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宫。
在王府待了一会后,胡亥回到了行宫。
刚坐下没多久,赵高就一脸兴冲冲走进来,恭贺道:“臣赵高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胡亥眉头一皱。
不解道:
“你在恭贺什么?”
“我怎么没听说宫中最近有喜事?”
赵高作揖道:
“公子才从宫外回来自然不知。”
“陛下刚才召集日者,让他们推算良辰吉日,已经给公子定下成亲之日,就在三月的辛亥日,公子就将于王府淑女成亲。”
“臣是特意来给公子道喜的。”
“成亲?”胡亥一愣,满眼不解道:“我跟王府淑女的婚事早已定下,自然是要娶的,只是眼下王府蒙尘,我这时去迎亲,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
“这真是父皇的旨令?”
闻言。
赵高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惶恐道:
“臣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伪造陛下的旨令啊。”
“公子迎亲之事的确是陛下亲定。”
“公子有所不知,在民间一直有一种说法,名为‘冲喜’,就是当一个人霉运当头之际,用一些好事来对冲最近霉运,陛下恐也是这个想法。”
“眼下咸阳人心浮动,王氏又连传噩耗。”
“的确该提振一下人心了。”
“再则。”
“公子身高已盈六尺六,按大秦律令,公子已经成年,自当考虑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事了。”
胡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笑着道:
“既然是父皇旨意,我自当照办。”
“辛亥日距今还有五天。”
“倒是不用急。”
就在胡亥想着娶妻之时,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人身影,脸色当即变得阴翳起来。
不平道:
“赵卿,今天我在王府遇到十哥了。”
“我当时刻意站在显眼处,就是想试一下他的反应,结果他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
“若非时机不对,我定要斥责他。”
“他若真恢复了身份,我的确不敢声张,但他现在只是一个微末史子,凭什么在我面前嚣张?”
“他有什么资格?”
说到这。
胡亥也是面露愠色。
愤懑道:
“他今天要是没救下通武侯,我定要让父皇给他治罪。”
“也不知这十哥是那学的医术,竟真把通武侯这只剩半口气的人给救活了,王府上下对他是一片称赞。”
“我就算取了王氏淑女,王氏只怕也不会站在我这边。”
“赵卿,这可如何是好?”
“通武侯是十公子救的?”赵高面露惊疑。
他并不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陛下听闻王贲病危,急忙驱车去了王府。
至于其他的,他还没来得及打听,没曾想,王贲竟然也是秦落衡就下的。
这一来一回。
王氏欠秦落衡的恩情可就大了。
胡亥冷哼道:
“不是他还能有谁?”
“那些医生和方士都毫无办法,结果我这十哥一去,用了一手针灸之术,竟真把通武侯的命续住了。”
“现在王氏对十哥可比我热情多了。”
赵高神色阴晴不定,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冷色,狞笑道:“公子也没必要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通武侯活着,其实对公子有利。”
“公子迎娶了王氏淑女,那王氏就为公子姻亲。”
“他们跟公子及十公子间的远近亲疏,王氏的人又岂会分不清?他们现在只是纯粹感激十公子对王氏的恩情,但这份恩情能持续多长时间?能维持多久?恐怕只跟通武侯活着的时间有关。”
“通武侯一死,这恩情自然就淡。”
“这所谓的救命恩情,终究没有姻亲稳定可靠。”
“再则。”
“公子为陛下幼子。”
“天下秦人都知公子为陛下之子。”
“但秦落衡呢?”
“天下又有多少人知道?”
“陛下一日不公布这个消息,那就一日对公子有利。”
“公子为王氏姻亲,亲近王氏的人,只会选择亲近公子,至于十公子,他只不过是一个史子,这些朝臣谁会去亲近他?最多也就高看他一眼,卖他一点薄面。”
“但也仅此而已!”
“他越是救治通武侯,通武侯就能活的越久,亲近通武侯的人,也会越发亲近公子,等到这些人全部投靠了公子,就算陛下公布其为大秦十公子,也是为时已晚。”
“十公子这分明是在帮公子啊。”
胡亥一愣。
他仔细想了想,似乎是这个理。
笑道:
“赵卿说言甚是。”
“我差点就犯下了大错。”
“只是我该如何拉拢亲近王氏的人呢?”
