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卖胡豆小吃的老妇胡大娘连忙劝道:“大妹子,不是这样打孩子的法!算了吧,稻娘子不是有意的,她本身也是好心。”
春花娘放下手来,歉疚地对胡大娘道:“哎,连累了大娘了!这伙强盗认得你的面目,以后可怎么处?”
胡大娘深受唐二儿的害,被夺了田地,打伤了大儿子,撵到这没人居住的崖洞里过活,心里早有一肚子委屈说不出口。
春花一家是受害进行时,胡大娘找到了同苦,骂道:
“我才不怕那些杂碎!我儿子生得多,不敢来明的,我就来暗的,总有一日能为我大儿报了仇。可怜我的儿子们啊,我们家如果不是被唐二儿撵到这个崖洞,说不定早就成亲有家了。哪像现在,打光棍儿!”
刘三打了二十几年的光棍儿,最对光棍感兴趣,抱着儿子过来,道:“大娘,你有几个儿子?”
“我有七个儿子!大的三十多,小的十七,个顶个儿的好!但就是说不上亲!你看这家穷得连张床都没有,哪有说得起亲!”
“三十多,不好讨了!”
春花娘深知刘三爱围观光棍的德性,暗中瞪了他一眼,道:“那他们怎么不在家?”
胡大娘道:“他们和他爹去修马路过了,代别人服徭役,换几个钱。”
刘三哄着大小双,忙乱中还不忘道:“这个好!能挣钱!”
“挣什么钱啊!开山凿石,风餐露宿的,挣了俩钱生病都去光了。还不如在镇上找点活干,近便。”
春花娘一贯心地善良,“大娘,今天你帮了我们的大忙。如不嫌弃,过了这事之后,可来找我当家的,给你们在镇上推荐一份活儿。”
胡大娘笑道:“那可真是多谢了!”
春花娘笑道:“好人有好报!大娘这么热心肠的人,不帮你帮谁去。”
刘三下去外面看了几遍,防着唐二儿找上门来。去了几遍。胆子渐渐大些,走到外面路上,发现好多村人朝涪江边方向涌去。拉住一人问是怎么了。
那人样子十分激动,“唉,老哥,你还不知道,唐二儿被抓起来了,来了好多人,听说要游乡!我们要去看。你还不来?”
刘三眉脸俱松,心头喜欢,慌忙回转身说与大家知道。
胡大娘一听说唐二儿要判杀头罪,长啸一声,双手合什,“神天菩萨啊!终于把恶人惩治了!我儿大仇得报!走走走!我们去看游乡去!”
鉴于唐二儿在老百姓心中的恶劣影响,莫镇长决定将唐二儿绑上游乡,顺便也增加自己的威名。
四里八乡的农人犹如过大年似地。全体出动看唐二儿恶霸游乡。
大人孩子无一例外地出门来,万人空巷的罕见局面竟然在寂静的乡村上演!
看见唐二儿果然被绑起来了。后面还绑了一串儿打手,全体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头的同时,也升起了巨大的愤慨!——积存多年的愤慨!
臭鸡蛋、臭狗屎、大粪之类腌臜之物不要命地向唐二儿主仆掷来!
因莫镇长明令禁止杀伤性武器,不然就是刀枪棍棒上来招呼了。但就算这些污物再轻巧,也抵不住数量太多。投掷的力气太大,才游了几个村儿,唐二等人就像死狗一样昏倒在地上了。
莫镇长临时决定终止游行!
一家人回到新宅,发现红门大开,进门首先就看见大黄狗硬绑绑地死在院落里。它的身边散落着农具碎碗,现场一片狼藉。
三春看大黄狗死了俱都红了眼儿。
屋里也被翻得稀巴烂,易碎的餐具大多没有幸免,衣物散落一地,看情况是没来及搜走。
幸亏家里比如碎银铜钱子、银簪子、金耳钉之类的值钱的东西放得隐秘,没有被找,还安稳地藏在床板夹层中。
大体看了看,除了打碎的餐具并踢坏的大门、匾额,家里并没有其它的损失,只是本来整齐的摆设看起来异常凌乱就是了。
刘三和春花娘放下心来,又回到外面院子里,才看见几个小的伤心地蹲在大黄狗身边,心里也有些酸涩。
“好了,孩子们,大黄狗是为了保护我们家才死的,我们要厚葬了它。”
春花娘听见刘三说要葬狗,倒是不以为然。看到狗,突然想起除了钱财,家里还有牲畜啊,那也是乡人顶顶大一笔财富啊。
春花娘心猛然一提,急忙朝猪圈跑去。
刘三也反应过来,三步并做两步跟过去。
三春皆守在狗身边,皆有些担心地看着猪圈方向。
不一会儿,春花娘和刘三轻松地走出来,讨论道:“看来那伙人是没来及去猪圈!你看门都撬烂了!要不然,今天的损失可就真的太大了!”
