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不久,王爱军顺藤摸瓜找到了谢峰的妻子。经过苦口婆心的说服教育,谢妻终于讲述了案发当晚谢峰的情况------
那天,大约晚上10点左右,谢妻从娘家回来,进门时间不长,谢峰也回来了。她问谢峰干什么去了,谢峰说在马老五家喝酒。谢妻说自己饿了,谢峰陪她到街上去吃烤羊肉串。谢峰推辞说太累了,不想去。谢妻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便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谢峰一口否认,为了证明这一点,他答应陪她一起上街。
二人刚走出巷子口,就听见有人喊谢峰的名字。一个人从路边的汽车后面闪出来,谢峰让妻子先走,他自己跟那人嘀咕了好久。后来谢峰回来说自己有急事,要出趟远门。说罢,不由妻子分辩,转身就与那人同骑一辆自行车走了,至今不知下落。
原来,那人正是魏振海。他从马老五那儿要了自行车,就直奔谢峰家。来到巷口,他不敢冒然进去,正犹豫间,恰好谢峰陪妻子走来。他叫住谢峰,简单讲述了作案时被发现的经过,认为这事儿有麻烦,让谢峰马上转移。
他们骑车来到谢峰们在金花小区的黑窝点,王玉安、郭公道二人已经安全回来了。他们打开皮包,清点一番,共有138万元现金。看着这么多花花绿绿的票子,四个人忍不住眉开眼笑。魏振海把钱分作几堆,对王玉安说:”玉安,你带上这些钱,去兰州贩'黄砒',明天就走。”
”明天!”
”这事儿越快越好。”又对谢峰和郭公道说:”这些钱你们俩带上,明天去云南买枪!”
郭公道紧盯着剩下的钱说:”还剩下多少小黑,你多分点儿,我们没意见……”
魏振海将桌上的钱收起来说:”这些钱一分都不能分,作为集体财产,留着干大事!”
众人一听,脸上略显失望。郭公道不满地说:”那咋保管呢”
魏振海抬头看他一眼,说:”你放心,这钱我一分都不会动。让玉安保管起来,他是管经济的!”
听他这么一说,谁也不再多言。
第二天,王玉安就去了兰州,谢峰和郭公道也去了云南。后来,他们分别贩回了毒品和枪支,随后又以别人的名义在西七路开了一个烟店。表面上做批发香烟的生意,暗地里贩卖毒品和枪支。
光阴荏苒,紧张的日子好象过得特别快。转眼间进入了1990年,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即将到来。千年古城洋溢着越来越浓的节日气氛,家家忙着备办年货,人人脸上挂着喜庆的笑意;街道上张红挂绿,鞭炮声也愈来愈密。
刑侦处的刑警们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散布在全城的各个监控点依然昼夜不辍。家里采办年货、打扫卫生等活儿,只能靠亲戚朋友帮忙料理。他们内心深感愧对家人,但身为刑警,越是别人过年过节,他们就越是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今年,人人心里都明白,报答人民最好的方式,就是早日将魏振海及其同伙绳之以法。
1990年元月26日,除夕之日。
下午,久无消息的刘端林突然给马继志打来电话,称谢峰今晚将与其兄在咸宁路口见面,魏振海也可能一同前往。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慌,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你们动作一定要快!魏振海已经知道我在帮助你们,这几天我都不敢回家,年也不知该咋过。马处长,你是答应过要保护我全家的,这次千万不敢再让狗日的跑了,不然我就没命了!”
马继志请他放心,如果情报准确,今晚一定抓住他。放下电话,他向刘平局长作了汇报,然后召集干警们布置任务。他趴在地图上,在咸宁路口处画了一个红色圆圈,说:”这是一次好机会,一定要充分准备,抓不到活的也要留下死的!”
刚调到市局提任刑侦处副处长的吴金彪看着地图说:”这地方可不好整啊!四通八达,而且小巷子多,便于逃窜,需要十分注意。”
王爱军插嘴道:”干脆撂倒算球!”
吴金彪说:”不如我们给他做个口袋,守住东、西、北这三面,只留出南边让他跑,把他赶到郊外。他要是反抗,就在这里击毙!咋样”
干警们一致表示赞同,马继志也说:”这办法好!现在,咱们具体分一下工……”
除夕之夜,寒风肆虐,黄沙飞扬。干枯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啸声,尘土夹着纸片在空中飞舞。干警们抱着枪守候在狂风中,实在冷得够呛,就原地跺跺冻僵的双脚。居民楼里,不时传出电视机里春节联欢晚会的笑声。是呀,此时此刻,全国人民都已吃完了团圆饭,几乎每个家庭都欢聚在一堂,兴高采烈地观看一年一度的联欢晚会。欢乐的人们谁会想到,就在此刻,有一些人正静静地守候在他们的窗前楼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为了最大限度地接近罪犯,吴金彪带领王爱军、卢振田和徐唯一等,按照当地风俗习惯,装扮成除夕之夜给祖宗烧纸钱的人,在街心点起了一堆火。他们一面往火上续着纸钱,一面留心着周围的动静。
卢振田忍不住说:”人家都在家里合家团圆,我们在这儿烧纸钱,这是在给谁在烧嘛!”
