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家的八卦,很好打听,问一问钟府门前要的饭,一切尽知。
虽然没有当场拍板,但也不过等到第二日,春花就将店面租了下来。
店面很阔大,后头小小的亭院可以存货,也可以住人。要是规置得好,春花一家人住下都尽够了。不过春花一家不打算住县城,这里就只能放东西,住伙计了。
有了钟夫人牵线搭桥,装修起来就格外地快,请工匠、买材料,照着春花绘的图纸,样样精致处处妥贴,可劲地往高大上方向整治。
如果家里只是农活,刘三还挺放心春花娘一个人,可是镇上又有铺子又有场子,他委实放心不下,把大方向的事解决好,转头就乘了船回去。
他却是白担心,春花娘一个人在家中在镇上干得还有声有色呢。春花娘从来不是缺乏决断之人,不过小心翼翼惯了,做起事来总是些瞻前顾后的。
自从家里开了铺子,刘三和春花渐渐主事起来,春花娘就退居了二线,不大过问前头的事。又有俩儿子,成天围着儿子打转转,洗衣做饭,料理家事,忙得脚不沾地,更没闲心操外头的心了。这种日子是万千女人过惯的,于她并不会有什么不同,她也没觉得这种日子有哪里不好,大多数时候,她其实很满足这种现状。村里村外,哪个人不羡慕她享清福的。
可突然她又有些厌倦起来。不论是谁,一成不变的生活过久了,不知不觉就会感厌烦起来,会想着要不要换一种生活方式试试。大多数女人再厌烦也只有忍耐,只有极少部分才有机会尝试,春花娘就是这极少部分中的一员。
女人的心眼儿本就多。别人简单一句话,她听来竟有八个意思。春花娘就觉得老公女儿说话有贬低她嫌弃她不能干当不起大任之嫌,心中哪里不又羞又恼。可她又不是孩子,羞恼哪里好表现在脸上。
恰春花要逗留县城数日之久,她安心要大展其才,刘三一直不回来正正儿好。
事业真是能让女人焕发第二青春。
这个找。哪个寻,一会要她拿主意,一会有人求人上门来,一会孩子们要娘了,里里外外,成天家忙得那是焦头烂额,连坐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可这种日子它充实啊!累得有成就呐!总瓢把子的感觉就是那个威风凛凛呀!
春花娘简直不想老公孩子太早回来有木有。
刘三思家心切,直奔新宅子,却被留守的二壮娘子告之其他人都在镇上。还以为镇上工场出了什么事呢。明明饿得头壳发晕,却连饭都吃不下了,打了赤脚就往镇上行去。
路过铺子,到里面看了看,一如往常。阿生保证道这几天没出什么乱子哒。急急忙忙地赶到工场,发现春花娘正热火朝天地指挥人生产呢,他来了,她都没空理他的样子。
好像一切都没他啥事儿了!
春花娘一脸春风得意。抛了个眼风儿给刘三,怎么样。没有你,老娘同样玩儿得转!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去歇一歇吧。饿没有,锅里有饭,自己去热一热吃吧。我这里还有事呢。”
说好的嘘寒问暖呢,该有的福利呢,本来的热泪盈眶呢?刘三深深地被无视状态给震慑了。
所以说女人就该留在后院儿嘛。刘三吃了一口精心烹调的饭菜。暗暗下定决心。
打发了二壮夫妇和付勇大牛去县城帮春花,刘三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入到生产中去。他算是看明白了,但凡他弱一点儿,他的女人就要翻身作主了,这个家更加没有他呆的地儿了。
付勇三人的到来让春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这几天真是太忙了。木头虽然得力,但终究是伙计,又安守本份,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到底有些束手束脚之感。
木头看了看付勇,眼神暗暗一淡。
温和的言语,亲近的作派,几乎又是朝夕相对,怎能又不生出非份之想呢。若是他有那个本事,可就要像娘说的,那可真是要一步登天了。
真希望时间一直停留在昨日啊。给他再长一点时间,在合适的时机,也许他就有那个运气了。
木头抬起眼睑,微微一笑,看他的东家和人说话。
“你们再不来,我每天客栈铺子的跑,光是租车代步费都要养活别个一家人了。等下我们就去置办下铺盖,直接去铺子里住去。再不用天天跑来跑去地麻烦。”
付勇撇嘴道:“你们女的就是麻烦!若是我,随便在哪里打个地铺就能混一晚,哪里还要住客栈,白花那个钱。”
春花笑道:“莫急,有你打地铺喂蚊子的时候!现在去卖石头的匠人那里拉地砖去!”