赵高眼中闪过一抹精明之色。
沉声道:
“公子要做的事不多。”
“平日多跟王氏的人来往即可。”
“公子娶了王氏淑女,通武侯也就成了公子外舅。”
“眼下通武侯卧病在榻,公子时不时过去看望一下,聊表孝心,还要多跟王离几兄弟交流,只要通武侯之子亲近了公子,其他亲近王氏的人自然就亲近公子了。”
“这些不急于一时。”
“公子眼下要认真对待的是婚事。”
“婚事当天,公子一定要表示出对王氏足够的尊重和礼数,千万不要因公子之身怠慢了王氏。”
“这我自然不会。”胡亥连连点头。
赵高继续道:
“这次婚事公子千万不能大意。”
“这对公子很重要。”
“公子迎亲的日子定于辛亥日,这是一年少有的大吉之日,而迎亲的时辰定于黄昏,即亥时,公子应当看出了其中的玄妙。”
“公子孕育之时,天降异象,昴星七宿孛明于西方。”
“公子降生之日,公子母妃赵美人于黎明之际昏沉得一梦,梦见西方天空有七星大如日月,是光彩夺目,突然团作一团,变成了一颗白生生的圆果,飞入到赵美人口中。”
“赵美人惊骇之时,公子已安然出生。”
“公子生于亥年亥月亥日,又正好降生在子时,正好对应历法的亥日入亥月,而公子的卦象正好是冒宿入毕星,正好对应七灵胡晐星宿之象。”
“眼下公子的婚事也与‘亥’有关。”
“这岂非是天意?”
“当年公子降生,寓意大秦将统一七国为一国。”
“眼下大秦时局动荡,公子又要在辛亥日亥时成亲,以此来稳定天下人心,这岂不是寓意着公子才是天命所归?”
“只不过当年陛下并不以为然,只认为赵美人所言,不过是胡梦颠倒,并无寓意任何凶吉,但若是这次公子成亲稳定了人心,恐怕就算是陛下,也不得不慎重考虑公子了。”
“公子天生异象,实乃大秦之幸、万民之幸、天下之幸,公子当配合天象之吉兆,向陛下证明,公子才是天命所归。”
“公子为储君,此乃天意。”
胡亥心中一动。
他自然听过这些传闻,只是以往都没放在心上,满朝大臣也无人在意过这事,但眼下这婚事的时间确是过于巧合了,让他心中也不由掀起一阵涟漪。
莫非自己真是天命所归?
注定要当皇帝?
一时间。
胡亥心中生出了一股野望。
他挺直背脊。
模仿着父皇的姿态。
沉声道:
“赵卿休要胡说。”
“所谓的异象,只是些骗人把戏,当不得真。”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這次婚事事關天下稳定,的確要认真对待,赵卿以往成过亲,对这方面有经验,倒是可以指点一二。”
“臣定竭尽全力。”赵高恭敬道。
东城。
达从田地里回来了。
马上到季春了。
秦落衡的田地也到了播种的时候。
秦朝是很重视农事的,孟春仲春之时,秦始皇、各地郡守、县令都要去田间亲自摸一摸犁耙,称之为‘劝农’。
季春时节。
官府要开仓赈济,修整提防、疏导沟渠,要让牛马在牧场中自行交配,女性则要开始采桑养蚕、分配蚕茧,这是‘妇功’的一部分,而男性则开始频繁的下田劳作。
月末還要举行傩(nuo)祭。
这是全国性的。
各地城门都要砍碎牲体以驱除邪恶之气。
以此来作为春季的结束。
对于种什么。
秦落衡其实早就有了想法。
但他毕竟有赌注在身,也是不敢随意冒险。
加上这时代没有化肥等物,他也不确定自己种植的物种产量,不过他倒是清楚,现在粮食的亩产量为一亩15石。
他要做的就是保证产量达到15石以上。
同时蔬菜必须能卖的出去。
至少要交得起租税。
在不确定蔬菜产量的情况下,他只能选用量大的蔬菜。
而符合条件的蔬菜种就两样。
萝卜,白菜!
这时的萝卜白菜都是野菜。
白菜被称为菘。
萝卜则被称为莱菔。
秦落衡去到屋中,在一个大木箱中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了以前挖野菜时特意留下的蔬菜种。
他把这两种种子交到达手中。
说道:
“你们要种的蔬菜一个是菘,一个是莱菔,这两种蔬菜产量其实都优于五菜,季春时节,正好是这两种蔬菜播种的季节。”
“你把这些种子拿过去,到时种到田里。”
“种菜你应该比我熟练。”
“我也不多言。”
“你们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去田地里除草施”
说到施肥。
秦落衡一下更住了。
他突然想起,秦朝似乎没厕所。
那肥从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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