王爱军笑道:”你管是给谁烧呢,只要抓到魏振海,这纸就算是烧对了。”
卢振田说:”都是你小子出这鬼主意……”话说了一半,他抬头发现了情况:”来了,在东面!”
干警们回头一望,只见一辆出租车从远处开来,停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前。大家拔枪在手,等待吴金彪发出行动的命令。
车上坐的正是谢峰,他不急于下车,而是警惕地东张西,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除了街心有几个烧纸钱的人以外,只有漆黑的夜色和”呜呜”的风沙。他放心地下了车,见他身穿一件黄呢子大衣,扎一条白色围巾,竖起的衣领遮挡着半张脸。谢峰的哥哥从小巷里快步迎了上来,寒喧数句,谢峰便迫不急待地打听着家里的情况。其兄告诉他说:”自打你出了这事儿,全家都不得安宁,老婆孩子整天哭,父母也生了一埸大病,这个年也……咳!你说你咋就做下这种事呢!”
谢峰叹口气道:”现在讲啥都晚了,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捅死人,要是被抓住只能是死路一条,我有啥办法……”
”爸爸妈妈让我告诉你,还是去自首吧,也许能留条命……”
谢峰打断他的话:”你说啥呢难道我这一辈子就在监狱里过!你啥也甭说了,替我照顾好父母,照顾一下我老婆孩子,过了这一阵儿再说……”
其兄还想劝他几句,但看他执迷不误,根本听不进去,只得作罢。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干警的眼睛,王爱军站起身,将纸钱洒向空中,眼睛瞥着汽车里面。车里除了司机再无别人,大概司机也正在专心地收听晚会节目,不时地独自发笑。王爱军小声说:”魏振海没有来,咋办”
吴金彪将头扎进大衣,通过对讲机向前线指挥车请示:”谢峰已经出现,但是魏振海没有来,我们咋办”
坐在指挥车里的刘平指示道:”我们的目标是魏振海,谢峰只是个诱饵,先不要惊动他,有他在,魏振海就会上钩。你们要盯住谢峰,这条线千万不能断!”
吴金彪回答一声:”明白!”关掉对讲机,他对干警们说:”放过谢峰,跟上他!大家赶快到车上去。注意!不要让他有所察觉。”
众人听令,一边向祖先说些祝愿的话,一边若无事地向隐蔽的汽车走去。
这时,谢峰也结束了与其兄的谈话,钻回车里。出租车兜了一个大圈子,沿着来时的路开走了。干警们的汽车也从黑暗中悄悄滑出来,紧紧跟在出租车后面,向城里开去。
出租车开到神州假日酒店门前停下,谢峰从车上下来,径直进了酒店。王爱军刚想下车跟进去,又见谢峰从酒店里出来了。他上了车,指挥司机掉了个头,又向咸宁路口驶去。
干警们心头一懔:会不会被他发现了!但再看出租车不急不慢,不象要甩脱跟踪的样子。吴金彪及时指挥大家要保持距离,既不能跟丢,又不能让他产生怀疑。出租车回到咸宁路口,然后向北拐去,驶上了金花南路。随后又在拐了几个弯,穿过几条窄路,最后停在金花小区一个家属院门前。谢峰下车进了大院,消失在黑暗中。
干警们立即下车,快步跑向家属院。院内矗立着好几栋居民楼,一时不知谢峰进了那一栋。王爱军屏声敛息,从呼啸的风中听到了微弱的咳嗽声,他紧跑几步,循着轻微的脚步声进了最后面的一栋楼。黑暗中,他轻手轻脚地跟着,心里默默数着楼层,最后,谢峰的脚步声停在了四楼。接着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然后门关上了,一切又归于平静。他上到四楼,只见东边单元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线,他记下了门号。
来到楼下,吴金彪悄声说:”这是个新窝点,一直没纳入咱们的视线,要尽快设点监控!今天来不及了找房子,只能在外面冻着了。”
王爱军主动请战道:”你们回去汇报,谁和我留下”
卢振田抢着说:”我!”
徐唯一说:”你年纪大了,还是我留下吧!”
吴金彪说:”都别争了!徐唯一,你年轻,先留下,我会尽快派人来换你们。”说着,他和卢振田脱下身上的大衣递给他俩,匆匆走了。
漆黑的夜里,王爱军和徐唯一蜷缩在避风处,互相靠在一起,紧紧地依偎着。
风越刮越大,电视机里的传出了新年的钟声。伴着歌声和欢笑,”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越来越响,震耳欲聋。带着火药腥香的鞭炮屑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落在王爱军和徐唯一的头上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