金凤步摇,那红润的面色甜滋滋的笑颜……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的告诉崔文康,婉如小妹最近一段日子过得很好,很滋润。
想到此处,他顿时扭头挺满意地看了肖三郎一眼,殊不知,滋润自己妹妹的除了妹夫本人之外,功劳最大的却是他的钱袋子。
上周狠狠清点一番后,婉如在肖阳库房里倒腾出了不少挺有价值的书画作品和古籍善本,折合下来至少能值好几千金。
顿时,三郎觉得妻子大才居然能有理有据的慧眼识宝,婉如是觉得自己没嫁亏本挺好,夫妻俩都有种发了横财的感觉,以至于心情长时间都是艳阳天,夫妻生活自然也无比美满和谐,气色当然也跟着很好。
崔文康也在这喜气之中悠哉无比的做客好几日,直至某日肖家突然又来了访客,这才打破了往日的平静。
来者是奉现任平乐郡王妃之命为侄女儿送添妆礼的,什么织锦绢绸、珍珠碧玉步摇、赤金宝钗花钿、垒丝攒珠钗子、白玉兰花簪等,一摞摞一套套一盒盒的,异常丰富。跟着礼物一起送达的还有一份感人肺腑的书信。
信中大意如下:某日雷雨,现任平乐郡王被梦魇所惊,父亲斥责他不孝不慈,嫡母临终上表认他为亲子由此才得了爵位,事后他居然沉迷酒色忘了照拂年幼失母的侄儿侄女,以至于血亲形同陌路。
梦醒之后,平乐郡王深感惶恐内疚,赶紧派人打探侄儿、侄女的各种消息,想要补偿并维系亲缘关系,哪知侄女竟已经出嫁!
做舅舅的竟然都没能来得及派人庆贺观礼,实在是愧对祖宗,愧对侄女,他恳请婉如收下这补上的添妆礼,从此两家交好往来,莫让他这当舅舅的百年之后没脸与爹娘团聚。
“他这是什么意思?”性格比较憨直的大舅哥拿着那叠厚厚的信,直接就看晕了,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做梦呵,多神奇的事情,还有脸直接说自己十几年没搭蓝儿侄女。
“他想恢复关系。”婉如直接就给点出这信的唯一真正内容。
“天家的嘉奖快到了吧,想必,内容还不错?”肖阳则是几乎不假思索的道出这舅舅如此行事背后的根由,近二十年不联系的人这会儿突然冒出来,要硬说是“长辈托梦、良心发现”,鬼都不会相信。
“这就是所谓的——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呵呵。”婉如轻轻一笑,终于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现实意义。想当初,前辈子她是一直到死了都没得到对方的只言片语呢!
“那么,礼物收么?”崔文康微微皱眉,他挺不喜欢平乐郡王这种势利眼的做法,真想把使者给骂出去,可这事还得妹妹亲自做主。
婉如却把决定权交到了肖阳手里,试探着问道:“平乐郡王和家里有相干么?”平乐郡王在夺嫡之争中并没吃大亏她是记得的,但肖家的关系网还不太清楚呢,这些勋贵背后的深浅更是不知道,希望,不是仇家罢?
“无关,他是个没实权的郡王,可以往来但不能牵扯太深,”肖阳食指往天上一竖,暗示道,“正打架,需离远点免得误伤。”
婉如听罢抿唇一笑,给了哥哥一个眼神道:“那便收吧!为何不收?阿娘想必也是乐意看着我们和舅舅亲近的。”
言下之意便是:我们原本就是打算和舅家攀了关系然后去要甲状单子的嘛,他先攀来了,那我们就应承呗。
“也罢!”崔文康看了看婉如又扭头盯住了肖阳,突然很是认真的说道,“三郎,某想求你一件事,不知可否?”
“啊?”肖阳回了他一个疑惑的浅笑,都不说是什么事情我怎么知道可不可行呢?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文康这是想干嘛捏~~~
嗯嗯,来一张美女图~~~
唐朝许多宰相大多是进士出身。常科的考生有两个来源,一个是生徒,一个是乡贡。由京师及州县学馆出身,而送往尚书省受试者叫生徒;不由学馆而先经州县考试,及第后再送尚书省应试者叫乡贡。由乡贡入京应试者通称举人。州县考试称为解试,尚书省的考试通称省试,或礼部试。礼部试都在春季举行,故又称春闱,闱也就是考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