付勇倒是高高兴兴地来县城了,想不到却戳了一个人的心肺叶子!
宏志心头恼火万分,被撵到镇上也就罢了,反正大家一个待遇。可去县城又是做何?同是新进的学徒,他付勇去得县城,凭什么他就去不得?
宏志一想到自己被撵到镇上,又没去成县城,心头就羞恼不已。她刘春花以为自己是谁,老子这样穷追猛打了,你还矫情个屁呀!还以为自己是个天仙,却连我家姑娘的脚指头都比不上。打量大爷真瞧上你了么,不过就是想白使你的钱,以后功成名就了,一脚把你踹开!
他娘的,老子不干了!
宏志将手里的工具一摔,站起来就想出去。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宏志停下来,撑着下巴,心中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拼着一个半月不回家,白日钉在铺子里督工,夜晚和妹妹二壮娘子挤一个屋子休息,铺子里的事终于忙了个七七八八。
一年中最热的一个月就这样既热闹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外头的天空飘起了丝丝秋雨,赶走了疯狂的知了声,带来了一点点凉意。
春花从薄被中探出身子,坐起来,伸了个懒弯。昨夜凉爽,一夜好眠。向里侧看了看睡得四仰八叉的妹妹,春花嘴角弯弯。
翻了年,春月一日比一日懂事,她说要跟着姐姐学,就真的跟着姐姐学,这么大热的天,跑前跑后地忙活,竟然一句怨言都没有!
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
不过这个呼噜有声儿猪猡般的睡相出卖了这个快十一岁的小姑娘。想是春花起身弄出了点动静,她有些不乐,砸巴砸巴小嘴儿,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去了。
春花轻手轻脚关上房门,从楼上下来,来到小小的厨房。大锅里熬粥咕嘟咕嘟正开得欢。春花揭开锅盖看了看,一锅绿油油的绿豆粥冒着白腾腾的蒸气。
二壮娘子手里提了二十个大馒头,还有一些时鲜的肉和菜,快步走了进来。
“婶儿,今早上吃什么?还吃白馒头?昨天大牛哥哥抱怨天天吃馒头腻呢,我还以为你要买肉包子!”
“肉包二文一个,馒头半文一个,他大小伙子,不当家不知盐米贵!”二壮娘子一边说一边将馒头放在斗碗中,“在乡下,还没馒头吃呢,天天早上喝稀饭都美得死人,现在吃上了干干的粥还有大白馒头,倒嫌弃馒头不好吃了。这么搞,再大的家业都能吃得穷!”
春花笑道:“每天都干的体力活儿,又是长身体的时候,生活不开好一点怎么行。明天还是买些肉包子吧。”
“中午有肉吃,天天打牙祭,还想怎么着?比大地主的生活开得还好呢!行了,我去把馒头拿油酥一酥,烤得焦黄,就好吃了。”
二壮娘子在春花家日子待得越久,越把这家人当成了主人,一言一行都要为主家考虑。
嘴里说着话,手上也不闲着,将馒头切成了片,烧热了锅,过了油,将馒头片一块块酥了起来。再炒了两个小菜,又抓了些咸菜,早饭便就做好了。
二壮娘子比陈夫子还大了两岁,早就过了避讳的年纪,摆好了饭碗,就去前厅将打地铺的众人一个个拍醒。
又到了吃饭时节!
小子们兴冲冲地爬起来,随便收拾了收拾,就跑到饭桌边坐下,端起饭碗就悉悉呼呼地吃起来。
“二壮婶儿,今早的馒头好吃!明早还做这个吧!”大牛一口一片,吃得那个高兴。
“就是干柴块块,拿油酥过一回,都好吃呢!”二壮娘没好气地道。
大牛嘿嘿一笑,并不在意。
二壮回头看春花姐妹还没下楼,忙另装了一盘子,舀了粥和菜,搁在托盘中,端起来就往楼上送去。
春月嗯嗯嗯地撒着娇儿,死活不愿从暖暖的被窝里钻出来。
“姐,姐,好姐姐,让我再睡会儿嘛。前几天晚上热,我一直没睡好,昨驼于下了雨,正好眠呢,我要把以前的瞌睡补回来!你把饭留着,我待会儿起来吃呀。”
春花揉着妹妹,笑道:“懒丫头,再不起来,早饭都吃光了,还给你留呢,我们都吃不够!”
二壮娘子上来,笑道:“大娘子,你就让二娘子多睡睡吧。小人儿家家贪睡,莫强求了。我把你们的饭端上来了。”
“又端上来!惯得她!”
春花一笑,倒不再叫醒妹妹了。(未完待续……)