刘老头津津有味地看着游乡,并随时喝骂一通,想不到突然听人说绑唐二儿的源头在三儿子,心中一吓,连忙过来一看究竟。
刘三和春花娘看见老爹来了,忙请进来坐,才说起事故的起因,就又听见外面马嘶人走声。大家顾不得说话,生怕又来一桩祸事,急急地朝外看。
却是莫镇长一行人来了。
韩孝宗进门就致歉,说一切皆是因他而起,实在对不起,家里有什么损失一律由他赔来。
莫镇长亦笑道:“确实是我妻侄之过,家里有什么损失,别客气,全包在我身上。”
刘老头见镇长都这么客气地和刘三说话,乐得嘴都合不拢了,立在一边怎么都舍不得走了。哪怕灶上正煨着一锅他最爱的香喷喷的猪脚海带汤,都无法使他往外再挪动一个脚步。
能和镇长官差一起说话吃饭,那得是多大的面子!小小一锅猪脚汤而已!当然,这锅刘老头念念不忘喷喷香猪脚汤一多半都进了罗氏大小孙子的肚子。
刘三如何肯要镇长的赔偿。况且基本上又没有损失。而且即便有损失,也不能让镇长赔了。和镇长搭上了话儿,可比丁点儿赔偿重要。
春花娘和春花忙得脚不点地,借碗借桌子打酒,一会儿就置办齐了几桌上好席面,留一众人等在刘宅吃迟了许久的午饭。
莫镇长和李捕头也不客气,出了大半天劳力,大家都是又饿又累,早就搁不住想找户人家歇息了。刘三这样会来事,正是合他们的心意啊。
客厅的男人们吃得红光满面,酒足饭饱。而唐二儿那些人财拴在院子边,给碗凉水便罢,任他净饿便可。
莫敬贤和韩孝宗把大黄抬了放进挖得深深的坑里,再添了泥土埋上,垒成一个小坟包。
三春泪眼汪汪地看着大黄狗埋进土里,心里十分难过。大黄狗已陪伴了春花春月八年,而春雪自出生大黄就在的,三春对它的感情可想而知。
莫敬贤和韩孝宗皆安慰道:“它护主而亡,算是修成正果。而且八年的狗已是老狗了,过不几年也得老死了。”
春花这才有空问,“你们怎么知道唐二儿来找我家麻烦,而且还来得这么快,还带了人。今天凶险,要是慢了或者没得带人来或者带的人不够,我们都要吃亏!”
莫敬贤是粗糙性子,道:“那是曦哥儿的功劳。本来我还说在镇上住一晚,明日再来的。他不同意,死活请了我爹要今天来,还得快马加鞭来。说是怕你得罪了唐二儿,他要找你家的麻烦。还多亏曦哥儿想得多,不然,你们家可是要遭罪!”
韩孝宗心有余悸地道:“本来我们打算直接去赵家村拿人,但在路上看见很多通向你家的马蹄印,我担心唐二儿倒直接去找你麻烦,便叫姨父先到你家看看再说。”
莫敬贤补充道:“多亏表弟心细。我们到的时候看到你家院子外拴了好些马,果然唐二儿带着打手正在里面肆虐抢东西呢。要是再晚到一刻,说不得你家的东西要被偷得精光。”
春花道:“还算幸运。家里的东西倒不算精贵,农具居多,要紧的是猪圈里那七八头大肥猪,要是被偷了,那我家的损失才是真的大了。你们要是晚来一会儿,猪就要遭秧了,猪圈的门可都被踢坏了。”
韩孝宗再次道谢,“多谢春花表妹。如若不是你提醒,我看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春花呸了一声,笑道:“大节下说什么死呀活的。只要你记得我这份情,以后有机会报答便是。”
韩孝宗客气地道:“以后我们算是乡邻了,有什么事请支会一声,我定当尽我所能。”
莫敬贤不客气地笑道:“好表弟,莫拽文。”
几个人站着说话,春花娘抱着孩子走过来,对韩孝宗:“你初到赵家村,有什么打算了。先不说其他,就是住处什么的可都备置好没有?”
韩孝宗有些羞涩地一笑,“昨晚借住在老乡家,今天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没时间备置。若姨妈有什么好主意,请不吝赐教。哦,指点指点。”
春花娘笑道:“有什么好指点,左不过是铺笼罩被,现在天气冷,住处一定要安顿好。我家里有多余的铺盖棉垫,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呵呵,说起来你也不懂这些,我和你的老仆田嫂说。”
韩孝宗不住作揖道谢。
“乡里乡亲有什么好谢的!腊月三十我家过大年,到时请你来啊。”
“那麻烦你了。”
韩孝宗正式接管了田产,那可就是大地主了。春花娘怎么会怕麻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